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州缥缈录 天下大手》穆寒

42、卅四

　　河络猫脚绘制的猫小球作为萌系表情确实风靡九州大地，古月衣也很喜欢用，特别是在自己的读者群里……但此时，息衍，这个三十多岁一贯以儒雅闻名的男人，穿着粉蓝色的猫球睡衣、貌似很无辜地、站在他面前的时候，古月衣还是不可避免地，喷笑出来。
　　“我、我算是知道你为什么不能洗完澡穿着睡衣下楼了哈哈哈……”古月衣几乎要笑倒，偏息衍还是一副淡定的模样。
　　“不喜欢我穿成这样？”息衍微微蹙起眉，然后不等笑得喘不过气来的古月衣回答，就自己解开了原本还算捂得严实的睡衣的扣子。像是早就打算好了的，古月衣好不容易停住笑时，息衍已经解开了所有的纽扣，平坦的胸腹微露。
　　“你……”
　　“该你去洗澡了。”息衍干脆将那睡衣脱掉，赤裸着上身爬上床拉过被子随便盖盖。
　　“哦……”古月衣合上电脑，才走了两步突然回头，“你、你故意的！”
　　“不能否认。”息衍耸肩微笑，“月衣是不是觉得这睡衣不适合我？那我把这裤子也脱了吧……”
　　“你敢！睡你的觉！明天不是要早起吗？”
　　“哦，是啊，除非月衣想和我做一些会害我明天不能早起的事情。”仍旧是笑，笑笑笑笑笑笑笑，一成不变的笑！
　　古月衣摔上浴室的门，背靠着，眼睛无意识地看着顶上的灯光，浮现的还是息衍那意味不明的笑容。可是……好像刚认识还没几天，怎么就变成这个样子了？虽然依然没有明说，可他和息衍做的这些事儿，分明是那种一对一对的人才会做的……吧？——他古月衣这不长不短二十三年，可都是死死团员诶！难道……就这样脱团了？
　　下意识地转过头，古月衣看到占了整面墙的镜子都还沾着水汽，而那面镜子的中央，有人用堪称扭曲的线条画了一颗桃心，旁边还有一行细小的、大概是用指甲写出来的字：“我们西皮吧。”
　　古月衣很想笑出声，他从不觉得这个其实已经算得上是“老作家”的男人会说出西皮这种词汇。可他又笑不出。那是个比他大了十多岁的男人，而他们相识不过一周，他有太多他还并不清楚的过去，也不曾许诺任何共同的未来。——不过也许，男人与男人之间，本来也没什么可以许诺的。
　　“如果这也算表白的话，是不是寒碜了点……”用绝对不会传到浴室之外的声音轻轻吐槽了一句，古月衣伸手，一点点抹去了那行字，只留下孤独的一颗心。
　　然后在那颗心上仔仔细细描了一遍。

　　古月衣擦着头发走出来的时候，息衍依然赤着上身，正托着下巴看他。
　　“还不睡？”古月衣从柜子里翻出另一床被子铺好，然后把笔记本拿着才上了床。
　　“不介意我抽根烟吧？”
　　“你随意。”
　　“明天你跟不跟我一起去送白毅？”息衍从床头柜上摸起了烟盒和火柴。
　　“其实我跟他们不熟……”随便开头了个文档，飞快地敲打着键盘，古月衣似乎根本没打算侧身看息衍一眼。
　　“……”息衍再没说话，直到他抽完手里那根香烟。用力地将那烟头在烟灰缸里按熄，息衍转过头盯着古月衣的侧脸，好像决定了什么似的深呼吸，然后搭上古月衣正在打字的手，强迫他看向自己。
　　“我做了什么让你不高兴的事情了吗？”息衍很慢地说道。
　　“没有。”短促的回答。
　　“那为什么不高兴？”
　　“……没有。”垂下的眼睑分明表达了“我在说谎”这四个字。
　　“月衣你告诉我。”用着不容置疑的肯定句，息衍伸手在古月衣的笔记本上按下ctrl＋s然后把盖子关紧、伸长身子把电脑放到古月衣那边的床头柜上。
　　“……如果是我心情不好一个人出去，你要花多长时间才能找到我？”抬眼看息衍，古月衣也说得认真。
　　息衍却愣住，只能轻声回答：“我不知道……”
　　古月衣不是白毅，不曾与息衍做过同学或者伙伴兄弟。息衍不会知道他心情不好的时候会一个人去哪里，会不会也置身哪个无人的公园在凉夜里躺在默默结起露水的草坪上静静看天上星辰闪烁；或者是在某个人声鼎沸的酒吧里灯火阑珊的角落一个人孤孤单单地喝酒，不理会人也不被人理会；又或者他根本不会表露出来，只是和平常一样，吃饭，说话，开玩笑，一切表现都和平时没什么不同。
　　而那样的时候，息衍找不回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