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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成王败寇 ...

  •   那骑驴男子在驴背上晃了两晃,蓦地踩着驴背翻了个跟头,正过身来,约莫三十几许的年纪,样貌清古,神色癫狂,半眯着眼望向前方:“什么东西在挡道?”
      无招闪过陆涟的大刀,退后一步,皱眉道:“酒鬼陆潇?”

      甘棠山庄庄主陆杳共四子,各个在江湖上名头不小,只是除了小儿子陆济,剩下三人就没一个靠谱的,这倒骑驴的男子正是老二陆潇,人称“酒鬼”,据说为了尝一杯地道的葡萄美酒,曾死皮赖脸大闹波斯王宫,最后被三千黑衣军驱赶出境,至今还未被人拐卖也是奇迹。

      这会儿陆潇将酒葫芦倒得一滴不剩,才正式睁开双眼看向前方,打了个酒气冲天的酒嗝,笑道:“老三,你用机械鸟传讯说有喜事,喜从何来?”
      陆涟气道:“死酒鬼现在才来,你用爬的么?快点帮忙将马车赶走,这儿有人劫道。”说着弯刀一挑,锁住了无招的长剑。

      海安澜见状忙倒在车中装晕,心道一个酒鬼总比大刀陆涟好对付,就让他先把车赶走好了。陆潇呲溜爬下驴背,一步三晃地来到马车旁,掀帘一看,不禁哇哇大叫起来:“陆老四这个混账,娃都这么大了还没请我喝过喜酒!”说着向陆涟喊道:“那我先行了一步了哈。”当即跳上赶车之位,催马前行,须臾便出了山谷。

      无招被陆涟缠住,眼见着马车被陆潇赶走,心急如焚却又挣脱不开,不禁骂了一句:“你他妈才是劫道的!堂堂甘棠山庄竟……”无招正想骂人,却突然想到,他们本来不就要去甘棠山庄的么?怎么莫名其妙就被甘棠山庄的人给劫了?

      “等等!”无招后退两步,撤剑喊道,陆涟却不给他喘气的机会,举刀又是一通猛攻。
      无招心道这甘棠山庄全然一帮混人,都堕落到强抢良家妇女的地步了,八成不可靠,海安澜能不能表明身份都要重新斟酌,遂放弃了沟通的念头,集中精力拆招。

      陆潇摇头晃脑地赶着马车,不出一刻便出了山谷,上了官道,海安澜又攒了些气力,觉得头晕之感稍退,便悄然起身,轻轻掀起车帘,骤然发难,起脚就将陆潇踹下了马车。

      陆潇“哎呦”一声跌落,吃了一嘴的尘土,趴在官道旁一动不动了。海安澜向后看了看,得意一笑,自己扯起缰绳赶车,只是不知哪里做得不对,惹到了那马,两匹马很明显开始暴躁不安,不一会儿,马车就开始左冲右撞,惊了一路的行人,最后眼见要冲入路边一个茶棚,突然一人从天而降,抢过马鞭,将海安澜挤到一旁,瞬间的功夫便控制了马车,正是酒鬼陆潇。

      陆潇将马车赶上大路,怪道:“你这女子,踹我做甚?小弟饱读诗书,怎么给我找了这么个刁钻的弟妹?”
      “谁是你弟妹!”海安澜怒道,“我根本不认识你们,快放我回去。”

      陆潇一叹:“我明白老四把你藏在外面的心思,他为了不接手山庄,一直拿未成家便不立业为由推脱,到了这个时候你还不承认,看来你对老四也着实仗义!哎哎……你别打我,我们甘棠山庄是不会亏待媳妇的,”转头见海安澜眼神活像要吃人,顿时连酒都吓醒了几分,苦口婆心道:“我们带你回去是要替你主持公道的,你这人怎么好赖不分呢?”

      海安澜拿陆潇没办法,筋疲力尽地靠在车上,喃喃道:“有没有个正常人,能不能来个能聊的?”
      话音刚落,前方路上便迎面驰来一骑,马是一匹瘦弱不堪的老黄马,马上之人麻衣草鞋,满是风尘之迹,后背一个竹色褪尽的暗旧竹篓,两腮泛着青胡渣,略显邋遢,一身清寒,正是陆家老大,人称“毒郎中”的陆濛。
      陆潇勒马停车,道:“大哥,你也收到老三消息了?”

      “嗯,”陆濛点了点头,下马走至车前,看了看车里的海安澜和躺在一旁的海长汀,皱眉道:“你确定这是娘俩儿?这女子才多大?”
      海安澜眼中放出惊喜的光,终于来了个会动脑子的了,不禁连连点头,感激得差点涕零,不料陆濛摇了摇头便放下车帘,沉声道:“老四真是作孽!看老爷子回来不扒掉他一层皮。”

      “不过,”陆潇大义凛然道,“拼着四弟被扒掉一层皮,也不能再任由人家孤儿寡母流落在外了不是?”
      陆濛赞同地点了点:“走吧。”当先拨马掉头,陆潇赶车紧随其后。

      海安澜在车中一声长叹,绝望地倒了下去,彻底放弃挣扎了。左右甘棠山庄是要走一趟的,唯一没料到的情形只是如今她毫无准备、单枪匹马而已,她甚至一直都没机会问问无招,岑璜哪儿去了?

      桑洲城中,岑璜的处境实要危险得多。原来岑璜第二天发现海安澜与小王子消失不见,不知何人所为,忙请无招先行查探,自己则前往瀛洲驻在此处的外廷司分部,想着若实在不行,只能请地方官府相助寻人。

      不幸的是,楚云合在准备政变之时,便已先行一步派人入东齐,控制了这里的几处重要官员,以免消息泄露太快。岑璜等了大半天才见到一名生面孔,立即谨慎起来,只佯装打探些无关痛痒之事,接待他之人竟也没认出他来。

      岑璜见机不妙,忙退了出来,想着楚云合的人既已到了桑洲,那海安澜姐弟八成是被楚云合的人带走了,心下焦急万分。正无计可施之时,突然想起之前打探甘棠山庄之时,曾听闻东齐三皇子陈文甫也在这一带,当下把心一横,想着不如试试能不能见到这位风评不错的三皇子。

      桑洲城最具贵气的地方自然要属城北太守家宅,如果陈文甫在城中的话,十有八九要落脚那里,岑璜连夜以瀛洲使臣求见太守的名义登门,想着如果陈文甫在的话,镇海太守吴顺遇事必然要去请示一番。

      吴顺想着瀛洲使臣夜中求见必有要事,当即将人请进了会客堂。岑璜不能暴露海安澜姐弟的身份,早已编排好了说辞,见礼后便开门见山地直言楚云合欺上凌下、把持朝政之事,又言辞恳切地作揖道:“楚云合劫掠贡船,私吞贡货,又怕东齐追究,派人控制瀛洲使官,暗中劫了我的一双儿女,求大人施以援手。

      果不其然,吴顺闻言让岑璜稍坐,自己匆匆回了后园。陈文甫正在客房中闭目而坐,案上燃着凝神香,旁边端坐着一名二十出头的男子,乃是门客倪安,衡山书院院长倪良的儿子,正在为陈文甫出声朗读着下面官吏呈上的账目。

      陈文甫为了讨皇帝欢心,经常主动揽些差事,一来可以四处游历,增长见闻,二来也可以在民间赚些声望。但是他身为皇子,不好公然结交朝臣,更不方便与地方官走得太近,渐渐就搜罗了一帮白衣才士在身边,偶尔不避嫌地举荐三五个人给朝廷,反倒博得个贤良美名。

      倪安读到半路,见陈文甫毫无反应,好似打起了瞌睡,不自觉地停了下来。陈文甫睁眼,淡淡瞥了他一眼,倪安忙低头继续。
      陈文甫心下暗叹,这事如果换陆济来做,定能一眼看出机锋,乏善可陈的地方陆济敢一言概括过去,有猫腻的地方也敢委婉提醒,值得探讨的地方还能不卑不亢地出言与自己探讨一二,哪像这些人,只会像个下人似地照本宣科,动脑子的事全留给自己了。

      陈文甫正昏昏欲睡,吴顺在门外求见。陈文甫听吴顺讲了个大概,神色未见多大波澜,只笑了笑,略感新奇地道:“瀛洲偏远小国,竟还有这等事。”
      吴顺追问道:“那殿下的意思是?”
      “吴大人若有空就管管呗,”陈文甫随口道,“所谓朝贡也只是些奢侈无用之物,少个一次两次不打紧,不追究就是了。”

      吴顺想了想,道:“那使臣的重点也不是贡船,而是楚云合行事蛮横,抓了他的家眷,是以向我们求助。”
      陈文甫失笑道:“这就跟咱们没关系了,成王败寇自古如此。而且听闻瀛洲近几年搞起了共和议事,这等幺蛾子被打断了更好,迁延久了难免有惑乱人心之患。不过么,”陈文甫想了想,觉得全然不管的话面上说不过去,毕竟海氏一直都保有向东齐朝贡的惯例,便道:“还是对瀛洲外廷司和市舶司的官吏查问一番,若真抓了人家家眷,放回去就是了。在东齐的地界便得守东齐的规矩,否则就只能逐他们回海上了。”

      吴顺对陈文甫这个闲事莫管的态度心下明了,便道:“下官明白了。”说着躬身向房外退去,陈文甫却突然叫住了他,问道:“哦对了,社仓的奠基大典筹备得如何了?”
      “回殿下,”吴顺回身道,“一切准备顺利,绝不会误了明日吉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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