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唯一知晓他名字的人》野我

12、第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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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青禾将那张皱巴巴的小区出入证明递给保安时，保安警惕地打量了他一会儿，最后还是放行了。

　　雨已转小，他沿着最常走的路走回去，像平常那样乘电梯，然后往右拐，再然后他停在了顾茗华的门前，却没有敲门。

　　不知道顾茗华有没有看到他的那些新闻，如果看到了会怎么样，还会想让自己回来吗？

　　徐青禾愣愣地站在门前，脚边是一滩水渍，楼道里的声控灯自动熄灭，他淹没在一片黑暗中，无法挣扎。

　　忽的一长条的亮光朝他涌来，不由分说地侵占他的身体、他的面庞、他的眼睛。

　　顾茗华打开了门，见到浑身湿透的徐青禾时还是愣了一下，“怎么不进来？”

　　“顾茗华，”他忍着泪，拳头紧紧攥着，“你知道我的那些……新闻吗？其实我这个人很糟糕。”

　　顾茗华站在门边没有动作，“怎么糟糕？”

　　徐青禾低着头不敢看他，头发丝上的水珠像断了线的珍珠项链，啪嗒啪嗒地砸在地上，炸出一朵朵水花。

　　他咬着下唇，泛着紫，“我这个人品行恶劣，犯了错不知悔改，是个胆小鬼，怕被人发现只能躲躲藏藏，说是千刀万剐也不为过。”

　　顾茗华吐了一口气，“然后呢？”

　　“我是个懦夫，连出面道歉的勇气都没有，那些喜欢我的人一直相信我，可我连最基本的回应都无法做到，我对不起的人实在……太多了。”他细数每一条自己的罪名。

　　顾茗华柔声问：“徐青禾，那你告诉我你真的人品恶劣吗？真的有错不改吗？”

　　徐青禾左右摇着头：“没有，我没有。”

　　“徐青禾，在我眼里看来你很有礼貌，从搬进来的第一天起我都不知道你说了多少声谢谢和抱歉，还有，你这个人其实——”顾茗华想了想还是说，“很笨拙，可你一直在学习，哪怕是做饭这样的小事很多人都会烦躁，可你却难得的有耐心去做，这就足够难能可贵。

　　“所以，我相信你。很多事情不是眼睛看的，也不是耳朵听的，而是要用心和时间去感受的。”

　　“所以，我们都需要给彼此一定的时间来交流，这才是我认识一个人的基础过程，而不是依靠外界的流言。”他说。

　　这是这么久以来第一个愿意静下心来与他相处的人也是第一个对他说我相信你的人。

　　徐青禾心里的一道牢线坍塌了，一道光照了进来。

　　“谢谢。”他小声的回答。

　　“这句话你已经说了很多遍。”顾茗华笑着让开半边身体，“我在热汤，进来喝吧？不然你还是先洗个澡？”

　　徐青禾吸着鼻子，他顿时觉得有些丢人：“不用了，喝汤吧，我想喝汤。”

　　“好。”

　　徐青禾端坐在桌前，那盘西红柿炒蛋已经凉透了，他抓起筷子就吃了起来，心想，如果今天没有回来，他就错过了这世界上最好吃的西红柿炒蛋。

　　不过还好，他吃到了，还喝到了海鲜汤。

　　“汤有点烫，我去把菜热一下吧。”

　　徐青禾按下他的手，“不用了，就这样吃吧，太麻烦了。”

　　顾茗华敲他手背，他疼得缩了回去，“我吃热的。”

　　“噢不好意思。”他本以为顾茗华吃过了，没想到一直在等自己。

　　过了十分钟，顾茗华热好了菜回来，今天喝汤，没有碳酸饮料，两人沉默着一勺一勺喝汤，只剩汤匙撞白瓷碗的声音。

　　人与人的深交大概都需要一段尴尬又难忘的经历，徐青禾哭过了、喊过了，等脑子糊涂劲过了，现在清醒又羞耻，甚至不知道该和顾茗华说些什么。

　　“你的头发挺长的，不扎眼睛吗？”

　　徐青禾闻声抬眼，这一抬刚好被扎了一下，他眨了一下眼睛，“有点。”

　　手腕上正好有根皮筋，他顺手将刘海往上撸着扎起来，露出一片雪白。

　　“不方便去理发店？”

　　“嗯。”

　　“我朋友那有个推子，剃头发用的，如果你需要的话我可以借来帮你。”顾茗华说。

　　“麻烦你了。”

　　徐青禾低着头，手上的动作不停，汤匙来回搅着汤面，拂开一层油。

　　“徐青禾，”顾茗华喊他，他抬起头，“我一个人生活了很久，大学毕业以后就一直一个人住，吃饭、旅游、看电影，都是一个人，说不孤独是不太可能的，但也不是不能习惯，其实像这样有一个人陪着吃饭挺好的。”

　　徐青禾也注意到了，他似乎一直都是一个人，像行走在人世间外，可顾茗华偏偏是个夹杂了烟火气和人间气的人，这让他看上去乐观又幸福，可事实上真的是这样吗。

　　“那我可以每天都来吃饭吗？”徐青禾想都没想就这样说了，话脱出口后才觉得奇怪，“我的意思是可以我来买食材，你来做，不对，也可以你教我做，不过我学东西有些慢。”

　　顾茗华捂着嘴浅浅的低笑：“没事，随时欢迎你来蹭饭。”

　　“那我洗碗吧，这样似乎合理一些。”徐青禾说。

　　“好啊。”顾茗华说，“我明天要出去，你和我去吗？”

　　“去哪儿？”

　　“送一份资料，很快，顺便去逛个公园？”

　　“公园？”徐青禾想起顾茗华和他说过满城的公园很多，他经常去。

　　“满城的公园很漂亮的，你是不是觉得这些活动太不适合这个年纪了？但其实也有很多年轻人去拍照。”

　　“没有，只是很少有人出去玩会首选公园。”徐青禾觉得新奇。

　　“的确。”顾茗华瞄了一眼他冻红的手指，“回去洗个澡吧，很容易生病，记得喝杯热水，内里暖了才不会感到冷。”

　　“好。”

　　徐青禾冷是真的冷，他把屋里的空调开大，湿衣服被他丢到一旁，现在已经过了零点，他洗完澡躺在床上的那一刻，还是懵的。

　　脑子明明很乱，却又一片空白，他来回翻身，最后还是坐了起来。

　　徐青禾找到小李的电话，他知道这个时间打过去会打扰到他，可他就是想要打这个电话。

　　电话铃声嘟了很长一段时间才被接起：“徐哥？你是出什么事了吗？怎么这个时间打电话？”

　　徐青禾搓了把脸：“没有，我没有出事，我是想问下家里是否还好？”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徐哥，其实……自从上次打过电话后，我就再也没有见到你妈妈了，最近一次还是在电视上。”

　　“那我父亲呢？我弟弟呢？”

　　“也没见到，烨哥我已经有两个月没见过了。”他说。

　　“是什么原因？”徐青禾问。

　　“我不知道，徐哥，你也知道我只是个助理，连经纪人都不一定能全部知道，我就更不用说了。不过我直觉的他们是在忙什么事情，但我不知道到底是什么。”

　　“嗯，我知道了。”徐青禾失落，“打扰你休息了。”

　　“这都是我应该做的，徐哥，你过得还好吗？你声音为什么哑了？”

　　“刚刚淋了点雨，最近降温，可能是太冷了。我没什么事，一切都好。”

　　电话挂断，徐青禾几乎一夜没睡，柳纹告诉过他，除非她主动，徐青禾是不能拨电话给她的。

　　这一点徐青禾是理解的，因为柳纹的工作时间非常乱且忙，他压根不知道她某一个时间点身处哪里，他的一个电话可能会被其他人发现，毕竟外界的传闻中他是主动消失的，而且与家里彻底断开了联系。

　　年底，柳纹说年底就能回去，很快了，很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