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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狩猎 ...

  •   莱欧斯正在做饭。

      洛芙德站在他旁边,没有要帮忙的意思,只是倚着案板拄着下巴看他熟练地切菜,煮饭,熬汤,往锅里依次投入食材最后放上鱼人脑袋上的蔬菜。

      莱欧斯专心致志,案板都被她的胳膊肘捂热了,他也没转过头来看她一眼。

      “有鱼子,不挑出来吗?”

      洛芙德懒洋洋地指了指锅里炖着的混合物。

      莱欧斯握着勺柄的手一颤。哦,还是能听见别人说话的嘛。

      洛芙德眼见着他飞快地转过脑袋,按照玛露希尔——奇尔查克——森西的顺序挨个瞥了一眼,最后目光落在她脸上。

      然后超级严肃地开口——用哄孩子的语气。

      “不可以说出去哦,洛芙德。那是这道菜里最好吃的东西。”

      “咦?”洛芙德好奇地盯着他看,“你怎么知道?你喜欢吃海鲜吗?”

      ——明明家在远离海洋的北方大陆,却喜欢吃海鲜吗?

      “……”莱欧斯顿了一下,“不完全是。”

      “懂了。”洛芙德盯着他金色的眼睛看,“你喜欢把魔物混在一起吃,而且,种类越多,你越喜欢。”

      “嘛……”这是有点无礼的猜测,但莱欧斯认真思考片刻之后,一边继续搅拌着锅里的食物一边很有耐心地回答了她,“也是要讲究食物类型的搭配的。”

      食物的香气从锅里溢出来,洛芙德恍惚间感觉莱欧斯脑袋旁边出现了一个亮着的灯泡,而自己仿佛在看一块会说话的黑板。

      “每个地区都有独特的饮食习惯。沿海吃海鲜、内陆平原在农场里种粮食养奶牛,我们之前的队伍里也有人来自吃……米饭和兵粮丸(?)的地方。这些饮食习惯的形成并非……”

      洛芙德兴致缺缺地盯着他又看了几秒,若无其事地走开了。

      讲得眉飞色舞的莱欧斯:“……oi!”

      洛芙德听到他叫自己,生怕被抓回去继续听课,因此越走越快,几乎是跑着到奇尔查克那边的。莱欧斯看着她的背影,无奈地叹了口气,转过身继续认真地烹煮锅里的东西。

      ——

      奇尔查克正在清点剩余的物资,洛芙德轻手轻脚地从他身后接近,但还没走两步,就看到他的耳朵动了一下。

      她索性也就不装了,大大方方走了过去,顺便把他搭在包裹上的外衣拿下来铺在地上当坐垫。

      奇尔查克:???

      他张了张嘴,因为觉得这件事太离谱而一时居然不知道该怎么说——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没边界感的人!然而与少女目光相接的时候却又顿了一下——她表现得实在是太理所当然了,刚到嘴边酝酿好的措辞又忘了个干净。

      洛芙德浑不在意他复杂的心理活动,坐下来倚着包裹伸了个懒腰。

      “你们来迷宫多久了?”

      奇尔查克:……

      总感觉自己错过了那个吐槽的时机。

      他腹诽着,一边拉开包裹取出铺盖一边淡淡地回了一句:“你呢?”

      “正因为我不知道,所以才要问你呀。”

      “哦。”奇尔查克思忖了一下,回答她,“不久。”

      “那我来这里的时间就是「比不久多一点」。”洛芙德笑吟吟地得出了结论。她抱着膝盖想了想,又提出了一个问题。

      “你觉得这座迷宫怎么样?你喜欢它吗?”

      “……”

      奇尔查克决定不回答无聊的问题,他开始专心致志地整理起东西。说是整理,其实他们轻装简行,需要收拾的东西并没有那么多。只是今天晚上大概率要在这里过夜,那么要找一个平坦稳固相对安全的地方,也不能离水源太远。

      他思忖着拿出了水袋,把铺盖抬起来,转身却吓了一跳。

      “喂,别突然出现在别人身后啊!”

      洛芙德站在他面前,她比他高出来一点,奇尔查克不得不抬眼往上看。他早已习惯了这种感觉,但这次不一样。

      他感觉面前这个长身人——如果她真的是长身人的话,那……那莱欧斯就不是长身人。

      等等,他到底在想什么。脑子好像有自己的想法,一种莫名的恐惧感席卷而来,奇尔查克一向很稳的手颤抖着松开,铺盖卷落到地上,发出不轻不重“扑”的一声响,没有人听见。

      洛芙德微微垂眸,朝着他走了两步。奇尔查克随之后退。

      然后他听见她轻柔地开口。

      “我很喜欢哦,这里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涌入很多人。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吃,但有些人相当美味。”

      面前的少女抬起眼,作出一副相当可怜的神色,泪盈于睫,却语气平淡地央求着:“我好饿。

      “对不起,但是请让我吃一口吧,只要一口就好哦。”

      奇尔查克冷汗直冒。他下意识地往莱欧斯他们的方向看,视线却被柱子挡住了——

      他忽然意识到那种陌生又熟悉的恐惧是什么了。

      是作为「猎物」被注视时、潜藏在内心深处的危机感。

      似乎是因为久久得不到回应,少女的脸色阴沉下来。

      ……更像魔物了。

      奇尔查克心一横,主动把手腕递了过去,提醒的话脱口而出时声音还有些颤抖。

      “只吃一口……这可是你说的!”

      下一秒,手腕传来一阵剧痛——不是被咬了,而是被她牢牢地攥住。接着身体不受控制地前倾,脖颈处感受到温热的吐息,接着是一阵晕眩感。

      洛芙德象征性地嗅闻了两下,咬住他的颈侧。

      她眨眼的时候长长的睫毛蹭过脸颊,猎食者迷惑效果不佳的眼泪冰冷地晕开,随着她的动作沾湿下颏。周围非常安静,“咕咚”的吞咽声显得尤为明显。

      奇尔查克没有多余的精力思考,眼前本就不太清晰的景色一阵阵发黑,甚至连声音都慢慢远去了。空旷的洞穴,流水声,渺远的人鱼的咏唱,清脆的鸟鸣……可能是幻听。

      ——

      仿佛回到了记忆中最遥远的那一天。

      被风吹动的门帘,崭新的印花桌布,走进来的那个人,她向来平静略有些冷淡的面容带着笑意……就这样和自己组建家庭,生儿育女,共度了半生的时光。自此无论他去往哪里,内心都有一处安居之所。

      要说有多么在意,多么依赖自己的家庭,似乎也不尽然。但是尽管如此……尽管言语与行动都传递出这样的信息,内心深处也在不断告诫自己没有必要,但果然还是——

      “啪!”

      ——清脆的一声响,周围的黑暗极速退去,奇尔查克猛地睁开眼睛,眼前乱花一片。

      他花了几秒才反应过来现在的情况——

      自己坐在地上,斜倚着石柱,三位,哦不,现在是四位队友绕着他围成一圈。

      洛芙德收回手,对玛露希尔淡淡地开口。

      “你看。这就是我的「苏醒魔法」。”

      “什么嘛,你这完全是暴力叫醒好吗!”

      “可是你刚才也试过了,用「正常的」叫醒方式完全叫不醒好吗?”

      “那也不能用这种方式吧!还有,不要学我说话!”

      “下次玛露希尔试试治疗魔法吧,不是说有些法师可以用治疗魔法拷问犯人吗。”

      “……虽然你说得没错,但这种事情最好还是不要有下次了……”

      “嗯,我也这么觉得呢。”

      奇尔查克对上她看不出什么情绪的眼神,心下一紧,下意识抬手去摸自己颈侧。

      ……

      是光滑的。

      他不可置信地看过去,洛芙德移开目光,倒是莱欧斯转身拿了什么东西,然后凑了过来,手里还捧着碗。

      “奇尔,刚刚你没吃饭,这是为你留的,尝尝看。”

      “啊,这个很好吃的!”正在跟洛芙德拌嘴的玛露希尔隔空接了这句话,很开心的样子,“很久没见莱欧斯下过厨了,料理还是很有一手的嘛。”

      “是魔物料理哦。”洛芙德幽幽补刀。

      “……”

      奇尔查克:……

      他接过了碗。

      总之还是……先吃饭吧。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狩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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