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惜同学少年》利夏尔

45、石板街4

　　石板街4
　　四五年年初的时候，托尔巴斯没了。
　　据说是跟魔族交火的时候死掉的。
　　说起这件事，街坊们都皱眉头，说：“好好的一个人，怎么说没就没了呢。”
　　“打仗死人是常有的，你上了战场就得想到可能不会活着回来。”酒馆老板雷布说：“何况魔族打仗不怕死，敢和你拼命。”
　　他好像知道点什么事，就不再说了。
　　雷布当过佣兵，上过战场。
　　“魔族都丑么？”有人问。
　　雷布便说：“有丑，有俊，丑的是真丑，俊的是真俊。”
　　“你见过魔王么？”
　　“那年他出阵的时候，远远地瞅过一次。”
　　“它长什么样？”一个年轻士兵问。
　　“看不清，他一出阵，战场上就起雾。记着，起雾的时候，你也该跑了，不然过一小会儿，天上就会落冰刀，活活扎死你，连抗魔法衣都抗不过，王国的精锐骑士团在那场冰刀雨里几乎死完了。看。”
　　雷布说着，挽起袖子，给我们看他手臂上的一道伤，那道伤很特别，真像是被削去了一块肉。
　　大家就都哄笑起来：“准是丑得不敢见人吧哈哈哈……”
　　托尔巴斯的葬仪倒是很隆重，国王特批厚葬，并且赏给托尔巴斯家一处每年产出六万年息的庄园----要知道海斯带着病，忙得脚尖打后脑勺，抄抄写写打理庄子，一年才不过三，四万年息。主教亲自做弥撒，念圣句。托尔巴斯的柩车上全是黑布，他的老婆，和女儿莉洁也都是黑布从头裹到脚，一条白色的缎带都没有。所有的仆人们也穿上了黑衣。不少人在柩车后面跟着。
　　人们觉得这才是个骑士的葬礼。
　　“有屁用。”雷布说：“命都没了。留下老婆和小莉洁该怎么过。”
　　这倒是真话。
　　莉洁的性子变了不少，一天到晚只是习武，连门都不大出了。
　　三月份的时候，帕蒂的家里来了不少年轻人：克里斯蒂娜，玛丽，利伊，卡莲，还有女仆酒店的店长瑞伊，帕蒂还把一个穿着骑士常服，戴着软帽，有点娘炮腔的金发少年也拉了过来。
　　那时候我和海斯就在门前吵垃圾箱归谁管的问题，我们这里有个公用的垃圾箱，箱子是木头做的，垃圾满了，海斯总是将它踢到我门前----亏他还是拿着勇者的称号和俸禄。我就搬到海斯门口去。后来我们觉得这样搬来搬去不是办法，就定下星期一三五他家负责收拾，星期二四六我家收拾，星期日谁家收拾还没说好。门里就传来克里斯蒂娜的声音：“三天没睡？在武术教室里挥了三天剑？骨折了？莉洁这样子是不行的！”
　　“是的。”
　　“呐，帕蒂，你……能够七天不睡……用剑……诀窍……”卡莲小声说。
　　“……好厉害啊……”玛丽小声说。
　　“哇！帕蒂！你也能这样做吗？”利伊很高兴地问。
　　“唉？别看我呀。”帕蒂有点不好意思地说：“虽然能做到……可是七天之后，我肯定要睡三天。我也没有诀窍可以告诉莉洁。呼啊……首先……还是让莉洁高兴一下吧。”
　　“我想我们应该有个放松心情的地方。”克里斯蒂娜说：“比如……属于我们自己的房子，请莉洁过来，她会高兴的。”
　　“我知道一处房子，就在这条街上。”瑞伊说：“不过传言闹鬼，没人敢住。”
　　“真的吗？真的闹鬼吗？”玛丽略微有点紧张地问。
　　“闹鬼的房子相对便宜吧……唔……”帕蒂说。
　　“我去和瑞伊看看好了。”金发娘炮说：“如果合适的话，我将它买下来。”
　　“夏洛璐只用过整钱吧……？”帕蒂小声说。
　　海斯先生很勤俭，可以为几个铜子的零钱，带着吉普在菜市场上和卖菜的吵一天。不过一方面，他花钱也挺手大，喜欢买德乐唐的新奇玩意，像什么魔界水，妖精之萃，禁断之果，猫眼石，香炉，神像和首饰之类。
　　他有一句格言，就是：钱除了储蓄外，要花在重要的地方，不然就花在自己喜欢的地方。
　　所以帕蒂知道零钱是什么概念。
　　“买房子……需要好多钱耶。”利伊说。
　　“我有钱。”克里斯蒂娜兴冲冲地说。
　　“一切交给我好了。”夏洛璐说：“我和克里斯蒂娜去买，瑞伊小姐，就按照您说的那个方法吧。”
　　“啊……夏洛璐，还有克里斯蒂娜……你们砍价的时候……要狠点啊，要是房主知道你们两个是没见过零钱的少爷小姐，鬼屋也抬起价，那就不好啦。“帕蒂不放心地叮咛道。
　　“我才不像夏洛璐一样从来没见过零钱呢。”克里斯蒂娜扮个鬼脸，说。
　　“老爷……好像小姐在谈什么了不得的东西。“吉普小声说。
　　“不就是买房子吗？”海斯不很在意：“又不是我们掏钱。”
　　我和海斯先生最终敲定：第一个星期日我家收拾垃圾箱，第二个星期日他家收拾垃圾箱。这时候年轻人们的会议也散了场。
　　他们真的将街上的鬼屋买到手了。
　　这可不是容易的事。因为鬼屋房主外号‘鱼篓’，在农场打工的都知道鱼篓是用来做什么的。就算是鬼屋也能抬价。听说那几个小鬼不知道用了什么招，硬是让鱼篓老爷将房子的价降到音乐盒的价去了。
　　他们下课之后，就一直忙着装饰，粉刷，擦洗，一连忙了一个星期，提着大水桶在街上跑来跑去，我们都以为是着火了。
　　利伊从城外背来了树叶，塞到大口袋里，听他说是做床垫用，第二天，夏洛璐和利伊从雷布的酒馆里扛来了一张用旧了的桌球桌，球桌的呢子面已经没有了。
　　夏洛璐看起来缺乏男子气概，没想到力气不小。
　　第三天，利伊和帕蒂从城外的伐木场弄来许多木材。
　　木材应该是帕蒂挑的，她在伐木队做过活，知道什么样的木头好，结实。
　　帕蒂用木材钉搁架，钉木箱，做小凳子，玛丽和克里斯蒂娜是负责在房子里画画的。卡莲用魔法帮帕蒂做木工，整理房间，同时做了许多彩带挂在房子里。
　　到了星期天，房子就布置妥当了。克里斯蒂娜在新房子里烤了许多蛋糕送给邻居们。
　　为了表示对克里斯蒂娜小姐的谢意，我去那里送回礼的时候，顺便看了一下，鬼屋里的鬼应该是被赶走了，窗明几净，他们应该是将自己的东西搬了过来。克里斯蒂娜的小烤炉，帕蒂做的餐桌，书柜，写字台，床和小凳子，玛丽的画，还有卡莲用魔法做的冰柜。台球桌放在正厅----听说，这东西白天是玩沙盘游戏的桌子，晚上利伊就睡那儿。
　　楼上的空房间是用来练魔法和剑术的，也可以在那里练一练舞蹈。
　　谁也没有想到这些孩子有这么大能量，能办成这样的事。难道是上帝在保佑他们吗？或者说是因为年轻，所以怎样挥霍体力也没关系呢？
　　“我们几个人都可以住在这里，一切都是集体的，只有个人的武器还是私产。”利伊豪气地说着，拍拍他的剑，说：“我们还能招收几个社员。”
　　“您要加入我们吗？先生？”玛丽问。
　　“啊，我，我不用啦。”
　　我对孩子们的这种游戏实在是没兴趣。
　　我出来的时候，刚好看到帕蒂引着莉洁往这边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