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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万仞心游之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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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芙德有一个小秘密。
她生来就知道自己在待人方面有着敏锐的直觉,很容易博得他人的好感,却从未将这种直觉当做生存和前进的资本。
但在屡次遭遇危险被搭救又莫名被拼死保护最后再次落单以后,她逐渐习惯了使用自己的能力,并且躺平得很安详。
在命运的河流上随波逐流,像一条生来就在水中呼吸的鱼。
不过,除了特殊的亲和力以外,她还有另一个能力。
窥视他人的梦境,不管那人是半死不活的人类还是鲜活的尸体。只要有肢体的触碰和想要探询的想法,一个人所走过的道路与度过的时间就会如同交织的经纬一般浮现在眼前,她能够从那些不同的、五彩斑斓的形状中择取他们最深刻的记忆。
……
——这才是她的小秘密。
而现在,她正在摸一只光头的、尸体还热乎的鱼人。
“以前从来没试着看过魔物的梦呢。
“噫,皮肤表面为什么还会有黏液……好恶心。”
她保持着跪在水面的姿势,闭上眼,让意识沉入熟悉的黑暗。
……
……
已经没有画面了。
手下传来细微的波动,洛芙德感受到一种陌生的余韵。
第一次睁开眼睛,作为天生的猎食者存在的杀戮的本能;预知危险和族人一起逃窜,过程中因为缺少食物吃掉了族人的猎食的本能;特殊时期到来,在同类的吟唱声中,寻找自己配偶的,繁衍的本能。
……魔物就是这样毫无理想与好奇心,可能拥有智慧却永远被本能支配的生物。
它们强大,但本质上和普通动物没有任何不同。
没什么有趣的发现,是时候结束这一切了。洛芙德心里想着,刚要撒开手,忽然感受到外界的触碰。
黑暗的视野摇晃了一下,在眼前破碎了。她慢慢回神,因为能力被打断,思绪变得有些迟滞。
眼前是莱欧斯放大的,摇晃的脸,他神情兴奋地在说什么,但那些话落到洛芙德耳边就像蚊子嗡嗡一样意义不明,只能通过口型判断是“吃”什么什么的。
……吵死了。
洛芙德微不可见地蹙眉,不可避免地与他视线相接。
一双金色的、纯粹的,毫无杂质的眼睛。
……
她内心深处忽然燃起了一丝诡秘的兴趣。
让我看看你的「梦」吧。
莱欧斯。
——
莱欧斯的家乡在大陆北方,气候严寒,每年都有一整个冬天的时间用来下雪,来年春天过半时才会陆续消融。
法琳就出生在这样一个春天。
那天,莱欧斯向家里的狗,猫,鸡分别告知了“自己有妹妹了”这样一个喜讯。
法琳的到来改变了很多事情。
虽然父亲和母亲依旧是那个样子,但莱欧斯的社交圈得到了丰富,种族从家里养的猎狗、幻想中的魔物拓展到了人类法琳。
……双足飞龙,蛇尾鸡,走路菇。
莱欧斯久久地凝视着书上的插图,咽了口口水。
在这个连恶灵都少见的安逸村庄,普通人从生下来的那一刻开始就能望到接下来几十年的老病死。莱欧斯不想这样,他,哦,现在是他和法琳了,他们对于外面的世界都有着无穷无尽的绮丽幻想。
当然,大多是关于魔物的。
金色眼瞳的小男孩避开妹妹在书房的角落打开随身携带的《迷宫美食指南》,翻页动作熟稔。下一秒,他忽然又长大了些,站在墓园前目瞪口呆地感受着渴求生人温度与身体的恶灵。
他有趋利避害的本能,但却好像没有恐惧一般。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和魔物也没有太大差别。
支持着他行动的炽烈的好奇心与求知欲,是一团面对魔物时才会出现的热诚之火。
下定决心要离开故乡的那天清晨,室内与室外同时传来窸窣声。
法琳偷偷溜进来,告诉他外面在下雪。
“哥哥,我们今天去哪里?”
“法琳,跟我来。”
于是他牵住妹妹的手,带她登上村口的小土坡。
“这里可以望见整个村庄诶!”法琳欢呼雀跃。
莱欧斯望着村外的大路,久久沉吟。
似乎是感知到了他的沉默代表着别样的情绪,法琳也渐渐安静下来。不过不一会儿,她就露出了一个笑容,和往日一样温暖。
“莱欧斯哥哥,像国王一样呢。
“哥哥,你在看哪里?”
莱欧斯转过头来,为她拂去飘落到肩头的细雪。
——
洛芙德恍惚回神。
奇怪,一点也没有满足窥私欲之后的那种欣快感,反而觉得有点闷。
映入视野的仍然是蓝色的湖水,随着他们的走动漾起轻微的波纹。
……等等。
她没有在走啊!
视觉之外的其他感觉逐渐回归,她艰难转过头,发现自己在别人怀里。
“……奇尔查克?”
她扒着这位半身人的肩膀往旁边看了看,莱欧斯背上背着一个很大的包裹。
……这样,那就不奇怪了。如果换成是力气不大的半身人,背着这么大的包裹会很费力气,而如果背着她……身高不够。所以奇尔查克只能这样公主抱着她和莱欧斯一起回去。
洛芙德思索片刻。
“你成年了吗?”
奇尔查克:“……”
他给了洛芙德一个有些嫌弃的眼神。
“我还是下来吧。”洛芙德直言不讳,“被比自己矮的人这样抱着,总觉得很奇怪。”
“我也觉得你很奇怪。”奇尔查克看了她一眼,似乎没什么被她的人格魅力诱惑的迹象,或者说正相反,他语气微冷,“对于长身人来说,你的体重太轻了。你其实不是……”
“等,等一下。”
无法反驳,于是洛芙德短暂地窥视了一下他的「梦」。
——黑色短卷发面容清丽的半身人女性坐在窗边缝制衣服,窗外绿意盎然,传来鸟儿清脆的鸣叫。倘若忽视她微微隆起的小腹,说她是少女也不为过。
非常美丽的画面。洛芙德这样想着,突然开口。
“你有家室?”
“哈?什么……”奇尔查克猝不及防,脸上露出震惊尴尬和羞恼夹杂的表情。
“什么,奇尔查克有家室?”旁边背着大包裹走的莱欧斯一下子扭过头来,一脸好奇宝宝的样子。
算是成功转移了话题。
奇尔查克放下她,暴躁地开口:
“别问了!”
……但因为半身人的外表特征,他暴躁的样子不仅不吓人,反而显得有点可爱。
洛芙德目标达成,知趣地没有刨根问底,走到莱欧斯身边仰着头看他。
“没什么,我瞎猜的。我帮你拿点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