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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月纹玉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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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好像打扰各位的雅兴了?”
凌溯的话是对众人说的,但眼睛却只看着白霰和王小二。
王小二一向迟钝,没察觉有何异样。
白霰虽说不上完全懂凌溯话中的意味,但觉他看过来的眼神好像酸溜溜的。
“凌公子哪里的话。”
村长一看就明白了凌溯这是在吃醋,但这屋子毕竟不是他的,没有道理让他做主把人请进来,只得嘴上说句客套话,然后给白霰打眼色。
其实不用村长打眼色,白霰也会把他请进来,只是凌溯平时在竹屋自出自入惯了,她一时间没反应过了他这么“礼貌”的行径。
这个想法一出,白霰却有些愕然。
什么时候起,长年独居遗世独立的她,竟然习惯了有人擅闯家门?还习惯让这人一天到晚地缠着自己?
可是遇上凌溯这样像八爪鱼一样蛮缠的人,想不习惯都难。
凌溯其实并不是占有欲很强的人,只是因为白霰从没对自己这么温柔,一时间心里忍不住发酸。
他堂堂SAS的总裁居然也有对别人发酸的一天!
造孽。
不过他很快就恢复了平静,他是知道白霰和王小二的关系从前就很好。
这么想着,凌溯也没怎么往心里去了。
凌溯来的时候,其实大家也吃得差不多,没吃的也别吃了,他们三个怎么好打搅他们两的“好事”呢?
所以没过多久,村长和王掌柜都寻了个由头离开了。王小二只觉自己命苦啊,眼巴巴地看着那些佳肴,还没能吃,就被他爹拽走了。
王掌柜见他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真不知该气他没出息好还是笑他嘴馋好,但他就这么一个儿子,哪怕他总是敲打他,但实则也很疼爱他。
所以王掌柜决定回去给这儿整几道他的最爱,这下倒是把王小二乐坏了。回去的路上,又忍不住手舞足蹈地唱起了五音不全的山歌,惹得村长和王掌柜无奈笑笑。
屋内,一时间只剩下凌溯和白霰。
明明他们经常独处,但不知为何这一刻,白霰却觉得有些不自在。
看着凌溯的脸就忍不住想起那一晚,他多么用力地拥着自己,他们肌肤紧紧相贴,仿佛要融为一体似的。
不对啊!她干嘛要浪费时间想这些有的没的?!
白霰拼命揉着头,想把这些杂思揉掉。
凌溯不知道她想什么,只看到她像兔斯基表情包一样,拼命揉着脑袋,把那头缎子般的乌发揉得一团乱。
他轻笑着走过去,玉琢般的手指卷住了白霰的一缕青丝,一边卷来卷去把玩着,一边笑问,“你是想把头发揉成一窝杂草吗?”
他低沉而好听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白霰这才意识到这家伙又欺近过来,还玩她的头发!
白霰赶紧抱着自己的头发外旁边躲去,像极一只一害怕就会咬尾巴的小雪豹。
见对面这般反应,凌溯还是一贯不恼不气,但这一次他却多了一层安心。
她反应如常,证明已经恢复了精神。
很好。
凌溯走过去,硬把她按坐在一张小杌子,白霰自然挣扎,可她哪次挣得过他呢?
“别动。”
被你这只八爪鱼钳制住了,我想动也动不了啊!
这时,凌溯拿出一把玉梳,细条慢理地替白霰把头发梳好,他气定神闲,全然不觉得自己在做什么暧昧的举动。
而白霰却挣扎得凶。
“我自己会梳!”
“你梳得没有我好。”
“你要脸么?”白霰咬牙切齿地问。
凌溯就不要脸给她看,笑答道,“为了你我可以连命都不要,脸算什么?”
白霰真不知道该羞还是该恼好,这下她彻底没话了,只翻着白眼。
凌溯乐了,他见好就收了打趣的心思,把话转到正事上,“下一步有打算了。”
嘴上虽说着话,但并没有分散他手中的轻柔,只是指尖会不经意地碰到了白霰的脸颊。
一下一下的,明明轻得连凌溯自己都没有察觉,可却成功激起了白霰敏感的神经,让她下意识坐得直直的。
呵,原来小野猫也有变成小乖猫的一天啊。
虽然这里掺杂了“外力”的原因,但在不知道的人看来,只会以为他们是一对琴瑟和鸣恩恩爱爱的小夫妻。
凌溯继续说着:“听说有北齐军的余冦隐居在烽烟谷,我想他多少会知道关于北齐女皇的事,过几日我们走一趟吧。”
任务规定和之前一样,必须带上白霰才行。而在出发之前,他想多做些准备,多刷一些有用的材料,升级下装备,练下级。
还有要多带一些具有恢复性或者解毒类的道具,免得到了残血或者中毒的时候无计可施。
总之,凌溯打算尽量多做些准备再出发。
他心里这么计划着,一下子并没有留意到白霰异样的神色。
烽烟谷有多危险,她又怎会不知道。但心中翻涌的却不是害怕,而是满腔疑惑。
任务怎么会出在一个未完善的地方呢?这种情况以前是未曾有过的。
“你如何得知?”
“沈姑娘特地去打听过。”
此言一出,白霰的嘴边顿时噙着一抹冷笑。先不说这消息是真是假,但凡出自沈馨柔的嘴,多半没好事。
可是思前想后,她却觉得这情报恐怕是真的。
白霰虽然和沈馨柔接触不多,但是这个人喜欢讨巧卖乖的尿性,她还是很了解的。
沈馨柔既然选择拿这个情报讨好凌溯,那总不会弄虚作假。骗谁也不能骗她最爱的凌公子吧,否则,凌溯若此行一无所获,她也无法交代。
而且她图的不就是想让自己进了烽烟谷后再也出不来吗,那更加没必要在鱼饵上动手脚了。
白霰脸上的冷笑更浓,但转眼即逝,又问道:“你知道烽烟谷是个怎样的地方么?”
凌溯不知道她为何突然这么问,但还是老实回答,“未曾去过,不知。”
一句不知,却是两重意思。
不知道是个怎样的地方,也不知道这个地方有“漏洞”吃人。
不过不知道也正常,一来他只道这是普通系统任务,不会深究。二来,他毕竟不是研发者,对这个游戏多有不了解的地方。
而这事没办法跟他说,也不能说,否则他又要生疑她为何会懂什么漏不漏洞。又或出于她性命攸关之虑,而直接放弃掉任务。
唉,奈何他们手上再无其他线索,这里一断,就再无他法了。
所以白霰不得不冒这个险。
她深信只要小心一点,是不会有事的。况且里头不是还住了个人么,他一定有躲避漏洞的法子。
凌溯以为白霰刚刚那么问,是要跟他介绍烽烟谷的景色风光,谁知道她问完之后就没再说话,而是在发呆。
但他对白霰一向心大,当下并无在意,而是十分专注地给她“顺毛”。
由于游戏过程中,主角不能改变NPC的发型,凌溯也只能把她的头发整顿顺当便罢手。如果非要变换发型,那就得跟做衣服那样从代码上入手,然后交给系统随机分配。
但他现在并不打算把时间花在发型的代码上。他有一个更大的计划,这需要耗费更多时间和精力,所以无暇顾及其他。
凌溯看着白霰,满意道,“真好看啊。”
白霰没好气道,“又说胡话了。”
“句句肺腑。”
白霰知道自己说不过他,索性不理。
临走前,凌溯把他这几天的计划告诉了白霰,并让她耐心等等。他这是怕她着急去烽烟谷,所以特地告知。
其实白霰并不急,他有他的准备,她也有她的打算。
白霰看着凌溯离去的背影,纤纤玉手下意识抚上了刚刚被他梳整过的头发。抚到一处时,她蓦然愣住了。
她匆匆跑进里间,往妆台上的铜镜一照。
只见发髻上赫然插着一支青玉簪。
此簪上的月纹雕刻精致,而且色泽碧青幽翠,通身清透莹雅,正是凌溯平时别在发上的那根玉簪。
他、他、他是什么时候替自己戴上的?!
她这下算是懂了,原来他那句“真好看啊”,是指她戴着这支发簪的模样。
虽然游戏中,主角不能替NPC挽发梳髻,但是却可以为NPC们戴玉穿金。
白霰怔怔地看着铜镜中的自己,右手不住摩挲那根青玉簪。这青玉簪分明已不带任何温度,但她却仿佛能通过它,感受到凌溯的体温。
她不由得微微扬了扬嘴角。
系统:“哇,好大股酸臭味,挥挥。”
这句话顿时像一个千吨重的锤子,一下子成功把四周和谐的氛围打碎,并敲击了白霰心中的美好。
她有些无奈,“系统大人莫要取笑我。”
“啧。”
系统突然瞎搅和,倒是让白霰想起之前的心思,便问,“系统大人,如果……如果我以后想到处流浪,日行一善,你可否把我的行程改掉?”
系统:“可以,把你的数据和边海那座寺庙里的小尼姑更换便好。”
虽然它说的是真话,但其实很是刁难人。
其一,边海寺庙离桃花村很远。这里的远,不是物理距离上的远,而是需要特殊道具才能传送到此地图。就连主角也难得这个传送道具,NPC们基本上不可能拥有。
若此一去,即是永别。
其二,边海寺庙中的小尼姑不过是普通NPC,不得攻略,行善行程也十分单一。白霰作为少数可攻略之一的NPC,地位本是比这种普通NPC高出一筹。
她这么做不但是自降身份,而且也等同于斩断了她和凌溯之间的情分。
系统:“你这么做,当真舍得凌溯?”
听着系统的话,白霰的内心一直没有什么波动,直到这番话涉及到那个人的名字。
白霰闭上闭眼,沉默了。
他的名字仿佛一个拨片,只消一下,就能轻轻拨动她内心那根早已锈迹斑斑的弦,并荡出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从什么时候起,这个人可以在她心里激起这么大的动静呢?
但又如何?她由此至终都没看懂过他。
相识许久,她依然分不清他的不依不饶,到底是出于对自己的喜欢还是对游戏的喜爱。
若是出于对她的喜欢……
可是这怎么可能呢!
他们活在不同的的世界,她不过是个数据而已,她甚至连他的真颜都没见过。
更谈何其他!
白霰至今不懂凌溯怎就相中了她这个性格不好,出身也不好的人呢?
不管怎么说,凌溯始终是玩游戏的主角,而她只是其中一个可攻略的NPC。就算没了她,他尚可找其他NPC把游戏进行下去,这个游戏还是能运作的。
而她若真是那样死有余辜的人,还有什么颜面留在这里?又有什么颜面面对村长他们?
更没无法以这样的身份面对凌溯。
思及此,白霰睁开了眼,眸色一片平静,“舍得。”
不舍得也只能舍得。
系统惊呆了,这是它完全没预料到的回答。
这丫头怕不是傻了?
它原是故意这么说来捉弄她,没得到却没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系统当下不想理她了,只丢下一句别后悔,就不再说话。
白霰心里打定了决心,那阴霾的心情就减少了一些。
整理好思绪后,接下来,她便要面对烽烟谷的苦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