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见桂花香》今晓

24、失联

　　车站告别的人太多了，直到列车驶出这个城市，两边的风景逐渐荒凉，手机的信号变得断断续续，萧衿才真正有点感受到离别的味道。
　　越往A市方向走，温度越低，窗外虽是一片暖阳，但地上堆积了厚厚一层雪，路过某个站台，萧衿看到廊道的檐上挂着一排排冰凌。
　　有点冷，她默默裹紧了衣服。
　　再后来就没什么印象了，那一丁点离别愁绪与新鲜感淡去，困意袭来，萧衿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列车飞驰，扬起一片雪雾，太阳不知何时隐没，天空飘起了雪花。
　　突来的大雪，列车最后抵达A市的时候已经入了夜，更不幸的是萧衿一觉醒来发现手机不见了。
　　萧衿丧丧地拖着行李箱，跟着人流往外走，甚至都忘了思考这样的大雪天里她现在出去了要怎么办。
　　不过好像不用思考了，她站在扶梯上往下，望着前面，出口那里站着的那个人，裹挟着寒意，却驱逐了她的无措。
　　“程牧。”
　　程牧在打电话，把手里外套递给了她，继续说：“接到她了，没事，现在和她说还是一会让她给你们回？好。”
　　挂了电话，程牧见萧衿还傻站着，更冷了。
　　他把外套抖开，披在了萧衿身上，一手拉过她的行李箱，快步往外走。
　　萧衿小跑着跟上，外套滑落一只袖子，她一手揪住，说：“我不冷，你......”
　　程牧似是叹了口气，脚步慢下来，语气还是冷冰冰：“穿上。”
　　“......哦。”
　　一路跟着程牧，萧衿知道他在生气，默默走在后面，走出大厅，一阵风吹来，萧衿打了个寒噤，规规矩矩拉上了羽绒服拉链。
　　“打电话怎么没接？”
　　萧衿道：“手机丢了。”
　　程牧大概也猜到了，没说什么，只是突然回头抱住了萧衿，说：“你知不知道我们有多担心？”
　　萧衿咬着唇，没来得及回应，程牧已经放开了她。
　　“在这里等着，我去开车。”程牧把自己手机给她，“回电话。”
　　见萧衿还有些呆呆的，没忍住，又揉了揉她的头发。
　　程牧开车过来的时候看萧衿已经用完了手机，站在那里双手揣着兜一副发呆的模样。
　　程牧滴了声喇叭。
　　萧衿上了车，程牧已经调整好了情绪，问她：“冷不冷？”
　　萧衿摇头：“不冷，吹不到风。”
　　萧衿把手机还给程牧，程牧问她：“电话打完了？”
　　萧衿说：“锁屏了。”
　　程牧：“没解开？”
　　萧衿满眼问号：“我怎么知道密码？”
　　程牧把手机解了锁，给她。
　　外面又下雪了，一朵一朵的鹅毛一团一团飘下来，虽然C城冬天也会下雪，但很难下这么壮观，萧衿趴在玻璃上看雪，哈出的一层雾气，她在上面也画了朵雪花。
　　车里很安静，车外也很安静，整个世界都安静下来，只有雪落下窸窣窸窣的声音。
　　萧衿没话找话，问：“你不是今天去C城？”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程牧没应，问：“在外面吃还是买回去吃。”
　　萧衿道：“回去。”
　　程牧也知道她不想在外面吃，红灯变绿，方向左转，他们驶进一片明亮里。
　　太晚了，街上没什么人，但两旁的树上缠满了彩灯，深夜里依然闪烁。
　　萧衿这才想起没告诉程牧地址，连忙说了个小区名字。
　　萧衿问：“远不远啊？”
　　程牧说：“不远。”
　　萧衿：“哦。”
　　是不远，转过一条街，程牧开进了某个小区。
　　萧衿还扭着头看后面，问：“我刚没看清，是这里？”
　　程牧轻车熟路的样子，说：“不是。”
　　萧衿：“啊？”
　　程牧：“你那里能住？”
　　什么都没准备，也没收拾，是不能立马住人。
　　程牧又说：“你还有力气收拾屋子？”
　　她都累死了，连饭都不想吃，只想倒头就睡。
　　“别想了，这个点了不可能让你一个人去住酒店。”程牧停好车，“下车。”
　　萧衿跟上：“哦。”
　　程牧这套房不大，不过也有两间卧室，萧衿放了心，已经给他添很多麻烦了。
　　程牧注意到她表情，没说什么，问：“想吃什么？”
　　萧衿却看到了门口的箱子，果然，他原本今天要去C城的。
　　程牧拿出双女士拖鞋，放在萧衿面前，又问了一遍：“吃什么？”
　　萧衿看着拖鞋没说话。
　　程牧解释道：“新买的，没人穿过。”
　　萧衿说：“不合适吧？”
　　程牧点开外卖APP，闻言，说：“拖鞋有什么码？不合适就将就穿。”
　　萧衿不知道程牧是装傻还是真的没听懂，问：“你女朋友不介意哦？”
　　程牧故意：“你这会才想起来问？那怎么办呢，我在门口给你打个地铺？”
　　萧衿震惊：“不应该你去门口打地铺？”
　　程牧气笑了：“吃什么？问你三遍了，不说我就随便点了。”
　　萧衿道：“你随便点吧。”
　　这个点了也吃不下什么东西，程牧随便点了几样，很快餐就送了过来。外卖只能送到门口，他穿上外套出去拿。
　　萧衿问：“这么晚了，你还要去哪？”
　　程牧道：“我去外面打地铺。”
　　萧衿真的震惊了：“你认真的？”
　　程牧叹气：“拿外卖。”
　　萧衿：“哦。”
　　一碗热汤喝下去，萧衿心不在焉地戳着碗里没啃的大骨。
　　“没有女朋友。”
　　程牧冷不丁开口。
　　萧衿抬头，一副见了鬼的表情，是太晚了，她发癔症了？
　　“你这是什么反应？”
　　萧衿继续戳骨头：“没、没什么。”
　　戳了两下，萧衿说：“所以是你喜欢的人呗，这样也不好，她对你有意思的话也会介意的。”
　　程牧一度以为她明白了什么，可转念一想，她明白个屁。
　　“是喜欢的人，她也不会介意。”
　　萧衿筷子一顿，说：“那她还挺大方。”
　　她喜欢的人，原来也会求而不得，唉，萧衿看了眼程牧，突然生出点“惺惺相惜”的味道来。
　　程牧见她没心没肺的样子，无语凝噎。
　　她大方个屁。
　　早上知道她要来A市是什么心情他已经记不得了，那时候他刚要过安检，票都来不及退就跑去车站等她，后来看到延误通知，又联系不上她，知道她那么大的人了不会出什么事却还是忍不住心急如焚。
　　他在车站闲不住，一坐下来脑海里就跟放幻灯片似的全是一幅幅要打马赛克的血腥场景。
　　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去超市买了生活用品，又回去收拾好房间，本来还想煲锅汤，可是手抖得根本拿不稳刀。
　　还是没有她的消息。
　　在家里更待不住，他还是去了车站。
　　走了一拨又一拨的人，又来了一拨又一拨的人，如今交通通信那么便利，他等不到她，也联系不上她。
　　好在最后平安无事。
　　心焦了一天，好不容易大石落下，却被她三言两语炸得粉碎，气得他肝儿疼。
　　于是第二天一早他就准备回C市了。
　　可是有人日上三竿了还没起，程牧又默默地改签了票。
　　还是舍不得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