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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二·两情相系,阻隔万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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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紫烟:
一个冒失而又天真的富家少爷……为什么,我会动了心呢?为他每日的守候?为他眼中的单纯?为他毫不犹豫地说出娶我的话?甚至为他唐突的、呆呆的语言?拙劣……而又突兀的追求方式啊,可是,看起来很真实。
或许我还是在称斤两吧?不是真的我不要,妓女从良,大体上都是寻一老实可靠男子,因为阅尽了世间男子,花言巧语风度翩翩在我等看来,只是可笑而已。太清楚那样的逢场作戏,才洗尽铅华洗手羹汤……可这世间,当真老实可靠并能不畏人言娶一名妓女的男子,又有多少呢?是故一入勾栏便与幸福婚姻无缘,天下姐妹,又有几人寻得良人?
我,动了心,动了情,竟然当真开始做梦,梦想和他携手此生,不离不弃。天真吧?女人果然都是天真的。他的家庭怎能容我过门,做妾尚觉辱没门庭,何况我和他都不会让我做妾——现下想来,那一瞬的感动,是因为他说要娶我,明媒正娶,这四个字多么吸引人。于是,我便像是不知世事艰难的小姑娘,应允了。
我清楚,我那时的心动,并没有利益考量——其实,喜欢他,还有什么利益考量可言?真的嫁到他家,面临的困难绝对不小于找一个好人从良啊……他,并不是一个好的对象,他家大业大,不会接受我的。可我,竟然傻傻地,应允了。
他忽然表白,是因为知州要纳我为妾。他说宁死护得我周全,我是什么人,竟然能得人以死相护。
这件事本极难解决,颦姐见我愁眉不展,问我怎么了,我据实以告,心中倒有几分奇怪:知州想要纳我为妾,不可能不对她施加压力,她怎么还要问我什么事。却见颦姐淡淡一笑:“那么紫烟,你不想嫁就不要嫁,不用担心。”
“啊?”我呆呆看着她,颦姐笑着对我说:“没点本事,我也就不开这个醉欢院了。紫烟,别说是一名知州,就算是朝中宰相想要你,我也有办法打消他的念头。”
我听颦姐这话口气甚大,忍不住笑起来:“颦姐你说笑了,宰相是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的尊贵人物,若他要我,你哪里可能阻止——不过当然,宰相倒也不会看上我就是了。”
“谁说的,紫烟你的美貌和气度,就算在京城里挂牌,也会是一等一的人物,谁敢看不上?”颦姐笑道,“就怕你心有所属,看不上别人呢……”
我一怔,随即明白她已经知道。这种事情我也没指望能瞒过她,所以根本没有故意隐瞒。听她提起,不知怎么的,脸上竟然一阵发烫,低下头去:“颦姐……”
颦姐看着我,问道:“紫烟,你是真的喜欢那傻小子?”
“他……又不傻……”虽然人呆了点,又不懂怎么讨人欢心,可……他可是学富五车才高个七八斗的才子啊,真和他谈起学问来,我处处拜下风。连曲艺上,他的箫都好过我的瑟。这样的他,哪里傻了?何况他虽然不懂讨女人欢心,但见了他,我心中便欢喜,哪里需要他花言巧语故意讨好?
我这话便是承认了,颦姐看着我,唇边笑容极美:“紫烟,你和我很像,你有了好归宿,我也觉欢喜呢。”
很像?我笑出来:“颦姐,你不要拿我玩笑,谁不知道醉欢院柳颦艳冠扬州,我怎会与你相像?”
“不是长相,是性格。”她一笑,我低下头去,听她继续说,“紫烟,我一生是不可能做一名普通女子,夫唱妇随了。希望你可以……”
我苦笑:“太难了,箫他天真,我总不能也傻傻相信我们真的可以在一起吧?”
“紫烟,你放心,有我呢。你想要谁,你不想要谁,我都可以帮你。”颦姐说道。我叹了口气:“颦姐,人力有时而穷,有些事情,是再怎样也难办到的。”
就算颦姐能帮我和他一起,可,他的父母,他的家人,怎么办?他已经六天没来了,我知道他定是被囚在家里,可我又能怎样?上门去要人么?我?凭什么?他是林家次子,他父母怎么对他,我管得着么?
他不来找我,我便是相思入骨,又能怎样?
冤家,想他无暇念他无暇,因他时时心头挂。谁解这痴傻,守着窗纱,望断天涯。他他他,怎还不来这窗下?
林箫:
六天了,六天不见她,想象不到我现在竟然还能呼吸。饿了四天,连动弹的力气都没有了。脑子乱乱的,最清楚的影像就是她。
“箫儿啊,你这样,叫娘怎么办啊!”是娘在耳边哭,我抬头对她笑笑,说道:“娘,你不要伤心,儿子很抱歉,不能孝敬您老了……”
“箫儿,那个妓女到底哪里好,把你迷得死不死活不活的,连娘都不要了。”娘哽咽说道,我摇头:“娘,我不是不要您,只是不能和她在一起的话,我活在世上也殊无意义,不如死了干净。”
“那……你娶名妻子,然后迎她做妾吧。”娘说道,听出做了让步。
“娘,她是我的妻,不是我的妾。”我摇头,毅然道。
“箫儿,你怎么这么固执?你爹怎会让你娶一名妓女为妻?这样林家的脸都丢尽了!”娘提高声音。
为了脸面,就要让她当妾室么?为了脸面,就要牺牲幸福么?
我冷笑,在他们心中,脸面倒比儿子还重要?
“娘,再不你就当没生我这个儿子,让我走;或者……你就真的没了这儿子吧。”我话说得清楚,娘心软,我知道她定会去求爹。林家产业毕竟大多是娘带来的,舅舅现在也是林家靠山,爹不会不应。
紫烟,你总以为我很单纯,其实我也会算计的。只是算尽天下,我对你,也不会有半分作伪。
若知州不肯放弃你,就是拼出一死上告朝廷,我也要把他扳倒——他能以权势强求你,自然不是什么清官。只是能坐上扬州知州,想必靠山很硬,我即使上告也只能搭上自己……但为了你,刀山也下得了。幸好不知怎地,他打消了主意。
大哥却还没打消主意,他甚至跑来对我说,要我……
紫烟,你一定不知道,我现在变得很会打架,尤其是和大哥打。
外面传来争论之声,爹的声音还是这么大,隔着两道院子都听得到。他声音减低,终于听不清楚,想必是被娘说服了。当然爹不会轻易让步,他一定会提出条件,而他的条件,我想我已经知道了。
紫烟,离你几个月,你会怨我么?
两情相系,阻隔万端,心想魂飞,寝食俱废,所谓冤家者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