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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 ...

  •   安朱族的领地从来没有这么热闹过。
      废弃了几百年的港口在重新修缮之后,每天从早到晚有无数的货船满载着货物停泊在这里,当安朱族检查过这些货物并确认安全之后,码头上卸货的工人喊着号子排成一列挨个传递货物,手上的工夫一刻也不得停歇。琳琅满目的货物堆积在货栈,有来自玄武大陆的上好乌兹钢,它锻造成的剑经过附魔之后能轻易切开恶龙的坚甲,斩掉它的脑袋;有来自青龙大陆的上等白玉和质地优良的香料,最受贵族的喜爱和追捧;也有来自白虎大陆的珍贵药草,经过药剂师的加工后,它们会成为价值不菲的提升魔力的神奇药水。

      朱雀大陆以前缺少的东西,现在都有了。
      而朱雀大陆最好的丝织品,能够做成各种贴身穿戴的魔法道具的丝物,也远销其他大陆。

      距离港口不远的地方就有大型集市,四个大陆的商人聚集在此谈论着一笔又一笔数额巨大的交易,或是交换来自不同大陆的新鲜消息。
      安朱鸟在海港、在集市、在商路的上空盘旋,他们维护着这个交汇点的安全,管理着市场的秩序,监视着一切可疑分子的动向,同时向这些商人收取一定数额的税钱。

      伊斯塔女王是个通情达理的好人——现在安朱族人都这样称赞她。女王给了安朱族收取税金的权力,这些税金里三分上报,七分归安朱族自己,虽然不同货物的税金比例有严格规定,不定时会有税务官来查询账目和私访考察,但是不管怎样,基于交汇点巨大的人流量和货流量,哪怕安朱族只收一成税金,也能富得流油。

      伊斯塔女王真是一个英明伟大的君主——新建了漂亮房子、享用美食美酒、穿起华丽衣服、使用以前不敢想的高阶药水的安朱族人,如此真心诚意地称赞着朱雀大陆的新王。
      不知道她用怎样的手段,竟然说服了其他的王。每个大陆都选取了数个交汇点破开结界,允许通商,安朱族的这一个交汇点因为距离其他三个大陆都很近,所以十分受欢迎。

      如果不是雷当机立断选择和伊斯塔女王合作,我们哪有现在的好日子!
      选雷来当族长真是一个无比英明伟大的决定,虽然他还很年轻,可是你们看看,他干得多棒!——安朱族人十分诚心正意地爱戴着他们年轻有为的族长大人。

      雷常常亲自带队巡视,他比其他的族人飞得更远,从天空能看得更远,听得更清楚。远方的商路传来的是商队的马铃响声,还是王族仪仗的辟魔金铃,他都知道。
      马铃响了无数次,金铃独特的乐声却一次也没有听到过。
      如果女王不喜欢仪仗的声势浩大,用火烈鸟也是很好的,他并不介意有别的鸟来到安朱族的地盘。
      真的不介意。

      只要她如承诺的那样,在有空的时候来这里看一看。
      这里现在真的很好,在绿树环绕和流水潺潺间,有各种各样类型的建筑,酒馆、食肆、客栈、货集……它们都在规定的区域内,这是他和她派来的大臣一起商量的规划图,他提了很多意见,大臣很惊讶,不过都采纳了,还表示非常赞赏他的理念。
      他只是喜欢看这些建筑井然有序,大家也生活得很有秩序很安稳,这样他会觉得舒服,他想她看见了,也会觉得舒服吧。

      哦,雷忽然想起来,伊斯塔从来没有答应过他还回来这里。
      一个日理万机的王,在这里待上一段时间已经是十分屈尊和奢侈的事情了,怎么还会再来?安朱族的地方建得再好,也只是一个很小的交汇点,和朱雀国甚至整个四大陆比起来实在是太渺小了。

      “族长大人……”
      看着独自仰望星空的雷的背影,苏里长老沉默了片刻,终于还是打破了这片宁静。

      身为长老团中唯一的女性,虽然年纪已经很大,但是她的心思还是比其他男性更为细腻,她最早察觉到年轻的族长对朱雀王城中那个女人的想法。

      但是那是不可能的,那个女人既然能杀父弑兄,又怎么会有心呢?她只是利用女性的优势诱惑你、勾引你,让你为她所用。
      苏里知道族长虽然年轻,却很有自己的想法,她无论怎么劝解都没有用,只有等族长渐渐成熟,自己想清楚这个问题,从伊斯塔女王的圈套里挣脱。

      或许找一些漂亮女孩来是一个不错的主意?

      不过现在似乎,不是时候。

      “有事吗?苏里长老。”年轻的族长回头,目光温和平静。月光在他坚硬的下巴线条上勾勒出一个银色的弧度,他的魔力和他的身体都在非常快速地成长,少年正在向青年逐渐靠拢。

      苏里对族长的成长感到欣慰和喜悦,但是对自己手中即将呈报的事情感到不安。
      “有一个消息,不是我们族地的事情。”

      “那来自何地?”

      “王城。”

      雷站了起来。他已经比苏里高了很多,仅仅是身高已经带来一种淡淡的压迫感。

      苏里不再拖延,将写着消息的卷轴递上,同时快速汇报:“伊斯塔女王杀了玄武大陆隆礼王最宠爱的王子,玄武向朱雀宣战了。”

      雷一怔。
      忽然觉得心里舒服了很多。
      她没有时间来,原来是因为宣战了呀。

      雷拒绝接受这是自己的自我安慰,他认为这是真正的理由。

      “战况呢?”雷问。他不关心那个什么王子是怎么来的朱雀城,又是怎么被伊斯塔杀死了,伊斯塔如果要杀他,那一定是他不好。
      伊斯塔是个很讲理的女孩子,不然当时她就不会和雷做交易,而该杀了他,把安朱族的地盘和日后可观的税金据为己有。

      “在北部的两个交汇点有小范围的交火。王城那边提醒我们加强警戒,对过往船只严格搜查,玄武的船禁止入境。”
      这就是战争的缺点了,要少很大一笔税金。苏里叹气。

      雷翻了翻文字稀少的卷轴:“只有这些消息了吗?”

      “族长还想了解些什么,我立即带人去打探。”

      “交火的战况,”雷说,“包括双方派出多少人,指挥官是谁,动用了哪些部族和职业者的力量,波及范围多广?”波及了王城吗?伊斯塔会亲自领兵吗?玄武为什么敢于派兵登陆呢?如果突然关闭结界通道,玄武的部族会死得很惨。

      为什么呢?
      雷陷入深深的思索。

      “您是担心女王的安危吗?”苏里笑了笑,宽慰他:“像女王那样的人,绝对不会有事。”无论什么时候,伊斯塔都绝对是最懂得牺牲别人保全自己的人,难道不是这样吗?

      雷看了一眼苏里,说:“我当然希望这样。”

      很多人有时候之所以“希望”,是因为内心深处本能感觉,现实将与希望背道而驰。

      在小范围交火之中,据说朱雀的法师误伤了青龙的骑士,于是青龙也愤而加入。
      战火持续扩大。

      安朱的港口变得萧条,人烟渐渐稀少,面对这种情况,族中的年轻人开始不安。

      “战火会蔓延到我们的地方吗?”

      “女王会胜利吗?”

      还有……“我们……会不会也要加入这场战争?”
      第三个问题才是所有族人最关心、也最担心的问题,有热血的青年主动向雷请缨要加入战斗,但是更多的人被长老阻止、劝说,他们希望雷能重新张开安朱族的保护罩,把所有敌人阻止在罩子外面。
      至于海港和商业,以后再说吧,他们毕竟赚了不少钱,该知足了。
      小命最重要。

      苏里以为雷会反对,她以为雷会力排众议,亲自带领请战的年轻族人去帮助伊斯塔。

      然而雷竟然没有。

      他笑了笑,温和地点头:“好。”
      他重新张开了保护罩,将所有的商人拒绝在外,驱逐商船,任何船只一旦踏入海港范围十里之内,不问身份,全数击杀。

      这大胆的做法并没有得到王的许可。
      不过王城那边静悄悄的,没有任何斥责,甚至没有任何命令再传来。

      安朱族人舒了口气,他们觉得张开保护罩就安全了。

      可是他们却又忍不住去打探王城的消息,打听战况。在经历了一段繁荣时光之后,他们已经很难回到当初那种与世隔绝的状态。不仅是税收的问题,而是他们希望与来自其他地域的人交流,喜欢那些新鲜玩意,猎奇消息,喜欢每一天都不同的感觉。

      保护罩张开了,但是安朱族对朱雀大陆的胜败却更加关心了。

      怎么会这样呢?
      苏里感到迷惑。
      难道族长一开始就料到了,所以才会毫不反对地张开保护罩吗?
      可是……可是他又是怎么猜到的?

      战争还在继续。
      随着青龙的加入,白虎王也坐不住了,随便找了一个借口,欣然向朱雀大陆宣战。
      死去的王子只是一个诱因。
      三大陆早就看中朱雀肥沃的土地,让一个年轻幼稚的女人统治这片好地方,不如由他们瓜分!
      他们早就联合密谋,通商只是一个幌子,更关键的是搜取朱雀大陆的信息,以便更好地攻打!

      即便那个女人有魔鬼庇佑又怎么样,他们有王的诅咒!一个得位不正的假王,活该受到真王的诅咒!

      战火蔓延的范围更大了,即便是偏远的安朱族,都能在夜晚看见不远处闪耀的魔法阵的光芒和骑士的刀剑碰撞,射手如雨的箭带着吟唱的力量,扎碎心脏,释放鲜血,引来契约兽的撕咬。
      白天,累累白骨会在太阳下发光,太阳泉水里的血怎么也洗不干净。

      安朱族有更多的人坐不住了。
      他们的神经在一日日绷紧。
      安朱天性爱好和平,但是这并不代表他们惧怕战争,他们只是讨厌杀戮,更仇恨敌人占领他们的地盘,屠杀他们的朋友。

      那个经常来和他们聊天的税务官,辞别他们之后,是否已经死在了回王城的路上?又是否已经脱去了他的政务袍,换上战士的盔甲,加入了王的军队,捍卫朱雀大陆的利益?更或者,他已经做为一名战士,死在了战场上?

      还有那些千里迢迢来安朱族做生意、开饭馆、带马队的人,他们现在是否也已被这场战火卷走了生命?

      “族长!我们不能再这样了!”我们不是孬种!

      “族长!我们也加入吧,不然的话……”我们也会死!

      “族长!”

      “族长!”

      ……
      当越来越多的族人,无论男女老少,都纷纷来到族长的居住地群情激奋地请战时,雷正在和长老们讨论保护罩的加固问题。
      他的房子还是原来的茅草屋,除了增加一些屋内陈设,并没有更多的装饰和保护,所以族人们想闯进来是非常容易的事情。

      小小的茅草屋快要被挤爆了。
      长老们显得有些措手不及,苏里连忙看向雷,年轻的族长一脸平静,好像早就料到会有这样的暴动。

      “你们想好了?”他问,嘴角甚至含着一丝微笑:“战争会有人死去。”

      “那我也不要在保护罩下偷生!我要去看安娜!我要去保护她!”有个爱上外族女孩的年轻人说。

      “对!我也是!我要去就救我的朋友们!”
      更多的族人这样激动地叫喊。

      苏里恍然大悟。雷做到了,他什么都不说,族人就愿意为了这场战争献出生命,他终于可以堂而皇之的率领族人,像天神一样去拯救他的心上人!
      苏里从来不怀疑安朱在空中作战的能力,这同样是他们的天赋!
      但是,她不愿看见族人去送死!

      雷!苏里死死瞪着年轻的族长。

      这不是我能左右的。雷平静地看了一眼苏里,似乎明白她心中所想。

      这是族人自己的意愿。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安朱族人竟然会主动请战,伊斯塔在和他做交易的时候,是否就已经想到了这一天?

      她真是聪慧透顶的女孩子。

      雷扫了一眼坐立不安的长老们,他宣布:“长老暂留族地守护,本次,由我亲自带队。”

      “去哪?”族人们殷切地看着他。

      “去女王所在之所。”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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