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公务员》霓妮公主

87、第八十七章

　　童一诺还是上班了。她不想因为复习考试，让周欣力之流的人说闲话，考上考不上，也不在于这两天复习。另外，调查职业病问题一直牵着她的心。
　　童一诺又来到秦明哲的办公室。
　　“复习得怎么样啦？”秦明哲关切地问。
　　“还好，局长，向您汇报一下灵泉药厂的职业病调查工作。”
　　秦明哲不耐烦地：“不是跟你说了吗，不用你管。”
　　“这个事情太复杂，我怕他们搞不清楚。”
　　“你认为安监局离开你就不行了？”
　　“局长您别这么说。”
　　秦明哲脸色很难看：“那我怎么说？那天我让车送你，你让司机等了那么久，又不用了，还不听我说话就挂断电话，你是怎么回事？考试这么大的事情你不重视，竟操心没用的事。”
　　童一诺委屈地苦笑：“局长，有点误会。”
　　“算了，我不想听你说，现在你什么都不要管，就一心一意地准备考试，一切都等考完试再说。”
　　秦明哲说完站起来，童一诺只得走出办公室。
　　她不理解秦明哲为什么跟自己生那么大的气。后来一想，他的霸道不是一直如此吗？这不是她一直要抗争和摆脱的吗？她知道他是为自己好，全世界的人，他是最希望童一诺考上的人，她理解。好在笔试没有两天就结束，想到此，她也就不再怨他了。
　　笔试终于考完了。童一诺自我感觉还好。
　　晚上回到家，程子墨已经做好了饭。她感觉程子墨白天一直在外面忙，他不说，她也不好多问。
　　童一诺实在是太累了，程子墨给她做按摩，这也是跟他在一起最享受的时刻。他的手在她的每一寸肌肤上游走，带走她的疲惫，给予她说不出的舒服和愉悦。
　　两人刚要休息，童一诺的电话响了，是陶立行：
　　“这么晚打扰了。”
　　“没事，你说。”
　　“举报人已经死亡，你知道吗？”
　　“我不知道，怎么回事？”童一诺惊得坐了起来。
　　“他去厂子里找领导理论，心脏病突发，家属认为他的死亡跟他的职业病有关，想要做尸检，厂里不同意。”
　　“情况越来越复杂了。”童一诺焦虑地说。
　　“不多说了，就是跟你沟通一下情况。”
　　“我明天上班，马上去了解情况。”
　　通完电话，童一诺的头昏沉沉的，想睡又睡不着。她给老孙打电话，没想到老孙不愿意告诉她案情，说是秦局长嘱咐他的。童一诺有点疑惑，只得第二天上班再说。
　　第二天一早，童一诺直接去了现场，看到尸体就放在厂子大门口，很多人在围观。举报人的家属非常激动，不停地跟她哭诉。
　　她没有见企业老板，回到单位，就去见秦明哲。
　　“考得怎么样，没问题吧？”秦明哲问道。
　　“还好。”
　　“好好休息两天，工作的事情不急。”
　　“局长，跟您汇报一下，灵泉药厂职业病举报人已经死亡——”
　　秦明哲愣了一下，童一诺继续说：“我去了现场，尸体就停在厂子门口，社会影响很坏。”
　　秦明哲急了：“你为什么一定要管这个事？难道我说话不好使吗？”
　　童一诺也不示弱，但她的声调并没有提高：“局长，那我也请问您，为什么一定不让我参与调查工作，这不是我的职责吗？之前说考试，现在我考试结束了，我为什么不可以工作？”
　　“让你说的我倒是有错了？”秦明哲冷笑道。
　　“我不敢说您有错，只是希望告诉我理由。”
　　秦明哲有点无奈地：“实话说，我不想让你蹚这浑水。”
　　童一诺不大明白地看着秦明哲。
　　“如果你非要知道，我就告诉你：第一，这个企业是全省安全生产教育基地，国家总局也准备树成典型，为此企业投入了大量资金，社会影响也很好，我们不能让它倒下。第二，我们局里的团购住房，就是这家公司盖着，大家都盼着呢，我们不能让这事儿黄了。第三，市委组织部的领导，我就不跟你说是谁了，是企业老板的亲属。这次副局级公选，这位领导至关重要，你的事我早就跟他打好招呼了。”
　　童一诺听完他的话，寻思了一下：“局长，那您对此事是什么处理意见呢？”
　　“要妥善处理，尽快了结，不要给企业造成负面影响。”
　　“那也要搞清楚事实真相吧？”
　　“已经搞清楚了，举报人不是职业病，你不是也调查了吗，心脏病死亡与职业病无关，这是事实。现在就是让企业尽量多给家属一些钱，让尸体尽快火化，不要把事情闹大。”
　　“可是谁能证明死亡与职业病无关呢？”
　　“谁又能证明与职业病有关？就算是解剖尸体，哪家医院能证实心脏病是由职业病引起的？”
　　童一诺眉头紧锁：“这要有相关部门的专业认定，我们说没有用啊。”
　　秦明哲不屑地看了她一眼：“这件事根本没有必要，一诺，你现在的主要任务是考试，笔试完了还有面试，你知道吗？”
　　“我不知道能不能参加面试。”
　　“你连这点信心都没有，那你还参加考试干什么？””
　　童一诺不说话。
　　“你好好考虑一下我说的话。”
　　秦明哲说话的声音，震得童一诺的头嗡嗡作响。
　　回到办公室，她的心情沉重得像是灌了铅。她还是不理解秦明哲为什么坚持这样做，他的态度让她感到陌生，他以往总是非常尊重她的意见，高度信赖她，支持她，以至于别人说出很多闲话，他也依然坚持。除非是担心她受到人身伤害，才全力阻止她。这次他阻止她继续调查，仅仅是他说的那三个原因吗？她在陶立行那里怎么解释呢。
　　其实，冷静下来想，这个举报人的死亡，不管与先前的职业病有没有关联，最后都是一个赔偿的问题。如果赔偿的金额能让家属满意，也就最终解决了问题。毕竟人死不能复生。而且，心脏病的认定与分析，本来就是一个非常复杂的问题，只要能在补偿款上给家属找回来，也算是企业很有诚意地解决问题了。
　　想到此处，她有点动摇了。
　　童一诺给陶立行打电话，把目前了解的情况说了一下，也谈了自己的观点。陶立行说现在家属正在跟厂家谈判，不知道能否达成协议。童一诺让他也做做亲属的工作，毕竟人已经没了，让家属先把尸体放到太平间，谈判成之后尽快火化，放在光天化日之下，也是对死者的不敬。
　　童一诺没有说秦明哲不让她参与调查，她不想把内部的矛盾向外透露，也不太想在这件事情上与秦明哲做对。她也没有想明白，自己这么做到底对不对，还要应付考试，她的心里很乱。
　　陶立行又给童一诺打电话，说是想见一面。童一诺不好推脱，两人约好还在上次的见面地点。
　　陶立行告诉她，家属已经把尸体放在太平间，双方初步达成协议，目前看家属对补偿还算满意。看来，此事在双方都有所让步的情况下，比较圆满地了结了。童一诺问还需要她做什么，他犹豫了半晌，说：
　　“不过，又有了新的问题，之前的十年之间，有三个工友也死于肺癌，跟死者的情形差不多。那三个家属听说了赔偿的事，也来找企业赔偿，而且说当时他们工作过的车间频繁地辞退工人，或者让工人换工种，还没等发病的时候，就被换了人或者辞退了，回家不久就查出得了肺病。这次他们三个人的家属一起来向企业要赔偿。”
　　童一诺皱起眉头。
　　“都是曾经跟他同一个生产车间，同一个工种的人，被辞退前什么问题都没有，他们的身体都非常好。他们也到企业告过，可是没有人理他们。”
　　“看来受害的人不少。”童一诺焦虑地说。
　　“在这车间工作过的前前后后有几百人吧，有的人可能轻一些。”
　　“他们要委托律师，找到了我。”
　　童一诺一愣：“那你打算怎么办？”
　　“我不想带着他们与安监局对峙，但我想帮助他们搞清事情的真相，所以找你来了，请你帮我拿个主意。”
　　童一诺有点尴尬地笑了：“你这么有主意的人找我来拿主意。”
　　“真是看你的态度，你们安监局要是想把事情压下去，让企业多给死者家属一些钱，不做尸检，不让家属对外公开，毕竟死者家属拿到了足够的钱，这事可能就过去了。其余的死者家属呢，只要拿到钱的家属一口咬定没拿多少赔偿，后来的家属也没有什么证据，他们是弱势人群，当年就跟企业闹过，也没有用。这事儿所以就不了了之了。”
　　童一诺沉默了。
　　陶立行继续说：“国家的法律法规总是滞后于社会发展的，职业病赔偿也是如此。而且当前国家职业病条目的修订周期过长，除了法定职业病之外，肯定还有职业病的存在。”
　　童一诺焦虑地看着窗外。
　　陶立行继续说：“这件事就算我想做都没辙，必须要里应外合，有执法部门对企业强制性的监督检查的内应，有被害人举报和社会舆论方面的外合，才有希望把这件事办成。”
　　她突然说：“死者不是你的亲戚吧？”
　　“是不是亲戚重要吗？”陶立行说着站起来。
　　童一诺也站起来，两人一起向外走。
　　“你的态度是？”童一诺问。
　　“取决于你的态度。”他说。

　　药厂经理办公室门口。
　　童一诺敲门，里面喊了声“进来。”
　　经理是个中年男人，穿着时尚的花色体恤衫。童一诺上次来了解情况的时候见过他。
　　“黄经理，听说你们已经跟死者家属达成了协议，现在的问题是，当时受到伤害的人不止死者一个人，十年之内还有三个工人得了肺癌，想必你们早就知道。”
　　黄经理眼皮都不抬地说：“是呵，知道，当时我们已经对他们进行了很人道的帮助。”
　　“那点钱太微不足道了。我的意思是说，如果我们安监局受理他们的举报，就要进行全面深入的调查，有没有问题，你们自己最清楚。我想，最好是不要扩大社会影响，保护企业的良好形象，你们对其他的受害人也有所补偿，企业也算争取了主动。”
　　黄经理歪着头看她：“你是秦局长的部下吧？”
　　童一诺没说话。
　　“一个政府的处长这么天真，简直令人难以置信啊。”
　　他看着童一诺的眼神，令她感到羞辱。
　　“你当我们是慈善机构，无缘无故给弱势群体发钱，我们没这义务。”
　　“什么叫无缘无故？他们是受害者。”
　　“是你们秦局长让你来的吗？”
　　“是我的职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