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人间（仙女的人间实习）》爱婷

42、第三十九章

　　整整一天，方氏娱乐公司的人们，都在兴奋地谈论着那个如同天神一般的男人——据说他的微笑比蒙娜丽莎更神秘，他的举手投足都充满了王者气息；而当他微微翘起那性感的玉臀，更是毫不吝惜地将香屁传遍四面八方……
　　他的粉丝们在公司里追着我打听有关他的一切——身高体重三围年龄籍贯，以及婚否？在得到他已婚的噩耗之后，更有无数的人为之心碎。
　　我不胜其扰，躲在自己的办公室里闭门不出，直到曾然派人让我去见他，我才忐忑不安地走进了他的办公室。他板着脸，跟我谈了些公事，又沉默了一会儿，问：“听说，那人已经结婚了？”
　　我随即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愣了一下，但没有否认。他又看了看我一身从昨天穿到今天、睡了一晚皱得像泡菜一般的衣服，忽然叹了一口气。
　　他说：“你这又是何必？结了婚的人，不管条件多么出色，总是不能专心对你好的。”
　　我闻言简直有点儿感动，暗想：难道他对我的感情已经升华成父爱了？真是苦心婆心，谆谆劝导啊。
　　于是我唯唯诺诺，垂着头听父亲大人教导。
　　他又动容道：“那天我见到的你那个小男朋友，虽然年轻了点儿，但看得出对你是真好，你又何必跟已婚的男人纠缠不清呢……”
　　我忽然有点儿恼火：哗，死曾然，我给你点儿颜色你还真以为你是我老爸了啊？还有，关昊明明不是我的男朋友好不好？你随便给我拉郎配，这样很不道德知道不？
　　我强笑了一下，截住了他的话头：“曾总，我心里有谱。您先忙，没什么事儿我就先走了。”不等他发话，我转身就走了。

　　整整一天，我在办公室里都如坐针毡，担心曾然再捉我训话，又生怕该死的狗剩再给我出点儿妖蛾子。好容易挨到下班，我胆战心惊地走到门口，只见门前的停车场除了那辆曾然的悍马，并没有其他奇形怪状的车子，不由地松了口气。
　　但我的心刚放下没多久，就被天空中巨大的轰鸣声震撼住了。我惊诧地抬头一看，哦玉帝啊，在我脑袋上空盘旋的——难道是一架战斗机？？？
　　我听到惊呼声从四面八方传来。许多人从大厦中跑了出来，仰首望天，惊叹：“那是美国F-22猛禽战斗机！”“哦，我只在图片上见过！难道真的就是这架战斗机，价值一亿多美金？”
　　但这个时候，更加梦幻的事情发生了：这架战斗机竟然如蜻蜓一般，轻盈地停在了方氏公司楼前的小广场上。一身飞行员装备的张狗剩同志，英姿飒爽地从战斗机中下来，风度翩翩地走到我的面前，对我伸出了热情的手：“来，咱们一块儿去兜兜风？”
　　我根本无法形容我当时的感受：那是一种受宠若惊却但却受惊过度的感觉，夹杂着哭笑不得以及尴尬无措。
　　“你这是干嘛？” 我哭丧着脸，指着战斗机问他。
　　狗剩笑眯眯地说：“来接你下班啊。珍珠跟我说，你特喜欢《天若有情3》里刘德华的飞行员造型……”
　　我欲哭无泪：这狗剩也真是的，那么有前途的玉帝不做，竟然跑来cosplay飞行员？我气极败坏地说：“珍珠的话你也能信？那你干嘛不穿着皇帝的新装来接我？”
　　他愣了愣，然后神情古怪地问我：“你确定，你真的想看？”
　　我吓坏了：天，他难道真想让我看到一个裸奔的玉帝？？？
　　我连忙拉着他坐上飞机：“不不不，我不想看。你一定要保持形象，形象啊！”
　　战斗机载着我，在云里翻了几个跟头，我都快吐了。狗剩回头笑着看着我：“你……还真是，等回了天庭，真得苦练神仙基本功啊……”
　　我怔住了，随即大吐特吐起来。狗剩慌了，连忙正常驾驶，将我送回了家。将我扶着躺下，又给我留下了一颗治眩晕的仙丹，等我好些了，他才依依不舍地离去。
　　他前脚刚走，我就连忙起身将门窗紧紧关上，把自己放倒在床上，几乎心力交瘁。
　　珍珠在鱼缸里紧张兮兮地问：“仙儿，你没事吧？”
　　我喘着气，仿佛呼呼的风声还在耳边回响，心有余悸地道：“……我没事……”
　　“喂宝贝儿，要我说，玉帝绝对是看上你了！要不他没事干嘛对你管接管送、大献殷勤啊？”珍珠的八卦本性，真是死不悔改。
　　我的心里忽然一动，不由想起了那个惆怅的夜晚，他在我这儿听着珍珠唱着伤感的歌，滴下的那一颗晶莹的泪珠。我叹了一口气：张狗剩这么优质的男青年，怎么可能不令人动心呢？他忧郁的时候，那么像曾然；可是吃着红薯放起屁来，又那么可爱，有一点儿像关昊——性格如此层次分明丰富迷人，外型如此英俊挺拔卓尔不群，外加呼风唤雨通天彻地之能——他简直是宇宙间最完美的情人啊！
　　但是，我对珍珠说：“你别忘了，人家有老婆。”
　　珍珠撇了撇鱼嘴：“他们的感情一定已经破裂了。”
　　我笑，想起了在《大话西游》里，紫霞对着牛魔王说：“原来你有老婆……”；牛魔王对着紫霞说：“感情破裂了。”
　　别人家的两口子，感情破裂与否，与我又有什么相干呢？曾然说得对，我好端端的一个仙女，为什么要去做小三呢？在天涯上有“3377”的前车之鉴，还有“王菲姜岩”事件的血泪斑斑，我又何必成为别人生命中的一段插曲？
　　可是，珍珠说：“他可是天地间最大的boss啊！搞定了他，你想上天就上天，想入地就入地，纵横仙、人、魔三界，绝对不在话下啊！！！”
　　我摇摇头，二奶就是二奶，哪怕是玉帝的二奶。为了一点虚荣，出卖自己的尊严和身体，那绝不是我；重新回到天庭，失去自由，成为玉帝的禁脔，更非我所愿。
　　我终于都想清楚了，于是便在珍珠的啧啧惋惜声中，进入了沉沉的梦乡。
　　我在夜里悠悠醒转，与此同时，手机铃声也悠然响起。我一接电话就听出了狗剩的声音，——低沉、醇和而性感。他说：“哦，我真舍不得一会儿不见你。我来接你，咱们一起去上次那家酒吧喝酒，可好？”
　　我苦笑：这家伙，进步大大的，不仅不再当不速之客，还懂得利用现代化通讯工具了。跟他说清楚也好，于是我说：“好。——不过你千万别再来接我了，就在酒吧等我好了。”
　　——白天的那一幕实在是令我心有余悸，如果让他来接，天知道他这次会不会开个宇宙飞船过来。

　　下楼的时候，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楼下的空地上，停着那辆如推土机一般丑不拉叽的悍马。在夜幕中，它巍然伫立了不知多久。
　　我走近一看，看见了驾座上那个熟悉的身影，还有他手中明暗幻灭的烟头。那一刻，我的惊讶震撼，并不亚于今天下班时抬头看见美式战斗机的那一瞬。——他在这里做什么呢，来了有多久了呢？为什么不上去？
　　曾然一扭头，看见了我，他呆了一呆，忽然问：“这么晚，还出去？”
　　我身不由己地答：“是啊……”顿了顿，又结结巴巴地问：“可你、你又怎么在这里呢？”
　　他苦笑了一下，并不回答我，接着问：“去见那个已婚男人？”
　　我觉得他真的管太宽了，忽然有点儿生气。我低下头，踢着脚下的石块，闷声说：“你管不着。”
　　他不作声。我就赌着气走掉了。走了很远，回过头来，还看见夜色中明明灭灭的烟头，让我心也跟着一抽一抽的。

　　我走进酒吧的时候，狗剩正在独酌。他一个人坐在幽暗的角落，背影是那么寂寥。他脑壳上仿佛长着眼睛一般，我一进门，他就回过头来对着我笑。我过去挨着他坐下。
　　窗外是影影绰绰的月光，酒吧里回荡的是一把懒洋洋的女声：
　　“暧昧中透出薄雾的晨花
　　无意间岁月发出的嫩芽
　　浅笑里波光闪动的艳影
　　惬意后醉了眉眼的旧话
　　……”
　　他比往常更沉默，笑起来的样子也更加落寞。我有些不忍心开口，但他说：“你不说——我也知道。所以你不必为难，更不用开口。”
　　这个时候的他，才更像我初次在九天金銮大殿上见到的他，有淡淡的忧郁，更有从容、淡定，仿佛看破了一切，但又坦然接受——即便那坦然中带着些许无奈。
　　我忍不住靠近了他，看着他柔和的眉眼的弧度，还有优美的下颔线条，还有微微颤动的睫毛。他忽然转过身来，轻轻地、小心翼翼地，带着点儿惘然迷醉的神色，将我搂进了怀里。
　　我靠在他的肩膀，心里竟然酸楚得很。哦，可怜的狗剩，孤独的狗剩，忧郁的狗剩。我在心里默默念叨着，抱紧了他。
　　我们紧紧相拥着，直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酒吧门口。哦，竟然是曾然！他竟然一路跟着我到了酒吧！他见到我们拥抱，突然如一头愤怒的公牛一般冲了上来——我从来没有见到他凶成这个样子。他用力地分开我俩，对着玉帝完美的下巴，挥上了一记攻势无比凌厉的勾拳！
　　啊！我尖叫一声，飞身扑向了狗剩。但我还未扑到，就只见曾然突然像沙袋一样飞了起来，弹出了老远。
　　啊！我又尖叫一声，飞身扑向了曾然。我刚扑到曾然身边，玉帝便毫发无伤地飘然而起，意甚悠然，负手而立。
　　曾然的整条胳膊都肿了一圈，我哭着过去抱住了他。桌上的酒杯散落遍地，红的酒，亮的玻璃碎片，一片狼藉，触目惊心。
　　依旧只有那不知名的女声，永远慵懒暗哑、永远清冷柔和，流水一般的声音在酒吧里一直不疾不徐、一成不变地回响着：
　　“旧梦中锋利的剑与白马
　　传说里等情人白了头发
　　追忆间寒窗明月的红蜡
　　多年后流水洗尽的铅华
　　……”
　　曾然挣扎着站了起来，对着狗剩怒目而视，喝骂道：“你这个禽兽！！！”说完又要奋不顾身地冲上去，被我不顾一切地回身抱住了。
　　很显然，自盘古开天地以来，头一次有人这么称呼玉帝。他愣了愣，才会过意来，他看了曾然一眼，摇摇头道：“真是。怎么还这么冲动。”
　　他又对我笑笑，有些伤感地道：“看来，我是真该走了……”
　　我含着泪，一直看着他仰头走出了大门，看着他萧索的背影渐渐融入了月光之中。
　　——他绝世的风姿，湛然若神。
　　其时明月在天，清风吹叶，在窗外乌鸦一声接一声的呜咽之中，我终于又一次扑簌簌地落下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