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惜同学少年》利夏尔

44、石板街3

　　石板街3
　　莎娜狄娅是舞蹈班的老师，好像是很多年以前就来这儿的流浪舞者。既然是流浪舞者，就肯定有点绝活，她会剑舞，在黑街跳剑舞赚外快。至于剑舞是什么样子的，我不知道，我没看过。不过听赌场的老板说，剑舞大概是这个样子的：舞者穿着半透明的薄纱衣服，手中拿着两把寒光闪闪的利剑，舞蹈的动作如同霹雳一样快，一下子，让人全身热血沸腾。这，仿佛是从遥远的东方传过来的舞蹈。
　　“这么说莎娜狄娅的剑术其实很好咯？”有人问。
　　来雷布的小酒馆喝酒的赌场老板将他那不大的眼睛望着天，呆滞地停了一会儿，慢慢地说：“对付我们那里的混混……嗯……一般……没问题……太有名的……应该不行……”
　　听他说黑街最知名的混混有这么几个：二十多年前，在黑街的时候，连名字都没人敢提，现在销声匿迹的戴肯----海斯的那个洋娃娃情敌。尤达-----年轻的时候打起架来有两下子，现在归隐，专看大门。巴洛亚----黑街哪个帮派打架他都要去掺一脚，据说全家死得就剩他和他舅舅的年轻混混。葛雷朱，还有他多力塔-----这两个人的战力在黑街应该排不上榜，有名是因为脑子好用。
　　至于当年经常逛黑街的伊莎贝尔，多力塔表示他其实也见过她。
　　“她一来，就是找戴肯逛街，穿着一套和歹徒差不多的礼服。”他说：“不然就是买魔法书。”
　　“没人敢惹她么？”
　　“没人敢，她打架用刀，敢见白，和海斯家的姑娘一样。”
　　见红是流血，见白是劈脑壳。
　　想了一会儿，他又说：“至于戴肯么，那小子打架用皮鞭。”
　　“你们怕他？”
　　“黑街里，上点年纪的都不敢提那小子，他平常挺和善，别人不惹他，他也不惹人。狠起来是真狠，能用皮鞭把人卸了。”
　　“卸了？怎么卸？”
　　迟疑了片刻，多力塔又心有余悸地说：“当年有人想要对他下手，带着几个小弟把他堵到小巷里。他一句话没说，拿鞭子抽过去，那人的上半截和两条腿就分开了，上半截落在地面上，瘫了，腿飞到垃圾箱那边，还在动。那时候我刚好路经那里，见了这种事，吓得脚一软，也瘫在地上了。他说了句：送医院，死不了人的。然后，把我扶起来就走了。”
　　关于黑街的事我就知道这么多，赌场老板也很少讲黑街那些血雨腥风的事。
　　没课的时候，莎娜狄娅也喜欢来酒馆喝一点，消磨半天，冬天喝一杯热酒，夏天喝一杯冰酒。她用的杯子是那种小号的高脚玻璃杯，酒注在里面透明晶亮。
　　听到多力塔的这个故事之后，她皱了皱眉，说：“这打架的故事不新鲜。黑街每天都有这种事。对想要侵犯自己的人，还是杀掉最符合黑街的作风。”
　　“很多人喜欢听。”多力塔说：“不信我跟你赌。”
　　“你以为我是傻瓜吗？我才不会和你赌。”莎娜狄娅说。
　　“也是。”多力塔颓唐地说：“现在已经没人敢和我赌了。”
　　所以，一般的人都觉得黑街是个可怕的地方。
　　所谓的黑街，就是容纳罪犯的地方，因为法兰王国警力不够用，所以才有这么一条专门容纳社会渣滓和地下黑商的黑街。
　　帕蒂应该不介意这些可怕的故事。据多力塔说，她和黑街上的孩子们玩得挺好，很会打架。
　　“倒是有几分伊莎贝尔的样子。”多力塔说。
　　这话我没敢告诉海斯，他以为女儿每天都是循规蹈矩的。
　　秋天的时候，帕蒂拿了舞蹈冠军，海斯高兴得和蚂蚱似的，也不在乎帕蒂逛黑街的事了。他倒不是在乎钱，他就是想让自己女儿出人头地将来做大官。
　　“循规蹈矩的孩子才不会升官发财呢。“女仆酒店的瑞依说。
　　这我就不知道了。
　　而帕蒂却另有打算。
　　有天她来酒馆打工，有人就问她的志向。
　　“我啊。”她说：“我不知道我长大要做什么，算命师说我不用费心去过正常人的人生，这么说，做一个能让所有的事物向混沌莫名的方向发展的人，也不错。”
　　我觉得她不可能。
　　那是邪神所为，而帕蒂天生好像有种莫名的正气----是让人感到害怕的正气。
　　“哎呀，帕特里夏，这可不容易做到。”莎娜狄娅说。
　　帕特里夏便笑着说：“那我就做个抗击侵略的民族英雄好了。”
　　那些来喝酒的士兵便开始鼓掌，叫好。
　　大家开始谈起魔法石的话题----这种东西平民用不起。偏偏有许多人冒险去魔界森林弄。
　　怕是要惹火魔王呢。
　　帕蒂最近结交了一个红头发，剑士打扮的小男孩，那个男孩好像是从国外某个地方来的见习剑士。叫利伊。
　　利伊是个快活的男孩，身手矫健，总是装出一副大人样子。
　　没几天，莉洁，克里斯蒂娜和玛丽来到帕蒂那里喝茶吃点心，刚好利伊也在街道上转。
　　几个人就那么认识了。
　　利伊到底是什么人，我也没兴趣管，现在钱越来越难挣，出版社对于出版物的审查越来越严格，绝对不允许你说魔族半点好话。我的稿子，总是被打回重写。
　　我也不能说坏话，因为我对魔族不甚了解，不甚了解就不能说坏话。
　　这是一个文人的文德。
　　我写得天昏地暗的时候，抬起头，就能看到帕蒂，莉洁和利伊在房顶上叮叮当当地练剑。卡莲抱着南瓜在旁边看。
　　帕蒂的个子挺高，腰腿却很灵活。但没有人议论过她好看还是不好看，她是好看的，就是没人敢议论，也没人敢打她的主意。
　　莎娜狄娅应该是将剑舞传授给帕蒂了。
　　板板六十四的海斯并不乐意帕蒂去找利伊，在他看来，这个男孩子肯定不怀好意。而帕蒂还是我行我素，海斯气得要将帕蒂拖去教堂，要她忏悔。
　　但是帕蒂将剑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说：“爸爸，我不喜欢为了这件事去教堂忏悔，您再让我去教堂，我就切了它啦。我已经写好了：我有不测，您是凶手。到时候您也别想好过。”
　　海斯气得要死：“滚！”
　　“那我滚啦。”
　　“滚吧！不到天黑别回来！”
　　帕蒂应该去魔法教室了，凯伊为她找了魔法助教的工作，她可以住在教室那里。僵持了几十天，圣诞节前，海斯还是表示和解，带她去教堂了，当然不是忏悔。
　　不过帕蒂却另有抱怨。
　　“啊，有些人呀，就是这个样子。”有天，我看见她对利伊说：“骨子里就追求悲剧，高贵冷艳得要死，每句话都带讽刺，张口闭口您呀你的，其实就是那么唯我独尊，根本不允许别人有不同意见，就要按照他的意思来，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只要你一句话不合他的心意，他认为别人的态度不严谨，不正规，不合他的规矩，那他就疯啦，像是疯狗那样追着人咬，利用手中的权力，处处和人作对，人只要一露头，他就要让人不舒服。我和你们多说两句话都不行，多说两句话，就等于用钉子钉他的眼睛。他都要管，他都不让说。一定要在他规定的时间，规定的地点用他规定的格式和思想说话。”
　　“唔唔，你在说哪个？“利伊嚼着蛋糕问。
　　“我是在说有的人。”帕蒂说。
　　“海斯先生？”
　　“别提他。”帕蒂笑容明艳地说：“想让我和他真正和解，除非我是魔族的魔王亲·自生下来的呦。“
　　利伊便吓了一跳：“哇！这毒誓可不能随便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