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人间（仙女的人间实习）》爱婷

43、第四十章

　　我的眼泪一点一滴地落了下来，落在曾然的衣襟上，他缓缓地抬起未受伤的手，轻轻地擦去了我脸上的泪珠。
　　我哭得稀里哗啦：“你怎么这么傻……你知道他是谁么，就敢对他动手？”
　　“我不管他是谁，但是你……你怎么这么糟践自己呢……”他的语气是那么沉重而心痛，令我的心揪作了一团。
　　他推开我，挣扎着站了起来，步履蹒跚地走了出去。每一步，仿佛都重重地踩在我的心上。
　　我脸上还淌着泪，就跟着冲了出去。我抢在他的前头，爬上了他那辆笨笨的悍马的驾驶座。他默默无语，跟着上了车。
　　他似乎疲惫已极，靠在座位上，一言不发。他坚持不去医院，我就开着车将他送回了家。方老太见他受了伤，吃了一惊；又见是我送他回来，立刻眉开眼笑。我执意谢绝了她留我过夜的好意，独自一人回到了家。

　　夜已经深了，我一进门就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只见太白金星正在地板上笑得滚来滚去，而屋里的电视正放着《疯狂的石头》。我喃喃地骂了句：“我顶你个肺，又来了！”
　　太白见我回来了，连忙从地上一骨碌爬起来，对着我笑得格外谄媚。我略一沉吟，立刻明白了其中缘故。于是故意问他：“你老板下凡来找我这码事儿你不会不知道吧？要不要往你的笔记本上详细记录啊？”
　　太白尴尬地笑道：“咳咳，这种事，事关陛下隐私，一般不记档……”
　　“你大可记下，然后拿着去跟王母娘娘告密去，岂不是大功一件？”
　　太白愤怒地说：“你把我看成什么了！王母娘娘跟陛下争权又不是一天两天了，陛下受她的气也不是一年两年了，我怎么能干这种令陛下伤心的事情？！”
　　我有气无力地说：“啊，你真是一只忠诚的好狗腿啊。”然后就趴着不动了。
　　太白金星拿一根手指头戳了戳我，又问：“你真的不理陛下啦？”我没搭腔。
　　他长叹一声：“陛下其实很关心你的。自从你下凡以来，他一直默默地关注着你的成长和生活，一天到晚捧着仙镜看你，为你牵肠挂肚。他嘴里不说，可是他的深情，连我都看得出来……”
　　我还是没理他。他絮絮叨叨地说了半天，为他的主子伤心抱不平，然后忿忿地一跺脚，飞走了。
　　珍珠见我失魂落魄样儿，便问：“那个大boss呢？他就这么走了？一去永不回？”
　　“……应该是吧……”
　　珍珠看来是失望透顶了。他摇了摇他的胖鱼头，唉声叹气：“你……你怎么可以这么不争气呢……好容易勾搭上了老板，居然还把他放跑了！好吧，算你有骨气，不当第三者，可你好歹也在他临走前许几个愿吧，这么好的机会，居然被你放过了……”
　　我呆住了：许愿？我怎么没想到？我一直都把他看作狗剩，倒忘了他是仙界至高无上的统治者。
　　可是，如果真的有机会许愿，我能向他祈求什么愿望呢？
　　亦舒笔下最著名的二奶喜宝曾经说过：我一直希望得到很多爱。如果没有爱，很多钱也是好的。
　　对于钱，我似乎从未十分丰裕也从未十分匮乏过，我所费向来也不多，对物质也没有很旺盛的欲望。至于爱这种东西，爱我的和我爱的人，似乎也从不缺乏过。
　　难道在这个世上，我已无渴望，再无心心念念之物？
　　珍珠见我一副怔忡不知所以的模样，更加失望：“你现在连许愿都不会？我就有许多许多的梦想：比如，世界和平啦，地球环境改善啦；难度更大点的还有，中国足球打进世界杯决赛啊，股市重回六千点啊，中石油再涨回48块啊……”
　　Orz。后面几个难度确实太大，还真是玉帝才有可能实现的愿望。可是，一条住在鱼缸里的鱼跟这些有什么关系？
　　珍珠撇了撇嘴：“我忧国忧民不行啊？”
　　这真是一条心怀祖国，放眼世界的鱼，他那先天下之忧而忧的广阔胸怀，令我又一次自惭形秽。

　　第二天，我正要出门上班，就被郭翎叫住了：“等等我，我跟你一起走。”
　　“小妞，你这几天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怎么想到跟我一起上班？”
　　她红扑扑的脸蛋闪着兴奋的光芒：“最近我接的case跟你们公司有关。今天我得去给你们老板拍照去。”
　　给曾然拍照？他的胳膊现在肿得堪比非洲大猩猩。但——管他呢，曾然向来不可以常理推断，或者人家愿意这么拍。
　　郭翎小姐当天并没有拍到照片，肿着胳膊的曾然婉言谢绝了她的请求。但她回家还是兴奋不已：“仙儿，你们老板真是帅啊！”
　　我看着她闪亮的星星眼，忍不住浇了她一盆冷水：“你最好有点儿心理准备，那是一座冰山。”
　　“咦，现在全球气候正在变暖你不知道么？”
　　“呃……可是如果冰山自己不肯融化的话……”
　　她忽然看了我一眼：“你怎么知道人家拒绝融化？你在他那儿碰过钉子？”
　　我心虚地说：“没有没有，怎么可能……”说完脸就红了。

　　曾然殴打玉帝的后果，就是胳膊肿得越发厉害了；但这两天，他打着石膏，照常上班。
　　我也忙得不可开交。金毛狮王这几个少女，在公司为她们量身打造的新剧中表现不佳，投资方心急如焚，我也使出全身解数、全力以赴指点她们。
　　上午的公司高层会议，讨论这次新剧的进度问题，几个女主角也出席会议。导演对曾然道：“曾总，要不先暂停一段，再培训一段再上戏？她们完全进入不了角色嘛。”
　　“怎么可能这个时候停下来？进度一耽搁，损失数以千万计。”他转头看看那几个女孩：“你们尽量配合吧，有什么问题吗？”
　　金毛狮王委屈地说：“不是我们不配合，可是一上来就要求我们亲亲抱抱的，实在是很难。”说着眼圈就红了。
　　我看得心有不忍，就在旁插话道：“亲爱的，放轻松些嘛。你们把自己当作是专业演员，完全沉浸在剧情当中，这样就什么戏都不在话下了。”
　　曾然点点头，表示赞同我的观点，然后转头逼视她们。
　　他的目光一向令人很有压力，小姑娘看来是被逼急了，她满头大汗地说：“这不是难为人嘛！哪儿能什么感觉都没有，上来搂着就啃的……一般人都做不到的呀！”
　　我同情地看着她们，深有共鸣：人尽可亲，实在困难。但曾然冷冷道：“这很难吗？不见得。”然后他就起身，在一片众目睽睽之中走到了我的身旁。
　　我惊诧地抬头看向他。
　　他深深地看着我，突然毫无征兆地俯下身来，将他的嘴紧紧地、灼热地贴在了我的唇上。
　　时间好像都凝固住了。
　　——那一瞬间，仿佛有一万年。
　　——但那一瞬间，又恍如闪电一般。我的嘴唇都来不及滚烫，正如心脏都忘了跳动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