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旧梦》久暖里

4、年三十

　　忙完年三十的上午，下午清闲很多，往年这个时候安晴是要回爷爷家帮着包饺子准备年夜饭的，但因为今年大姑家也一起吃年夜饭一家人二十多口子所以把年夜饭定在了饭店，安晴也就不用回家忙，在花店呆着了。花都卖的差不多了，安晴和张燕一起收拾干净，安国鸿在算账，看看这一年盈利多少，偶有几个人进来逛逛捡捡漏，安晴没想到会再见到陆煜辰的母亲，看到她进来的时候安晴其实呆了呆，反应过来之后第一个反应是往门外看，她心跳的有点儿快，她既希望看到陆煜辰，又害怕看到陆煜辰。当然，她并没有看到陆煜辰，因为随着刘芸进来的是一个中年男人。
　　刘芸进了店便笑盈盈说想再买一盆花，昨天家里老太太看了很喜欢还怨她没多买一些。安晴整个人有点儿愣，可她更愣的是她爸跟那个男的认识。
　　她看着她爸和应该是陆煜辰他爸的男的很热络的聊天，她整个人更凌乱了，她听了一会儿明白了。男的叫陆振廷，还真是陆煜辰他爸，两个人是同乡战友，专业那年她爸回来了，陆振廷因为交了北京的女朋友追着对象出国了，两人自那没再见过。
　　安晴看那四个大人聊得热络，她却只是站的远远地，独自在瑟瑟发抖。
　　“……安晴？”张燕喊她好几声她才听得，慢吞吞走过去那四人身边，无声询问怎么了。“安晴？”刘芸看着安晴，表情有一点儿疑惑，“你小名叫什么？”
　　“她没小名，她朋友有时候叫她晴子。”根本不用她动嘴，张燕就帮她回答了，她就淡
　　淡笑着。
　　“你姑娘看着没那么大啊？”
　　“我昨天不就跟你说了，老板的闺女看起来可显小呢，结果你儿子还……”刘芸说着一
　　顿，看向安晴的眼神也猛地严肃了起来，“没人喊你安安吗？”
　　安晴咽了口唾沫，有，你儿子，可她没胆说。“我……”
　　“你干嘛呀，这么执着人小名。”陆振廷好笑的问刘芸。“人还必须得有个小名怎么滴，要不你给起个！”
　　刘芸似乎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收了看安晴的目光，笑了笑，“哎，没什么，我就是想起来点儿事儿。”顿了顿又看向安晴。“昨天我让我儿子猜你多大，结果他一下子就猜中了，我还想着他这回怎么这么能，后来才说你们俩认识，你没认出来他吗？”
　　安晴想着，糟了糟了，这漂亮阿姨怎么这么直接的问啊，而且她的脑子有点儿乱糟糟的什么都思考不了。她脑子里想到的唯一一件事情就是，昨天陆煜辰跟他妈妈谈论了她。
　　“我……他……我们……”
　　“你们怎么了？”
　　“我们不熟。”安晴觉得自己的罪孽又多了一重。
　　“不熟以后可以认识嘛，多个朋友多条出路。”陆振廷觉得他老婆和他战友闺女之间的氛围有点儿怪，但也说不出具体怪在哪儿。“国鸿，我看咱年后要不聚一聚？初三吧，喊着咱那些老战友，把老婆孩子都带着，我记得咱那一期咱同乡的挺多的，我这也是好久没见到了，都喊着一起聚一聚。”
　　安国鸿听着挺中意，“对对对，大家都聚一聚，那就初三，估计都有空，咱俩加个微信，正好有个群，咱吆喝着。”
　　“行行行。”说着两个人加了微信留了电话，安国鸿一开心还把安晴留给自己的那盆价格不菲的铁皮石斛给送了出去。安晴尽量让自己躲开，可看着那盆铁皮石斛还是心疼的流血了，虽然是去了陆煜辰家，可是，陆煜辰不会养花呀，她高中送他一盆仙人球他都能养死，那可是她的铁皮石斛呀！她只希望能有人会养这盆花。
　　安晴一家送陆振廷两口子出去，安晴想了想还是冲刘芸说道，“阿姨，这花不喜阳，放在背阴的地方，没事儿给它多喷点儿水，她喜欢潮湿的环境，好养的。”
　　刘芸不是个傻的，知道安晴喜欢这盆花，看安国鸿从收银台后边的桌子上报过来的，那可能原本就是自家留着不打算卖的。她拉了拉安晴的手，“安安，你放心，阿姨一定找个靠谱的来养着。”
　　谁都没在意安安这个称谓，除了安晴，谁也不会知道刘芸是故意的。安晴愣愣得看着两个人离开的背影，心里想着，这个漂亮阿姨是故意的，故意的，故意的！
　　直到张燕从背后拍了她一下她才从自己的怔忪中回过神来，张燕若有所思的看着她，“安晴，你不正常。”
　　安晴给自己的亲妈翻了个白眼，没搭理转身往收银台的方向走，就看安国鸿在那儿拿着手机发语音，招呼老战友初三聚会，那兴奋劲儿连帐都不算了。
　　“算完了啊？”安国鸿没反应，“爸，问你算完帐没。”
　　安国鸿笑眯眯得抬头赏了他闺女一眼，“进货的钱都算完了，卖的钱算完七月了，都写旁边了，你接着算吧。”
　　安晴嗯了一声，认命的坐在椅子上开始算账，张燕在她旁边站着看着，冷不丁来了一句。“你昨天送花回来之后那么反常是因为见了你爸战友的儿子？”
　　安晴按计算器的手停顿了那么几秒接着装作没听见若无其事的继续算账，心里出了一堆冷汗，怎么张燕都能猜出来了，是陆煜辰他妈表现的太明显还是她表现的太明显？
　　张燕看着自己闺女努力淡定的样子，语不惊人死不休。“那看样子是了。安晴继续装聋作哑。“你不说我也能看出来，你俩肯定有事。你说你这些年折腾那些事儿，到这给你相亲你见谁谁相不中是不是心里就放着那个人呢？”安晴目不斜视继续算账，算算今年赚了多少钱才是正事啊！可明显她妈没打算把这事儿糊弄过去。“成，你不说我自己看，反正初三聚，咱一起，谁也跑不了。”
　　“我同学聚会！”安晴说完想把自己舌头咬了，此地无银三百两。
　　“哼，你还有同学啊？”张燕伸手推了下她脑门。“小乖乖，我给你说，有句老话叫你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说完也不再理她扭头继续收拾东西去了。
　　安晴咬了咬自己的舌尖，她觉得今年她的初三真的不好过！一面是陈玉娇那个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铁了心要拉她去同学聚会，一边是她妈同样也是铁了心要让她张嘴把这个事儿给解释清楚。安晴心里叹气，也怨不得她妈这回这么敏感，对她感情的问题，尤其是在她到这都不肯谈个恋爱的情况下，她妈又怎么可能不敏感，那简直就是一有风吹草动就要究根问底了。
　　她不是不想解释点儿什么，可是，她跟陆煜辰之间，真的轮得到她来解释什么吗？按正常人来说，那些其实早就是过去的事儿了，过去那么久，当时再多的心动和小暧昧也早就烟消云散了，只不过是她因着那么点儿自以为的愧疚一直耿耿于怀。陷在一种自己犯了大错误的情绪里，像一个泥沼脱不开身，反而越陷越深。而之余陆煜辰，那大概就是很久很久之前一桩不太开心的往事记忆，所以他昨天见了自己可以很自然的跟他妈妈谈论之前就认识她，而她却做不到。她当然也明白陈玉娇非得让她去同学聚会的原因，逃脱不出来往日魔障，又该怎么开始新的生活，她不能总活在心里那堵墙后，有句话不是说，不破不立。可墙，哪儿那么好拆呢，这么长的时间，仿若扎了根，生了藤蔓，紧紧纠缠着。

　　晚上一家人聚在一起在饭店吃饭，任大家再热闹安晴也尽量保持安静的状态，尽最大可能的把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过年可是个敏感的节日，经历了这两日的动荡她是真的不想再被一堆人关注着问自己的感情问题了。可是，这个事情并不是她不想让人提起别人就想不起来的，跟她一辈儿的就她和她妹安雅两个人还没有成家，安雅比她小三岁，她自然是炮火集中区。
　　安晴夹了一个虾，她其实不喜欢吃虾，因为剥虾很麻烦，但坐她旁边的三岁小侄女喜欢吃，她慢条斯理的剥，整个状态都有点儿放空，然后就听见她大姑父问，“安晴过了年可就29了吧，怎么还不找对象？”
　　安晴心里苦笑一下，所幸也不用她回答，张燕就回了。“相着亲呢，这不是老每个对眼儿的嘛。”一家人就就着这个问题聊了开来，安晴一边敷衍着一边继续给小侄女剥虾，很是希望这顿饭能快点儿结束。
　　安雅拿胳膊肘碰了碰她，“姐，你得再多坚持几年，你倒了，我怎么办！”说得相当的诚恳，安晴甚至觉得她都能从对方的语气里体会出那么一丝丝的恐惧，当然，还有一丝丝的幸灾乐祸。
　　安晴瞥了她一眼，慢悠悠回道，“我今天刚听到一句话，转送给你。”安雅睁着一双大眼睛，扑闪扑闪得看着她，那样子好像她姐嘴里能吐出什么金玉良言似的。可惜，那就不可能，“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安晴说完不忘“哼”一声，扭头把剥好的虾递到了小侄女的嘴里，还不忘交代道，“慢慢吃，细嚼慢咽懂不懂？”小侄女吃的正开心就被人教育了，哼了一声扭过头不理她还顺手把手上的油渍抹在了她毛衣上。安晴一口气梗在了喉咙口，骂也不是，哭也不是，心想我这是为了谁，不懂感激的小兔崽子！
　　安雅目睹了全过程，没好气的补了一句，“活该！早晚有人收拾你！哼！”临了也不忘再给她姐哼一声。
　　桌子上的长辈看到安晴和她小侄女那一幕的都笑了开来，安晴她二姑妈就坐在小姑娘另一边，笑骂道，“妞妞你个小玩意儿还跟你姑姑闹脾气，你姑姑最爱干净了，你把你姑姑衣服弄脏了，你姑姑生你气了以后可不给你买吃的了，你可给你姑姑洗衣服去吧！”
　　“妞妞会洗衣服”小姑娘一听姑姑生气不给自己买吃的了立刻怂了刚才的气势，扭头冲着姑姑露出自认为最可爱的笑容。“姑姑，妞妞给你洗衣服！”
　　“哼~”安晴摆谱，假装不理她。
　　小姑娘看看安晴，又看看自己盘子里奶奶给剥好的虾，别了别嘴，伸手拿起来递到安晴嘴边。“姑姑不生气，妞妞的虾给你吃。”
　　安晴看看她再看看她手里的虾，小姑娘也跟着一起看看姑姑再看看手里的虾，就看安晴把自己的嘴巴凑到了虾的旁边要张嘴，眼睛里的水汽一下子就上来了。安晴心里好笑，把嘴巴合上了，“你吃吧，姑姑不喜欢吃。”
　　小姑娘恐怕安晴反悔，赶紧把虾送进自己嘴里，嚼吧嚼吧，道，“谢谢姑姑。”
　　一家人看着再次笑了开来，安晴的姐姐冲安晴说，“你看小孩多好玩，你抓紧，有合适的就处处，争取年底抱一个呗。”
　　安晴被自己的唾沫呛了一口，“姐，这个我觉得难度有点儿大，还是一步一步来吧！”
　　找对象，结婚，生孩子，哪儿那么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