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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十七、阴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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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子在深夜中平稳行驶,点烟器无声的灭了灯,华港生点了烟,心情愉悦。车上的电子钟一闪一闪,已经快三点了,华港生只觉得眼角有些酸涩,没有什么倦意,相反他正有些亢奋。车外雨还在下,他身上的外衣却非常干爽。
她刚才又把东西落在车上,他冒雨给她送去。林莲好见他淋了雨,主动提议请他来到家里,给他弄干。俩人共撑一把伞,为了不让他淋到更多,把他拉的更近,挽着他向前走。她的这些细节,华港生仍历历在目,这是他少有的,从女性那里感受到的温柔。回想起这些,他不自觉的微笑。手臂上还有阵阵麻意,那是她挽住自己手臂的感觉。
“我的冰箱里只有一听啤酒。”林莲好从厨房走出来,把啤酒递给正擦头发的华港生,“真抱歉,没有东西让你下酒。”
“谢谢,啤酒就可以,我不饿。”他并不在意,啤酒的金属罐还有微凉的手感。
林莲好笑了笑,接上熨斗的电源,专注地熨着桌上的衣物。华港生盯着她的动作,眼中满是未被任何人察觉的慕情。一旁的播放机正播放着那首小楼风雨,是林莲好的录唱。华港生拿着毛巾擦着脸上未干的水珠,走到播放机旁边,桌上有张林莲好的照片,华港生拿起端详。
“这首歌,你唱的很好听。”
“你听过?”林莲好有些惊喜,“现在很多后生仔,都不知道这首歌。”
“不是啊。”华港生否认,“我觉得很好听。”
林莲好看着这个年轻人一脸认真,莞尔一笑,“你不是在讨我开心吧。”
“是真的。”华港生认真地说道。
“我记得,我第一次听你唱这首歌,是在夜总会。现在在听,我觉得很舒服,很亲切。”
“真的?”林莲好手上翻过衣服,抬眼笑了笑,“到夜总会捧我场的客人,都是四五十岁的中年人,上了年纪的。……对了,你现在还有没有给你老板开车?”
华港生听着她这样问,忽然想起来上次的事。
“没有,我现在,在替他打理夜总会……不知道老板这样是不是看得起我?”
他有些专注地看着林莲好的反应,林莲好只是勉强笑笑。
“其实,你又年轻又一表人才,可以做很多事情。”
“你觉得我做夜总会不好吗?”华港生有些奇怪地问道。
林莲好倒未有任何反驳的话,“人各有志。”
华港生倒是听出了不一样的意思,她似乎有些……不想让自己与鲁德培有过多联系。他想了想,问道:
“对了,你觉得我老板人怎么样?”
“为什么这么问?”林莲好并非没听出他话语里的试探,并不愿意直接回答他。
“哦,我随便问问而已啦。”
“有什么区别?每个老板差不多都一个样。”
华港生仔细回味着这两句话,却没能琢磨出什么意味。林莲好似乎只把鲁德培当成老板,可是上回的会面,两个人彼此的情绪都是那么激烈。他们的关系微妙的很,华港生设想着不同的可能。林莲好已经有一定的岁数了,鲁德培又正当年轻……
母子。
这样的想法一出来,华港生握着方向盘的手都僵了一下。他有些暗恼的把烟头扔出窗外。若说相貌,林莲好和鲁德培的眉眼和鼻子之间是有一些相像。但是若说相貌相像,自己和林莲好也更像一些。更何况,如果他们真是母子,哪有儿子把母亲送入夜总会唱歌,不闻不问的。鲁德培虽然心狠手辣,但情况要真是这样,那他也太不是东西了。
想到这儿,华港生的内心有些轻松,放下心来,不让自己再去联想那些有的没的。
Call机的铃声在衣兜里响起,寂静的车厢内刺耳的铃声有些突兀。华港生拿出来看了一眼上面的信息,便开车向清水湾的别墅区飞速行驶而去。
华港生赶到鲁德培的别墅,此时此刻他的老板也未眠。他打开门进去,鲁德培正坐在客厅内,身旁没有别人。鲁德培见华港生先来,随意指了指沙发,示意他坐在一旁。
“夜总会的情况如何?”鲁德培问道。
“那里很好,最近一周没什么异常,差佬也没有来检查过。”
鲁德培应了一声,未再多言,阿标此时也到来,拿着一个公文包,身后跟着两个人,华港生从未见过他们。他们两个看上去有些畏畏缩缩的,赶着向鲁德培和华港生点头哈腰地问好。两个人一眼看出谁是这里的老大,冲鲁德培的笑更有着讨好的意味。鲁德培只是看着他们,并未理会。倒是华港生出于礼貌也打了招呼,回过头就发现鲁德培不满地看了自己一眼。
“东西给李医生送去了没?”鲁德培问的自然是阿标。
“送了。”阿标说的颇有些无奈。
华港生这才注意到那个公文包,样子已有些破旧,是时常使用磨了皮革的纹路的缘故。阿标郑重的拿着它,有些小心翼翼。
里面装的是什么,要送给李医生看?
“他怎么说?”
“他说……”阿标有些吞吞吐吐。
鲁德培扬了扬眉,“怎么?”
“他说……‘这种害人的肮脏东西,不要再往我这里拿’。”
鲁德培没说什么,“然后呢。”
“他给我介绍了这两个人,说是在这方面也是一把好手。叫我把他们带来见您。”
“他还说了什么?骂我的话就说了这么一些?”鲁德培带着一点不相信的神态问道。
“……他还说,老板你不收手,将来必定倒霉。指不定会让哪个差佬查了你的底,把你抓起来,送进警局,后半辈子的人生在牢里老实蹲着。”阿标越往后说声音越小,华港生听了这番话,不自然的向后靠了靠沙发。
但现在没人去深想李医生的话,阿标和华港生都看见鲁德培明显阴沉了表情。他们都知道老板现在心中的不爽,没人敢搭话,去触动自己老板的霉头,那两个马仔,察觉屋里气氛的变化,更是屏住呼吸,大气不敢喘一口。
良久,鲁德培冷笑一声。
“他也配说出这话,如今金盆洗手,从前的本业倒是脱离的干干净净……算了,叫那两个人来试。”
华港生将细节牢记于心,默默观察。阿标打开文件包,掏出两个纸包和锡纸放在桌上,两个人见此,眼神中都是满满的兴奋和疯狂。华港生不自觉地皱眉,他大概猜到了接下来的事情。
纸包里的粉末小心翼翼地倒在锡纸上,两个人小心翼翼,动作却熟练,掏出打火机,放在锡纸之下,顿时一股白烟升起,两个人贪婪地将白烟全部吸入,露出满足的神情,这包里的东西,看出来给他们带来了极大的舒适。
华港生看得却是胆战心惊,这是他第一次亲眼目睹这种场景,手心里已有冷汗。这纸包里是什么,他心中已经有了数,这白粉,学名是二乙酰吗_啡,俗称海-洛-因。他知道鲁德培的生意广泛,未曾想连毒-品也已经涉及。
可惜他今日没有机会记录证据。
他的紧张,他的一举一动,全部映入在鲁德培的眼底,鲁德培见他神色已有不对,微微皱眉。转头不慌不忙地看向阿标,阿标会意,走上前问道:“感觉如何?”
“我敢说,这是少见的好货,纯度够!比缅甸货尝起来更好!”
“你拿缅甸货跟它比?这个比南美那边的还要好,这么棒的纯度,我近几年都没遇到过。那帮南美人仗着有国际市场,质量真是越来越糊弄。”
鲁德培点点头,挥一挥手,阿标便把俩人带走,关上门,屋里又只有华港生和他在。
鲁德培站起身来在房间踱步,若有所思,华港生也默不作声。一时间屋里只有钟表走动的声音,没多久钟表响起整点报时的声音,已经四点了,再有两个小时天才开始亮。
鲁德培突然笑道:
“那泰国人果然不敢骗我,他若是给我次货,即使隔着海,我也能叫他在台北混不下去。”
那泰国人是什么人?华港生心里默默问道,嘴上却什么也不说,他知道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
倒是鲁德培突然冲他笑道:“怎么,你不想问问我是怎么回事?不想知道泰国人是什么人?”如同读懂他心思一般。
他的笑有些瘆人,华港生只是平静说道:
“这种事老板不说,我怎么好多这个嘴。”
华港生的态度不冷不热,鲁德培歪着头想了想,自嘲地笑了一声。
“你在笑什么?”老板的态度让华港生有些莫名其妙。
“我上次做这类交易的时候,卖家是个不老实的越南人,买通了我身边的人做他的线人……”
“……你猜猜,我最后是怎么处理的他。”
他的语气仿佛只是平常的聊天,华港生不搭话,只是默默看着他,鲁德培的笑容与平常并无二致。
“他把我的一次交易信息传递出去,我便把那次交易的毒_品全赏给了他。”
“当然,是注射到他体内。”
华港生仍是无动于衷,鲁德培笑道:
“你说这个人,在我身边混了这么多年,我对他也算器重和信任,为了一点蝇头小利背叛我……真是可笑。”
“可笑”二字咬字格外的重,鲁德培笑出了声,犹如对那个可怜叛徒的嘲弄。
华港生也跟着他的话笑了,这笑容却怎么看怎么是苦涩。
“……你走吧,明天同一时间过来,我有要事跟你商量。”
华港生几乎立刻站起身,他拿起外衣,大步朝门口走去,没几步,只听一声“阿贵”在背后响起。
他停住脚步,并未回身。
“可别像他们似的,有着从我身边离开的心思,从你知道我的事情那天起……你就逃不掉了,懂吗?”
语气没有丝毫的压迫和警告意味,倒像是朋友间的好言相劝。
“不要离开我。”
Julian一字一句地说着,声音虽轻,却是不容反抗的语气。
华港生身子一僵,没有回话,逃离似的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