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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第十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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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顾茗华和徐青禾一同乘车前往目的地。
徐青禾一脸睡意惺忪，眼睛肿着，一看就是没睡好，满脸疲倦。戴着帽子口罩，两只手缩在口袋里，第一眼是个酷男孩，再一眼，是没坐姿没骨头的看着远方发愣的青年人。
顾茗华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他才回神，“今天起的确实有点早，你可以眯一会儿。”
“不用了，过一会儿就好。”徐青禾的声音很懒。
顾茗华拎着一袋早餐，“吃点？我刚刚在那买的。”
徐青禾顺着他指的方向看，一整片都是买早点的小贩，柳纹说这些都是垃圾食品，从不让他吃。
他接过，“会不会把你车弄得都是味道？”
“没事，我也吃，过一会儿就闻不到了。”顾茗华叼着根油条，手在给自己系安全带。
“啊？”
顾茗华说道：“感觉适应。”
徐青禾笑着咬了口麻球，很甜，很糯，里面夹着黑芝麻馅，也很油。柳纹看见了肯定会夺过来丢进垃圾桶里，但是此刻他才不管。
车驶出不到二十分钟在一座写字楼下停住，顾茗华对他说：“你等我去一会儿，很快下来。”
徐青禾说“好”。
他下车想要丢垃圾，发现垃圾桶离得有些远，徐青禾就慢慢走过去，路过一家小卖部时从里跑出来一个小姑娘，手上抱着个大纸箱，看不清里面装了什么东西，总之表情很不好。
她的妈妈在店内大喊大叫：“我都说了你这个年纪好好学习，别天天搞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你看看现在好了吧！净知道糟蹋那些钱。”
“你别说了！”女孩嘶喊说，附近的人都转过来看他们。
那位母亲却不依不饶：“什么我别说了？！是不是你当初给我说那个明星有多好多好的？现在呢？人家出了事就藏起来了，我看那些其他犯了事的明星都还发个声明呢，他怎么不发啊？
“我早跟你说了那些明星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人家一个月赚大几百万的，一个几十万的包想买就买连眼睛都不眨，会关心你这些个小粉丝？你把人家当星星当月亮的，指不定人家都不拿你当人看。”
“妈！”那女孩跺脚，一张脸涨红，他转过身气得哭起来，徐青禾看见了那箱子里满满当当都是他的电影海报。
“喊什么妈啊？！我们家就是个开小卖部的，你追星，追得起吗？你给人花的那点小钱，他看得上吗？你想捧人家，那你认他当妈好了啊。”
“你别说了！他就是很好啊，他明明会送粉丝礼物，还会耐心听人说话，他还会让司机送女粉丝们回家啊，我怎么知道他现在会这样啊！”
女孩子看上去是个高中生，没有任何粉饰过的脸上布满了泪痕，是伤心，是崩溃，是坍塌。
她母亲说：“做样子谁不会啊？我要是做做样子就能让你们这些粉丝送钱上门的，那我包个车买个小礼物还不容易？我假笑几下，随便说点好听的话就能把你们糊弄过去的，谁做不到啊？！我跟你说，你卧室里贴的那些海报我已经全撕了，最后剩下的就是你手上的那些，赶紧的，给我全部扔了。”
女孩没有动，只是一个劲的哭，她妈妈也没再说话，反正她哭过去了想明白了自己就会扔的。
徐青禾转身大步跑开，身后的哭声剧烈撕扯着他的心。原来在这场风暴中，他已经很幸运了，绝望的是那些深深爱着他的粉丝。
这个债，他怎么还。
徐青禾一头扎进车里，发现顾茗华已经在里面了。
“怎么了？看你表情不是很好。”
“没有，可能是昨天淋了雨今天有点不舒服。”他尽量让自己看上去表情正常。
“那不然回去？”
“没事，一直待在屋里会更难受，去公园吧。”徐青禾甚至不敢往后视镜里多看一眼。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顾茗华担心地看了他一眼，最后什么也没说。
车开出去十分钟，一个电话拨了过来，顾茗华把车停在路边，他接起：“喂？”
那头的人不知道说了些什么，顾茗华看了徐青禾一眼，又继续说：“好，我知道了。”
“出什么事了吗？”徐青禾问。
“嗯，黄欢的爷爷住院着，他现在不方便照看，要我过去陪老爷子一会儿，我先送你回去吧。”
顾茗华想要调转车头，徐青禾忙说：“我可以去吗？”
他不想一个人待着。
“如果你想，当然可以。”
满城市第一人民医院。
顾茗华轻车熟路地带着徐青禾往楼上走，看得出他常过来这里，徐青禾在医院旁边的商店买了些水果，是那种最贵的水果花篮，上面还系了超大的红色蝴蝶彩带。
徐青禾很少来医院，他有专门的私人医生，只需要打个电话就好，连门都不用出。
他从未想到医院会是人最多的地方，最多的是老人家，然后是小孩子，再是独自来看病的年轻人，步履匆忙，几乎人人手上一张医药单。
住院部人少些，环境安静，但没好到哪里去。
顾茗华停在五零一号病房的门前，他敲了两声，然后听到里面“砰”地一声响，徐青禾以为老人家出了什么事。
顾茗华径直推开门，床头的垃圾桶倒了，一个两鬓斑白的老人正弯腰拾垃圾。
“我来吧。”顾茗华忙蹲下身扶老爷子起来，“又偷抽烟？”
黄老爷子挥了挥手，扇着空气，欲盖弥彰的说：“我可没抽。 ”
顾茗华将地上最后一点果皮弄干净，抬头说：“那这是哪来的？”
他捏着一根烟头，手指尖沾了些烟灰：“老爷子，您这烟瘾还挺大的，不要命啦？”
“我这烟瘾还大？一根烟我分七天抽，每天就吸一两口，都这样了还大？”老爷子不服。
“是啊，您都这样了，还抽烟？”他点着自己的脑门，示意黄老爷子那被剃光头发的脑袋。
黄老爷子蹬着腿假装没听见，隔壁床的老头一个劲的看戏。
“这你家孙子？”隔壁老头指着站在门边的徐青禾。
顾茗华搬了把椅子给他，“坐会儿吧。”
两个老头目不转睛地打量他，徐青禾不太接受这样的注视。
“什么我孙子，你见谁都说是我孙子，我没那么多孙子。”黄老爷子说。
隔壁老头呛回去：“胡说，我知道小顾就不是你孙子。”
“这我朋友，刚刚出来办事来不及回去，刚好一起过来了。”顾茗华说。
“哟，你还有朋友啊？”黄老爷子故意揶揄他。
顾茗华无奈的笑：“我不能有朋友啊？”
“你不是天天闷在家里嘛，让你出来玩你又不出来，上次给我送药过来的那小护士长得可俊了，你要不要认识认识？”
闲得。
顾茗华说：“首先吧，你别给我乱搭姻缘，其次呢，我不出来玩是因为你们几个老头聚在一块除了打麻将打牌的，还能玩什么，没意思。”
隔壁老头不知道是哪一边的，插进来一句：“小顾的意思是他年轻，年轻人的生活娱乐和老头可掺合不到一起。”
黄老爷子挺直了身体，“嘿，打麻将没意思？打牌没意思？那什么有意思？”
隔壁老头一拍床板：“泡妞啊！蹦迪啊！”
“什么玩意？”
顾茗华捂着脑袋，感到头疼。徐青禾在一旁忍不住偷笑起来。
“这俩老头就是这样，所以我刚刚想先送你回去的。”顾茗华悄声对他说。
“没事，我觉得还挺有意思的。”徐青禾道。
那边俩老头说着说着就吵起来了，没吵两句又把话头引到了徐青禾身上来。
隔壁老头觊觎那个水果花篮，他笑呵呵的对徐青禾说：“小黄啊，拿给我个香蕉呗，我想吃香蕉。”
顾茗华忙提醒他：“老林，他姓徐。”
“噢噢噢不好意思啊，我忘了，他不是老黄的孙子。”他挠头。
徐青禾把花篮拆了，折了三根香蕉给他。
“给他那么多干嘛呀。”老黄还在置气，老林得瑟的当着他的面剥了香蕉皮。
老林转头老老实实吃香蕉去了，这头终于安静了会儿，顾茗华对老黄说：“等会儿做化疗。”
“能不能不做？我想出院，不想看病了。”老黄很瘦，病服穿在他身上松松垮垮，他往后靠着枕头时，前胸的衣服都是凹瞥下去的。
“黄欢让我带你去做，他今天没法来，您老得先听听自家孙子的话吧。”
“这小子，”老黄看向徐青禾，“真的是你朋友？”
徐青禾不由自主的坐直。
“嗯，怎么了？”
“没听你说过。”老黄朝徐青禾招招手示意他坐近些，“孩子多大了？”
“二十四。”徐青禾两手交叉着放在膝盖上，面对老人时有些不自然。
“比小顾小一岁，做什么工作的？”
“老爷子别问那么多。”顾茗华打断他，“这是我新搬过来的邻居。”
“远亲不如近邻没听说过？邻居怎么了，我多了解下人家不行？就你能和小徐交朋友，我不能交？”
老林突然扭头说：“你个老头和人家二十出头的小伙子交什么朋友？你装嫩呢还是要诱拐人家？”
“吃你的香蕉！”老黄抄起一包纸就往老林那扔去，转头面对徐青禾时语气又变得温和起来，“和我说说，做什么工作的？”
“我……出来旅游的，这个月底就要走了。”徐青禾说。
“月底，这么快啊？满城那么多好玩的地方不多逛逛？”
顾茗华忍不住打断：“老爷子，你自己想想满城有哪个地方好玩？”
老黄斜他一眼：“市中心附近不是有一条古巷道？新楼区是不是有个动物园？满城是不是有出名的游乐场？我跟你小子说，我在这生活了七十年，这里的每一寸土地我都了解的踏踏实实的。”
顾茗华说：“那条古巷道已经成了商业街道，里面的很多古宅都不开放了，新楼区的动物园老早就开始经营退后了，游乐场的确受欢迎，但人家来旅游不能只是为了这个吧？”
说不过了。
老黄干瞪着他。
徐青禾控制不住在一旁笑着，不过他不站顾茗华这，“我觉得游乐场挺有意思的，其实我长这么大就去过两次，第一次去身高不够，什么都玩不了。”
第二次去是因为拍戏。
“欸！你看看小徐！你自己不喜欢还不允许人家喜欢。”老黄得意。
顾茗华挑着半边眉看向徐青禾，他无辜地耸了下肩。
“好了我还没问完，小徐是哪里人？”他问完又打了个手势，“等会等会我猜猜看，这么乖的孩子应该是我们南方人，来江南地区旅游的那就不是这的人了，嘶……福建人？”
徐青禾笑着摇了摇头，“不是。”
“那就是广东人！”
老林奔出一句：“你傻啊！人刚刚和你说话的时候都提醒你了还猜不出来。”
“提醒我什么？”
老林丢了香蕉皮，拿袖子抹了把嘴，“他最后说的那句话还特意加重了口音！这么明显的口音！北京人！”
老黄的眼睛亮了一下：“哟，首都来的！那可不得了。”
徐青禾笑得肩膀不停抖，顾茗华还问他有这么好笑吗？徐青禾说他不懂，因为和有生活气的待在一块儿这件事本身就很快乐了。
敲门声打破喜悦氛围。
护士推开门，“三号床，化疗准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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