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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第 3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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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鹿停好车下来的这点时间,谢忱把小怪猫绑在手机上,并同步更新了自己的头像。
他好像真的没有意识到小怪猫的模样有多奇怪,满心欢喜地将个人信息页递到竹鹿面前,炫耀他的新头像。
本想劝谢忱三思的竹鹿,在对上那样快乐的神情,自然只能作罢。
而且……竹鹿看向面前——
破铜烂铁乱窜的荒废小道,窸窸窣窣的甬道间流动着阴风、鼠窜、和未名的动静;
不远处几栋互相围堵的破烂大楼,碎得千奇百怪的玻璃窗映着昏暗的月光,隐隐绰绰透着阴森的影。
小怪猫说不定还真是个辟邪神器。
未知人物邀请竹鹿来的目的地是一家废校。
据说很早之前是一所类似管教所的学校,哪家哪户有什么问题儿童都会送到这里来,是以这家学校被大家戏称为“坏孩子学院”。
坏孩子学院也没有辜负自己的名字,那些问题学生进入学校后,不仅没学好反而更多的变本加厉起来,以至于出了一波又一波街上有名的混混。
也因此,这所学校出来的学生也有不少因为所谓的年少意气受伤、去世,甚至到后来,在读的学生也有不少在学校里出事的。
邪门的事越来越多,众人对学校的评价也开始越来越飘,后来教育水平逐渐升级,家长们也逐渐意识到孩子多动、爱闹并不是性子坏。
没多久,坏孩子学院从一开始人人称赞的管教所,逐渐沦为人人喊打的垃圾学校,生源少了、口碑差了,学校很快就倒闭了。
但当地人都嫌这学校晦气,而且废校后还吸引了不少探险的小伙伴,也出了点事,因此“闹鬼”的说法甚嚣尘上,这块地皮更加没人愿意来接手。
也就是近几年,借了影视城的光,有不少剧组来这边取景,这才拆了校门口那个黄底黑字“生人勿进”的警告栏。
“所以你才这么清楚?”谢忱往竹鹿身边靠了靠,倒不是多害怕,单纯就是想离竹鹿近点。
竹鹿笑了笑,莫名地感觉周围暖和了很多:“不是,我没来过,我是从一个朋友那里听来的。”
“哦,”谢忱点了点头。
一阵风吹过,不远处的垃圾堆叠处响起塑料袋簌簌轻呼呼重的喘息声,仿佛一头潜藏在暗处的怪物。
谢忱转头看向竹鹿:“你会怕吗?”
竹鹿正要回答。
谢忱伸出手,认真道:“怕的话,可以牵我的手——我小时候拜过很多佛祖,还给佛祖折过元宝,我妈说我挺讨佛祖喜欢的,你牵着我,佛祖也一定会庇佑你。”
竹鹿没拜过佛祖,也没给佛祖折过元宝,她从来不是讨喜的孩子,她不知道谢忱的“道理”是从哪里听来的,但被讨喜的孩子偏爱,她是不是也会变成讨喜的孩子?
竹鹿不知道,她只是觉得,谢忱说的不失为一个好提议,即便她其实一点也不害怕。
“那你一定要抓紧我。”竹鹿伸手,牵住谢忱的手——他的手又稳又暖,宛若一个大型暖宝宝,给足了竹鹿安全感。
谢忱握紧手,像是藏着珍珠的蚌、缓缓合上。
他的五指裹着竹鹿泛凉的指,轻柔地紧了几分——心脏扑通扑通地跳着,连着的指似乎也因为那点雀跃的动静一跳一跳。
谢忱郑重地“嗯”了一声,目不斜视地往前走,走出了几分开路大英雄的模样,仿佛这深山废校里真有什么野怪BOSS会吃人。
竹鹿跟在谢忱后面,看着面前那人宽阔的肩膀、修长的胳膊,只觉得命运真的很奇妙,那场初雪的夜、捡到狗蛋、遇见谢忱,以为是短暂的相交,却没想到延绵出悠长的缘分。
分别的两年不仅没散了这份缘,反倒是让竹鹿多了牵挂,好像无归的蒲公英终于落地生出了根。
“竹鹿。”谢忱走在前方,没有回头,只是握着竹鹿的手紧了几分,“两年前,我说你是我的女朋友——我道歉;我并没有觉得感情是一件儿戏,也并不是因为你离开所以无所谓地滥用你的名义。”
“我只是……那个时候,她们都这么说,我只是想……或许在那一刻,我可以稍稍自私一点,成为别人口中,你的男朋友。”谢忱垂首轻笑了一声,似是自嘲,“我都没有胆子亲口询问你,只敢在你看不到的地方偷着乐。”
“对不起。”谢忱认真道,“我以后不会了,我……会改掉过分自我的毛病,你别生气,也别真不原谅我。今晚的烤鱼真的很香,我一定很爱吃,但你说我居心叵测,我真的……连烤鱼是什么味道都不知道了。”
“谢忱。”竹鹿不明白谢忱突然的反省为何,但他说到今晚烤鱼,联想到今晚和谢忱说过的话,竹鹿稍微好像有点懂了,她眨了眨眼,道,“我今晚说的是傅停川,他找人跟踪你来试探我,你说你都知道了、不是这件事吗?”
脚步顿住。
谢忱回头。
黝黑的眼眸里瞪着不可思议,委屈又愧疚的脸上逐渐显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
紧随其后,又是一阵脸红,想退却又退不了——竹鹿还牵着他的手,根本没有松开的意思。
谢忱失笑地低下头去,过了片刻笑道:“我以为你在说我。”
竹鹿也笑,走过去弯下腰,钻进谢忱的视线:“谢忱,你是一个特别好的人。你和傅停川不一样。”
谢忱眉眼亮了起来,蹲下身和竹鹿视线齐平:“可我也利用了你。”
竹鹿知道谢忱缓过神来了,多此一问像在撒娇,忍俊不禁:“严格来说,是利用了我的名声,把名誉损失费打给我,我就原谅你。”
谢忱咧嘴笑起来,像个好骗的傻白甜:“怎么办,你现在可是逐鹿影视的大老板,赔偿费肯定很贵吧,那么……我用Fix名下所有来赔偿,够吗?”
竹鹿眨了眨眼,她觉得谢忱不是在开玩笑;可不是在开玩笑的话,倒不像是赔偿,像是嫁妆。
四目相对,好像都读懂了彼此眼里的深意。
“我得好好想想。”
“好的,随时待命。”
两人相视一笑,谢忱的肚子终于叫出了声。
“噗。”竹鹿从口袋里掏出烤鱼店赠送的小饼干递给谢忱,“我还以为你换口味了。”
谢忱抓了抓脸,也没推辞,拆了饼干一口下肚:“当时心里着急,满肚子惶恐,哪里还饿。”
竹鹿还是笑,笑眼前的谢忱和报道里的Fix截然不同,和那个高高在上的神秘大佬不一样,眼前的谢忱是那样的真实、可爱。
谢忱反应过来,咬着饼干警告道:“我建议你忘掉今晚吃饼干垫肚子的我,多看看新闻报道上帅气的我。”
竹鹿忍俊不禁:“可是你从来没在报道上露脸,我怎么知道你帅不帅?”
谢忱把脸凑到竹鹿眼前:“你品鉴品鉴。”
突袭的是谢忱,大喇喇把脸送上来让人欣赏的是谢忱,可四目相对,呼吸打在彼此脸上的时候,先红了脸的那个,依旧是谢忱。
时间仿佛被按下了慢速,短暂的三秒,竹鹿澄清又认真欣赏的目光,硬是让谢忱烫红了脸皮,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他站直身子,感受巷子里溜来的晚风,唰唰地吹走脸上的温度。
“五官端正、菱角分明,长得特别帅。”竹鹿抬头望他,后半拍地点评道,“是我特别喜欢的模样。”
谢忱扭过脸去,没想到竹鹿那么实诚,也没想到……别人夸都没事,竹鹿随便点评两句他就受不了。
谢忱抬手胡乱地收拾额前的碎发——也不知道是被风吹乱的,还是被心晃乱的,昏暗的巷子深处,窜起的火苗都烧不过谢忱耳尖的温度。
“以后,不管什么事情,我们就摊开来说吧。”竹鹿笑道,她算是知道晚饭时谢忱心不在焉的真相了,“藏着掖着打哑谜,容易让人胡思乱想。”
她最不堪的过去谢忱都见过了,好像再没有什么是不可以告诉谢忱的。
谢忱的眼睛亮起来,笑道:“好,你想知道什么都可以问我,我对你绝不隐瞒。”
“喂,你们两小情侣打情骂俏够了没啊!我们老大等你们很久了!”去而复返的小混混拿着火把,站在距离竹鹿他们50米开完的巷子深处,朝着两人狂吼,他就不懂啊,那两人呆站在那个地方都有五六分钟了,直晃晃的一条路难不成还能迷路吗?!都不知道在墨迹什么!
但是这些心里话他不敢说出来,他怕被打,他只能默默吐槽,即便现在这里是他们的大本营——呜呜呜。
然而这话喊完,看着逐渐靠近自己的竹鹿和谢忱,这小混混又一阵激灵,拔腿就跑……
很快,竹鹿和谢忱就见到了小混混口中的“老大”。
那人脸上一刀斜劈半张脸,尖鼻下端两撇小胡子,整个人精瘦黑实,看上去就是个能打的——但竹鹿不认识。
反倒是站在那人边上,佝偻着身躯、满头白发的老年人,沟壑的皱纹掩不住一张熟悉的脸面——是鹿巍。
竹鹿眯了眯眼,仿佛猜到了这帮人请她过来的原因。
“你就是鹿巍的女儿?”小胡子老大趾高气扬地看向竹鹿,打量的视线毫不客气地将人从头到脚看了一遍,“你老爹欠了我50万,他说你现在很有钱?所以这笔钱你打算什么时候还!”
竹鹿却没吱声,她只是盯着鹿巍,冷笑着。
鹿巍畏畏缩缩地朝小胡子身后挪去,似乎并不想和竹鹿对视。
谢忱看到鹿巍,也就意识到了什么,他只是没想到短短两年,那个丰腴阔绰的老爷会变成眼前这样的枯瘦小老头。
但、知道鹿巍对竹鹿做过的那些事,谢忱并不会觉得同情。
他凑了凑身,轻声问:“要管吗?”
竹鹿看向谢忱。
他真的很好,不会随意插手、随意替她拿主意——谢忱一直都把她当做独立的人来看待,他怎么会和傅停川一样,独裁自我又居心叵测。
那点因为鹿巍产生的不愉快,因为身边这个人瞬间清空,竹鹿摇摇头:“不想管。”
谢忱会意:“那我来。”
竹鹿想,她现在好像,也是一个被人护着的人了。
她伸手,重新握住谢忱的手,紧紧牵着。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