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箱庭弃妻》阑雪夜歌

17、烽烟支线

　　凌溯怔了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他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下意识重复了一句：“北齐军的余寇？”

　　“正是。”沈馨柔语气殷切，完全看不出半点异样，“他们既然都是北齐旧人，说不定这个人会知道一些关于白姑娘的事。”

　　凌溯迟疑道，“此事你从哪里听来？”

　　这个问题沈馨柔还真答不上来，事实上，她是以前经常和研发者腻在一起时，无意中听对方说了这么一句“要是在烽烟谷放个北齐军的余寇，好像也不错？”

　　当时她没往心里去，如此想来，研发者当时呢喃的这个设计必定和白霰的身世有关。

　　退一步说，就算没直接的关系，这个余寇也总归知道一些白霰的事，她毕竟是北齐的女皇，未谋君面也曾听君名吧。

　　而且，她为了确认这个设计最终有否落成，还差清秋去烽烟谷附近看过，确实看到那烟瘴之地有人住着，虽然没能看清楚那人长什么样子，但已是有九成实锤了研发者当时的话。

　　没得到回答，凌溯也没有多想，只认为这是程序设定好要说的话，若是没有来源，就不必深究。

　　正想着，任务栏又有任务更新了。便是沈馨柔发出的“去烽烟谷找北齐老兵”的任务。凌溯没作多想就接受了。

　　其实除了系统以外，不管是哪个NPC都能向主角发送任务邀请。为的是偶尔引导一下主角进行游戏。
　　毕竟这是一个自由度很高的游戏，如果时常没有任务，难免会让主角在游戏中出现了“无所事事”的局面，久而久之，就会因此弃游。

　　当然，与系统任务不同，NPC发出的任务是非必要性的，主角可以选择不接受。

　　但既事关白霰，凌溯又怎有不接之理呢？

　　他转而追问道，“沈姑娘还打听到什么？”

　　沈馨柔的明眸一下子黯然了下来，声音更是载满歉意，“馨柔费尽周折才探知到这条消息，其他并无，实在抱歉。”

　　“无妨，谢谢你。”凌溯笑着替她续了茶，沈馨柔本还打算说什么，但看着对面那如雪霁初晴的笑容，嘴边上的话竟全忘了。

　　如此翩翩君子，叫她如何甘心放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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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小破屋出来后，沈馨柔直径回了天宝斋。

　　看家的清秋又在柜台前打起了平和的呼噜声，直到额门垂到柜面上，发出“咚”的一声响，她才慢慢转醒过来。

　　刚一睁眼，就看到沈馨柔立在她跟前，正没好气地打量她。

　　“睡醒了？”

　　这声轻轻的问候，当即把清秋吓直了背，她赶紧擦了擦嘴边的口水，连连道，“醒了，醒了。”

　　没有预料中劈头盖脸的训话，只见沈馨柔轻轻摇着一把画着黄鹂鸣枝图的团扇，走进了里间。

　　清秋堆笑着跟在后头，“小姐今日心情大好。”

　　沈馨柔用团扇敲了敲清秋的脑门，“死丫头，眼尖。”

　　“托赖小姐教得好。”清秋揉着脑门笑了笑，笑过后，便是狐疑，“可是小姐，这样做便足够了？我怎么觉得你好像在帮那妖女？”

　　沈馨柔冷笑道，“那妖女的身世尚有疑点，不让凌公子亲自查个明白，也灭不了他的心思。况且，烽烟谷是个什么地方，你还不知道么？”

　　这是几乎令所有NPC闻风丧胆之地，而从研发者角度来看，这是一个未经完成和测试的地方，所以里面充满漏洞。

　　这些“漏洞”会吃人。

　　奇怪的是，它们并不会被主角触发。所以如果凌溯进去的话，并不会有什么危险。

　　但如果NPC误闯进去，一不留神，可能会被随机触发的漏洞吞掉，并被删除数据，永不复生。

　　所以清秋去打听的时候也格外留神，她只敢在外围蹲守，并不敢深入。但清秋是个好运的，就算是在外边转了圈，还是让她逮到了点东西。

　　错不了的，那人穿着一件残破不堪军服，而军服的后面印了一个大小适中的“齐”字。

　　她还生怕看错，特地认认真真观察了大半天才敢回来汇报。

　　烽烟谷纵然危机四伏，但恐怕这恰恰是那余寇愿意留下的原因。

　　凡事总有两面，既是危险之地，也即是无人打扰的清净之地，这样的地方最适合像他这样的罪孽安身。

　　至于白霰，她既然这么在乎自己的身世，这样的狼穴虎口也吓不到她，沈馨柔完全不担心她会临阵脱逃。

　　她唯一担心的是，白霰不相信她给的情报。而凌溯之所以会相信，是因为他只把她当游戏NPC看待，觉得这些都是游戏设定，不会去深究。

　　凌溯也确实是这样想的。

　　其实沈馨柔大可使人替她去给凌溯发任务，但是她一想到清明节的时候惹了对方不高兴，就怕因此让凌溯对她平生了嫌隙，不利于以后的发展，所以她才决定冒险亲自走这一遭。

　　总得让凌溯知道她当真知错了，并且将功补过吧。

　　现在只求白霰手上再没其他线索，以致不得不死马当活马医地信她一回。

　　清秋还是有些懵懂，“小姐当真不怕那妖女能活着出来？怎么说，那余寇也一直住在烽烟谷，而且从未被‘漏洞’吞食过。我跟了他好几天，也未曾见过‘漏洞’。”

　　“你要是见着了，还回得来？”沈馨柔挑了挑眉。

　　她自然懂清秋的意思，但世上哪会有万无一失的计谋，有的不过是尽可能多几手准备，“她若是能活着出来，我便在下月平帝出巡时，使人当众揭穿她。”

　　皇威在上，岂容百姓生疑置喙？且又牵涉到北齐残党，平帝定会查个水落石出，就算要去烽烟谷刮人对峙，也有大把南秦军供他差遣。

　　她就不信，这一次白霰那妖女还能有活路。

　　……

　　竹屋内，白霰一夜难眠。

　　黎明已临，晨光劈破胧夜，逐渐把大地照亮。

　　白霰支开竹窗，让阳光打了进来。迎面吹来的清风，令她乌黑的发丝拂过脸颊，更衬得其冰肌雪肤，樱唇欲滴，让人忍不住想咬一口。

　　晓风如许，令人易陷深思。

　　虽然凌溯说她的身世还有疑点，但是光凭那幅壁画中的人没有花型胎记这一点，实在不足以让她不多想。

　　这里涉及的可能性太多，比如，有可能只是胎记位置的壁画脱落才没有，画中之人就是她。

　　若真是她，那她以后该如何自处？应该说要如何弥补自己的罪孽？

　　死是不够的，她必须做点什么。

　　如果她当真是如此十恶不赦的北齐女皇，那她便散了这前程，散了所有尘缘，离开桃花村，去这个世界的各处修行，行善助人？

　　恶行善报，是她能想到的最好的赎罪办法了。

　　但这么做的首要前提是把行程改变，否则不出一天就被判错删除了，那和直接死掉有何区别？

　　刚有一个想法在冒出来，还没来得及细想，就听到不远处传来一声熟悉的呼喊。

　　“小白啊！”

　　是王掌柜、王小二和村长，三人正朝竹屋这边走来，王小二手里还提着两个食盒，一壶美酒。

　　白霰迅速整了下情绪和仪容，确保自己和平时一样，叫人发现不了异常才笑着迎上去。

　　倒不是怕他们知道自己那破身世，怕是怕被察觉到她眉间那点忧郁之气后，会徒惹他们忧心。

　　“你们怎么都来了？”白霰看了看四周，不见村长的孙子，于是问，“容儿呢？”

　　村长答：“他睡懒觉呢。哪天不是不到日上三竿都不起来的？”

　　好像是哦。

　　“难得我们晨间都是随机行程，便打算来给你庆祝庆祝！”王小二说得眉飞色舞，还扬了扬手中的东西。

　　王掌柜接话，“是啊！我特地炒了几手好菜，还做了你最爱的桂花酥呢。”

　　白霰无疑是诧异的，“我身上有什么可值得庆祝的？”

　　她想哭还来不及呢。

　　三人打趣地互相对视了一眼后，王小二一脸坏笑说道，“庆祝你和凌公子感情升温，好感度节节攀高呀。”

　　白霰飞快地红了下脸，嗔道，“瞎说什么！”

　　“瞎说大实话啊！你别想瞒着我们，前儿清明节时，我们都看到了，你们两在山丘上放风筝放得多惬意。”

　　当时，他们两大一小挤在一个小灌木丛里“偷窥”了好一阵，才放心离开。

　　见白霰支支吾吾，王小二用手肘撞了撞白霰的腰眼，一副三姑六婆说八卦的模样，想白霰多说一些他们不知道的事来。

　　他一贯神经大条，又视白霰为好兄弟，所以出手不知轻重，差点没把白霰撞倒。

　　幸好白霰站得稳，可王小二就没那么好运了，马上被他爹一顿胖揍，并连连骂道：“你小子怎能对姑娘家动手动脚！没点规矩！要是把小白弄伤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王小二被揍得哭天抢地，差点就以为白霰才是他爹亲生的。

　　看着对面过分有活力的父子，白霰和村长都忍不住笑了。

　　“话说回来，你们好感度到哪个阶段了？”王小二抱头躲打时，还不忘继续八卦。

　　昨天副本结束后，好感度也随之升高了一些，现在是：“四心半……”

　　三人闻言大喜！

　　“照这样下去，你找回身世指日可待了。”

　　村长这话一出，白霰当即身子一僵，这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这句听上去极带喜意的话，却像一个棒槌狠狠抨击着她的心。

　　但想到他们是真心替自己高兴，白霰心里又是暖暖的。

　　四人边说边走，不一会儿已被白霰请到屋里喝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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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掌柜拿过食盒，开始张罗了起来。

　　片刻，桌上摆上了糖醋鲈鱼，红烧狮子头，卤水鸭掌，豆面饽饽，还有桂花酥。各样菜式，色佳可口，喷香扑鼻，光是看便让人垂涎欲滴。

　　他们不讲究食不言寝不语，今天又难得高兴，大家兴致都很高，难免多说几句。王小二还自告奋勇要唱几首山歌助兴。

　　一时间，哭天抢地的歌声绕满竹屋，这歌声虽不尽人意，却反而使得屋内的氛围逗趣百生，欢笑绵绵。

　　白霰心中的烦闷，也顿时被驱散了一二，只剩下满腹暖意。

　　其实最初的时候，他们的关系并没有这般亲近。

　　在游戏中，为了不让桃花村的村民们对白霰的态度一边倒而显得偏激，所以也设置了一些态度中立的NPC，村长他们便是其中之一。

　　但尽管如此，他们都没有很主动接近白霰，她很长一段时间都是孤身一人。

　　哪怕后来所有NPC都活了也没有改善这种情况。白霰自己没觉得有什么，大家河水不犯井水，是最好的。

　　村长是桃花村里面的管事，村民们大多信赖他，但这份信赖并不轻松。他虽然操持着桃花村的一切事务，也是桃花村的最高权力，但民意才是风向标。

　　民意要把白霰赶出村，他不敢不从。

　　尤其他们有了自己的意识后，某程度上，行为不完全受系统操控，他们更像脱缰的野马，把白霰赶出去的呼声比以前越发大了。

　　但就良心上而言，他没办法把一个失忆的弱女子赶出去，况且她是不是罪人，也不过是村民的一面之词。

　　可是若不遵循民意，他村长的位置可就不保了。

　　不是他利欲熏心，而是在高处久了，久到它和你的生活融为了一体，这便不是说退让就能退让，说放下就能放下了。而且他喜欢当村长，他有着与生俱来的义务和责任。

　　在再三权衡之下，村长出面调解，一边苦口婆心地劝说村民不可能把白霰赶出去的原因。当然，若果他单纯用“白霰只是个失忆的弱女子”这样的理由，肯定说服不了村民。所以他告诉村民，如果被研发者发现他们异动之后，可能会被判断bug而删除数据。

　　这个理由自然极具说服力，村民们表面不情愿，但这之后确实没再多说什么。

　　另一边，村长表示希望白霰除了日程设定外，尽可能不要下山来，免得遇上糟心的事。虽然这事上，白霰处于退让一方，但她也明白村长的尴尬处境，所以并无多言。

　　再者她本就不喜欢下山。

　　话虽如此，但村长总觉得自己欠了白霰。所以这纷争过后，他常常会到上山寻白霰，一来是嘘寒问暖，二来也是怕白霰成日没个人聊天会憋坏。

　　即便白霰一开始冷冷淡淡的，不愿意搭理村长，但日子久了，就算是铁石做的心，也会逐渐被融化。

　　这不，她早已把村长他们当成了一家人。

　　和村长相似，王掌柜和王小二一开始也是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打破了白霰心里那层坚硬的防护，走到她心里去。这里暂且不提。

　　所以他们其实也挺同情凌溯，哪座冰山不好敲，偏偏选了最难敲的那座。

　　当然了，高兴是大过同情的，为了白霰能早日放下心结，就算她是金山银山，都得想尽办法让凌溯敲去！顶多他们在外围替他呐喊助威，偶尔帮衬一下。

　　一首山歌唱罢，王小二已出了一身汗。

　　他虽然唱得不咋样，但奈何投入，没少手舞足蹈拉架势，也算得上声情并茂。

　　为了给大家助兴，王小二饭没吃一口，还惹了一身大汗淋漓。

　　王掌柜难得心疼这呆儿，于是没少往他碗里夹菜。连村长也亲自为他倒满上一杯酒。

　　白霰坐在王小二旁边，夹菜斟酒的活儿已经被两位长辈“抢了”，她便拿出丝帕给他拭去额头上的汗珠。

　　这个举动看似亲昵，但并不带丝毫暧昧狎昵。于他们来说，这不过是好朋友之间很寻常的互动。

　　如果非要比喻，那就好比猴儿之间互相捉虱来增进友谊的举动。

　　他们两个认识太久了，久到只能把对方当成好兄弟好姐妹，除此以外再无其他。

　　这事无论是王小二还是白霰，都心知肚明。

　　但若落在有心眼里，则不是那么回事了。

　　例如，凌溯。

　　他不知何时已站在门外，并意味深长地看着白霰和王小二，似笑非笑道：

　　“我好像打扰各位的雅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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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沙雕电台：
　　王小二高呼：我是猴子一号！（p≧w≦q）
　　白霰冷漠脸：猴子二号。
　　凌溯：……
*
　　PS：漏洞的设定，纯粹乱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