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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当火星闯入地球人的生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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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杳早已唤醒了酒馆的每一寸土地、每一股池水和每一张桌椅,也唤醒了只留鸟鸣水潺彻夜守护的深憩的山城,熙熙攘攘,红红绿绿,男男女女……
“山杳!你起这么早?我刚醒就发现身边没人了。”祝思年站在门口对着山杳大喊,全然不顾身边人因听到这句话投来的异样目光,而此时山杳的父亲正端着茶杯砸吧着嘴角的余味紧跟在祝思年之后进门。
山杳急忙走向他,难为情地小声说道:“什么你身边!说话就不能小声点儿吗?”
“噗!你,怎么脸红了?”
“哪有?别瞎说!”事实是,山杳的脸庞和耳根早已粉成一片,像是偷抹了朝阳洒在山顶的嫩赤,氤氲不散。
“呵,害羞了?怎么像个小媳妇儿?昨晚你跟我争床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
“嘘——别说了,你再说下去,别人要误会了,够了!”山杳控制住自己的手不去捂住这张随意蹦跶出语句的嘴,紧紧地抓着祝思年的下衣摆。
“误会?误会什么?哦——怀疑我俩的关系吗?也是,你拒绝了那么多女生,很难不让人怀疑,啊哈?”祝思年挑逗地笑着转身离开。
“你怎么知道我的事儿?谁告诉你的?”山杳松开祝思年的衣角,疑惑地紧跟在他身后。
“当然是你爸啊!”祝思年头也不回地甩甩手示意。
“就他嘴快。对了,你俩怎么一起来了,你俩没发生什么吧?我爸有没有问什么?”
“是个正常人看到家里睡了个陌生人都会问的吧。”
“他说了啥?”
“就是大概问了一下我是谁,为什么在这儿之类的。”
“你怎么说的?”
“我就说我俩是朋友,很早就认识了,只不过太久没见,你一时没想起来,昨晚喝了酒,聊了很多,天太晚了,就在这儿睡下了。你这么紧张干嘛?怎么,怕你爸以为你金屋藏娇啊,还藏了个男人……”
“……没有两句正经。你跟他说了阿迪吗?”
“说了。”
“啊!真的吗?他怎么说的?”山杳愈发激动起来,快步走到祝思年面前拦住了他的去路。
“哎呀,没说,开个玩笑而已。”
“……一点也不好笑。”
正当山杳简单回顾了一番今早他所缺席的父亲和祝思年之间的场景,便听见柜台传来的父亲的训斥:“山杳!不拿酒出来干嘛呢!让你来这儿扯淡的吗!”
山杳像是被枪瞄准的野兔,惊慌失措却又无处躲藏,“还不快去!”父亲的再一声怒吼,催促着他陆陆续续端出几坛红布塞的酒坛,俯身混入落座的人群之中。
“山杳!还不快去!干嘛呢!哈哈哈哈……”祝思年模仿着山杳父亲的语气,对着远处正在倒酒的山杳取笑道,山杳正俯着身子转过头给了他一记白眼。
山杳的父亲听到祝思年的打趣,缓缓走到他身边,平静地说道:“既然你也在,你也去帮忙吧,记得别摔了坛子!这可都是好酒!”祝思年听到这话,迅即收敛起笑容,走到后面酒仓去了,仿佛一切都是自然发生的,只有山杳疑惑地盯着二人,“酒满了!”客人的喊声将其从呆望中拉出来,酒却早已溢满了半张桌子,如小珠般沿着桌缝滴落到水泥地上。此时祝思年正抱着一坛新酒从身后走来,阴阳道:“哟!又走神了。看来你做事不太专心嘛,还是业务不太熟练,哈哈哈。”山杳听见这番话,更显慌乱,不知从何处随手抽来一团毛布,匆匆擦完了桌子。
“等等,这块儿布是谁的?”擦完桌子,山杳疑惑地看着手中这个底色雪白但此时染上大大小小黑黄的东西,刚刚过于情急,甚至忘记过问它是从何而来。
“你!说!呢!”头顶传来祝思年一字一顿的咬牙切齿声。
“是?是你的吗?你啥时候——”山杳一拍脑袋,忽地想起,自己口中的“这块儿布”从昨天开始就一直别在祝思年的腰间,“这,这是衣服上的装饰吗?”山杳试探地问道,而只换来了祝思年一脸青白的杀气。
“那,那我帮你洗!”自知理亏,山杳主动提出解决方案。
“洗?这能洗吗?这可是定制的限量款!不能碰水!”祝思年青白的脸色倒是浅敷上一层红润——愤怒而又无奈的红润。
“对不起对不起,我当时太急了,也不知道这是……”山杳摆出道歉的姿态,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你就是知道也会这样!”
“思年哥,实在对不住,您说怎么办您才能消气。”
“哟,这会儿叫上哥了,昨晚不还挺狂的吗?”
“谁说的,我一直很尊敬您的!您就说怎么办吧!只要别让我赔就行……”声音越说越小,他明白,自己就是把这些年攒的钱全拿出来可能也买不起那块儿布上的一根毛,于是决定在事情被父亲知晓之前,大事化小小事化了,避免一场家庭纷争,尽管此时他已经在心里骂过无数遍自己这副谄媚的作呕模样。
“哦,原来在这儿等着我呢!你想得可真周全啊!我凭什么听你的!”
山杳紧闭上双眼,咬咬牙:“只要不让我赔,你让我当牛做马都成!”
“当真?”
“当真!”
祝思年褪去了怒意,转而换上一副狡黠,“那我可真得仔细考虑一下了。”
听到祝思年语气缓和了许多,山杳这才放下了心里的大石头,小声说道:“不能碰水,可我这是酒呀。”
“你说什么?”刚准备转身离开的祝思年忽又转过身。
“啊啊,没什么,我在夸你大度呢!”
“你最好是。别忘了,你欠我两次了。”说完便又转身离开了。只是他不知道,山杳正在背后举起拳头,佯装揍人的模样,心里也已经骂了这位少爷一万遍。
一天的时光就像渗透桌子的酒,一点一滴消失不见,很快便迎来了又一个夜晚。“你怎么还没走?”看到还在酒馆帮忙收拾桌椅的祝思年,山杳有些惊讶。
“走去哪儿?”祝思年依旧在擦着桌子,随口丢下一句话。
“你没找客栈吗?”山杳三步并作两步走到他身边。
“你是瞎吗?没看见我今天一天都在这里吗?我哪来的时间找客栈。”
山杳思索了几秒钟,想来也是这个道理,“那你今晚怎么办?”
“怎么办?当然是去你家喽。”
“我家?你是觉得昨晚睡得太舒服了吗?”
“这个点客栈早就关门了,你难道想让我露宿街头吗?从某种程度上来看,我可是你的债主,这就是你对债主的态度吗?”
“你……行吧,收拾完这些就跟我回去吧。”
两人再次踏上了一起回家的路……
等洗漱完毕,两人再次挤在窄硬的床上,又是一轮彻夜难眠的拉锯战。
“本小爷这么多年还没干过这么多活儿,居然还是为了你!”
“你这么一说,倒提醒我了,你为啥要来帮忙?你不是来山城旅游的吗?”
“我闲的,小爷的心思你猜不着。”
听到这里,山杳猛地坐起身子,问道:“你和我爸,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没。睡觉吧,累死我了。”
眼看祝思年就要睡着,山杳用力摇了他几下,“啊!我的腰!感觉断了。”
“你肯定是弯腰太多了,加上以前从来没干过这些……”
“我要疼死了!你还在说风凉话!”
“谁让你自己平常不锻炼的。”
祝思年如同尊严被践踏一般,迅速转过身,骂道:“我不锻炼?我是健身达人好吗?你自己摸摸,我可是有八块腹肌的!”祝思年抓住山杳的手用力贴上自己的腹部,虽然隔着衣服,却依旧能感觉到整齐而结实的肌肉,“怎么样!还说我不锻炼吗!你知道有多少女孩儿为了看我穿背心打篮球翘课吗!”
“行行,你最厉害,你先躺好吧,我帮你按按腰!”
“我今天只是因为从来没干过这些,才会腰疼的,平常我腰可好了!”
“哎呀,知道了!你先转过去。”
祝思年艰难地转过身,时不时有病呻吟几声,“对对对,就是那儿,好舒服!”
看着祝思年一脸的享受,山杳在心里不断痛骂着这个突然闯进自己生活的少爷,不自觉加重了手下的力度,“啊啊啊!你这么大力干嘛!”
“啊对不起,你小声点儿,别把我爸吵醒了。”
远远望去,米黄的灯光,洒在两个人身上,久违的和平相处,也为今晚带去了几分好梦的香甜。
时间的发条不会生锈而停止,它自顾自地走着,和日月打过几次照面,便将生活用力拉扯到一周后,正如第一天般,山杳和祝思年如此相处了一周,没有多余的客栈,只有一张拥挤的床,一个人来人往的酒馆,和突如其来的另一个人,祝思年的到来,就像是火星进入了地球的大气层,不合理却又无可阻止,两类人的生活不断摩擦,彼此对立的焦灼气味却越发淡薄,反而磨平了些许棱角,更显契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