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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饮溪公子 ...

  •   海安澜抱着弟弟匆忙跑回客栈,岑璜正在门口焦急张望,见状忙将人迎了进去。海安澜没了买衣裳的兴致,将整袋银子丢给了岑璜:“记得有机会还给陆济。”

      岑璜听闻甘棠山庄陆济就在这城中的消息,第二日一大早就出去打探,搜集了一箩筐陆济其人的风流轶事,却连陆济的影儿都没寻摸到。

      午后,海安澜带着海长汀坐在客栈堂中用饭,岑璜连连喟叹地走了进来,坐在桌旁,道:“殿下您知道么,这个陆济着实是位名人啊!”

      海安澜清了清嗓子,没有答话。岑璜醒悟过来称呼又错了,忙道:“哦,是兰姑娘,兰姑娘你知道么,这城中都传有位女子追着他跑遍了整个东齐。”

      海安澜淡定地喝着汤,心道昨晚上的版本还是跑了七州十九郡,怎么才过一夜就变成了整个东齐?那女子是飞毛腿不成?不禁感慨一番世风日下,摇了摇头,道:“谣言止于智者,岑叔何必浪费时间去打听这等无稽之事。”

      “殿下……嗯……兰姑娘教训得是。”岑璜连连点头,沉默下来。没过多久,岑璜忍不住又道:“兰姑娘你知道么,都说那位□□郎还未成家,却连私生子都有了!”
      “噗……”海安澜呛了一口汤,边咳着边看向海长汀,顿时一个激灵,说的不会是他吧?!

      “私生子……哈哈哈……”城北太守府的客房内,一名华服男子正笑成一团,手捂着肚子半天停不下来,差点撞翻了身前矮案,正是东齐三皇子陈文甫。

      案上一盘棋已到中路,对面一名男子素冠青衫,眉目清俊,不疾不徐落下一子,而后似也有点忍俊不禁,眼含笑意道:“谣言止于智者,殿下何必浪费时间让手下搜集这等闲话?”语气淡然平常,但恰恰就是这股子平常,让陈文甫觉得不平常。毕竟以他的皇子身份,能遇到个有趣之人以平常心与自己结交,实属不易。

      陈文甫笑了半天才勉强坐直身体,正了正衣冠,打趣道:“你少来,世上男子千千万,怎么偏你陆济桃花不断、流言不绝?我还说苍蝇不叮无缝的蛋呢。”

      “那我约莫算是个有缝的蛋?”陆济云淡风轻地自嘲着,略显无赖的市井俚语却丝毫不减周身的书生气,嘴角轻扬,面上看着一片清煦温雅,眼中的疏淡之色却透着些许不易亲近之感。
      “哦?”陈文甫玩味地摩挲着手中棋子,“堂堂饮溪公子,有什么缝能招来苍蝇?”

      陆济轻声一笑,似乎不想谈论这个话题,眼皮子都不抬一下,屈指敲了敲棋盘,示意陈文甫专心落子。
      陈文甫笑道:“你既然不想回甘棠山庄,又为什么不肯出山来帮我?此次江南督办社仓一事,你的想法很有见地,我回京后可以向父皇举荐你。”

      “别哪壶不开提哪壶,”陆济不客气地吃掉陈文甫三子,不假思索地回道,“出仕一事,定要家父首肯才行。”
      陈文甫不以为忤地一笑:“你若真那么听话,又何以二十有三了都不肯娶妻生子?”
      陆济淡然道:“缘与志皆不可强求。况且陆家人,姻缘就是姻缘而已,又无须权衡利弊,急什么?”

      “真不是为了躲你们甘棠山庄的庄主之位?”陈文甫问道,眼中有毫不掩饰的探究。
      陆济失笑:“所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我若真存了这份心思入朝,殿下还敢与我结交么?”

      陈文甫闻言一笑,沉默片刻,似是被说服了,收回心思行了两招棋,又看似不经意地继续道:“那你三哥呢?他为什么也不娶妻成家?”
      “哦,”陆济落子干脆,随口道:“大概没人想嫁他吧。”

      “可我怎么听说,”陈文甫眼不离棋局,“最近陆涟和我二皇兄走得有些近。”
      陆济执棋子的手几不可察地一顿,抬头坦然一笑:“三哥此生,唯好斗鸡走狗而已。”

      今宵客栈中,海安澜一个人当姐又当妈,奈何她自己就是个娇生惯养的小公主,拉扯海长汀这等事大多稀里糊涂,能蒙混过去的就蒙混过去,临睡前将弟弟扔进水桶里,待他自己玩够了快要开始的哭的时候再捞出来,权当洗过澡了,然而用毛巾囫囵地擦一擦,扔到榻上勒令他闭眼睡觉。

      海长汀隐约知道这个姐姐最近身负重任,正处在个易暴躁的时期,是以乖巧了许多,老老实实到梦里淘气去了。海安澜自己沐浴一番,也早早上床休息,未来不知有多少荆棘在路上,眼下正是养精蓄锐之时,海安澜努力将自己头脑放空,沉沉睡去。

      半夜时分,海安澜隐隐感到一阵头痛,迷糊中醒来,想下床倒杯水喝,一起身却撞到了一块木板上,海安澜不由又清醒了几分,听到了些不应该听到的声音,吱嘎吱嘎,似乎是马车行驶在石子路上的声音。

      海安澜懵了一瞬,黑暗中四处摸了摸,确定了自己身在一辆马车之中,忙掀开车窗帘向外看去,似乎已经出了城,刚想叫一声“岑叔”,问问怎么回事,却听见外面赶车的男子轻声哼起了小曲儿,声音很陌生。海安澜顿时惊出一声冷汗:“谁?”

      “哈,你这么快就醒了。”陌生男子道,声音很年轻,听起来有几分轻佻之感,却又不似有多大恶意,“你不用怕,我带你去见你想见的人。”
      “你怎么知道我想见谁?你是岑璜的人么?”海安澜一阵莫名其妙,“无招呢?”
      “无招?”陌生男子声音似乎有些犹疑,“我怎么好像听过这个名字。”

      海安澜心一沉,这人不认识无招,那就不可能是岑璜的安排,海安澜无论如何也想不起自己怎么会在此,是这人劫走了自己么?海安澜心下害怕,不自觉地退到车厢一角,不料挪动之际,发现海长汀也躺在一边,海安澜又是一惊,忙唤道:“小汀?”一连唤了几声,海长汀依旧双目紧密,海安澜急得大叫:“他怎么了?你把我弟弟怎么了?”

      车外的男子道:“没怎么,就喂了他一点点的迷药,放心吧,睡一觉就又活蹦乱跳啦。”
      “无耻!”海安澜大怒,“给这么小的孩子下药!”说着掀帘出了马车车厢,愤怒地用脚去踹那赶车男子,不料那男子身法奇异,距离如此之近,地方如此之小,海安澜抓挠踢打捶无所不用其极,却连碰都碰不到他。

      寂静无人的深夜野外,海安澜放弃了大叫“救命”的念头,愈发心惊,不知这男子是何目的,也不确定海长汀的昏迷是否要紧,疯了似地只有一个念头,就是先把这男的踹下车再说。
      那男子连连躲闪,却不还手,只口中威胁道:“喂喂你快住手,要不然我只能打昏你了。”

      海安澜不管不顾,只拼命胡乱攻击,不料一个不慎,自己一脚踩空,摔下了疾行的马车,滚了几圈后脑袋撞上一块山石,失去意识之前隐约听到那男子略带惋惜地叹道:“坏了……”

      翌日清晨,做客桑洲城太守府的陆济早早醒来,洗漱出了客房。这些日他跟在陈文甫身边,为筹办社仓一事跑遍了江南诸郡,皇子尚且做事勤勉,陆济自也不好贪睡。

      去往前厅的路上,忽有府中家丁上前,躬身道:“方才府外来了一人,说是有信给陆公子。”说着递上一封信笺。
      陆济接过,道:“什么人?”
      家丁道:“没留下姓名,也没留只言片语,只将信交给门房便离开了。”

      陆济一脸狐疑地展开信笺,扫了两眼,竟好似没太看懂,眉头毫无头绪地拧成了川字,家丁在旁偷眼看去,发现一向波澜不惊、矜傲自持的饮溪公子闭上眼揉了揉眉心,脸色难看得紧,似是强忍怒气,蓦地将手中信纸攥成一团,咬着牙恨恨道:“陆涟!”

      陆济深吸一口气平复心情,对那家丁道:“代我转告三殿下,陆某有急事回趟甘棠山庄。”说着便大步流星地牵马出府,头也不回地走了。

      家丁见状愕然,心道看来这位陆公子同三皇子的交情确实不错,竟就这样走了,连声招呼都不用打,不禁啧啧称叹,跑去禀明陈文甫。正在用早餐的陈文甫闻言愣了一瞬,苦笑一下,似乎早已习惯。

      筹办社仓一事基本已经计划完备,剩下的只是执行,陆济若真无意仕途,此时确实无须再留下。只不过陈文甫此次是有意带陆济入官场的,奈何陆济与他相交多年,一直都是江湖做派,似乎压根没把他的皇子身份放在心上,陈文甫虽然对陆济欣赏不已,却也心知强求不来,摇了摇头,只好不去在意。

      从桑洲城赶往甘棠山庄,取小路的话,快马加鞭也就五六日的路程,就在陆济马不停蹄往回赶的时候,海安澜所在马车正行在前往甘棠山庄的另一条小路上,刚刚进入一处狭窄山谷。

      艳阳高照,驱散了山谷中的潮雾,山谷出口处立着一位高大明俊的持剑男子,望着不断靠近的马车一脸阴沉,手慢慢摸上了剑柄,剑出三寸,正是无招。

      赶车人将马车徐徐停下,叹了一气,道:“我说这位兄弟,你怎么就阴魂不散这么想不开呢?”
      “谁是你兄弟?”无招一脸嫌弃,沉声道:“人留下,你滚!”

      “嘿!”赶车人放下马鞭,兴趣盎然地笑道,“我陆老三已经很多年没见过这么大言不惭的人了,哥们儿今天还挺想会会你!”说话间人便纵身而起,自腰间拔出一把弯刀,直扑向无招。

      二人呼喝间过了十余招,车中的海安澜从不知第几波迷药中幽幽转醒,头痛欲裂,浑身无力。赶车男子一刀隔开无招攻势,跳后一步,笑道:“我这小弟的情敌有两把刷子啊。”

      无招没听懂他说什么,神色更加不屑了:“打架还那么多废话!”
      海安澜隐隐听到动静,吃力地起身,掀开车窗帘,惊喜地喊道:“无招!”

      无招向海安澜点了点头,脑子里过了一遍对方的刀法,又想到他自称“陆老三”,问道:“阁下可是甘棠山庄人称‘大刀陆涟’的陆三郎?”
      陆涟朗声笑道:“你不傻嘛,那还敢抢我甘棠山庄的媳妇?”
      海安澜懵得眼冒金星,欲哭无泪道:“你是不是有病?”

      无招再次举剑来攻,陆涟使出浑身解数才能招架,自然也就没听见海安澜有气无力的话。海安澜见状,强撑着抱起弟弟,想要跳出车外,奈何眼前一阵发黑,积蓄了半天的力气倏忽殆尽。

      无招正和陆涟斗得难解难分,山谷另一侧忽然传来一阵铃铛声,片刻之后,只见一只驴子悠然转入谷中,驴背上倒坐一人,头裹布巾,身上的葛麻文士衫脏皱不堪,手举着个酒葫芦,单一个背影就醉态十足,屁股却像生了粘力似的,左歪右晃也掉不下去,还摇头晃脑地念念道:“绣帘开、一点明月窥人,人未寝、欹枕钗横鬓乱……”

      陆涟神色转喜,大声喊道:“二哥,快带你小侄子走!”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饮溪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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