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渣过的清冷首辅黑化了》日月山海

10、暖帐

　　绿珠进屋伺候公主起床用早膳，更衣时见手臂上又多了两处红点，公主还抓挠了几下。她便拿出昨日魏大人送的药膏来替她擦上。

　　贺敏随口说道：“这个药膏比上次涂的那个好闻多了，很清凉很舒服。”

　　绿珠低头答是，便不再多言，她也不敢说这是魏大人给的。魏大人近来时常嘱咐她要照顾好公主，却不准她向公主透露。

　　恰此时红叶进来说早膳已经摆好，贺敏就跟着她一起出去外间用膳，但今日的早膳里却多了一盅鸽子汤。

　　刚用完早膳宫人便来报说燕春公公求见。

　　燕春是内务府掌管库房物资出纳的总管太监。红叶每次从内务府回来，总要挨个把内务府的几个管事太监都骂个遍，这其中自然少不了他。

　　“奴才见过宜淳公主，公主万福金安。”燕春带着三个小太监向贺敏行礼，其中两个太监还抬着一个不大不小的木箱。

　　贺敏扫了一眼几人，微笑道：“免礼吧，不知燕春公公今日专程过来永芳宫有何贵干？”

　　燕春腆着脸笑道：“公主说笑了，奴才是专门带着这个不成器的小兔崽子来给公主赔罪的。”

　　说罢，他一把揪出身后的一个小太监来，一脚踢中他的腿弯，小太监便扑通一下跪到地上，一边磕头一边求饶：“奴才知错了，求公主恕罪。”

　　贺敏不解道：“燕春公公，这是何意啊？”

　　燕春脸上的笑意更深，“公主有所不知，这蠢东西是才不久从掖庭司提拔上来的，那里干的都是些脏活累活，他也没见过什么世面，不清楚公主您是这宫里何等尊贵的人物。这些时日他给您少拿的东西，内务府全都给您补上，还有这个月没领的奴才也一并给您送来了，只求公主大人有大量开开恩，饶了这不长眼的蠢东西吧。”

　　见他一使眼色，两个小太监立刻打开木箱，里面装着一些常用的生活物品，熏香灯油蜡烛什么的，最上面的铜盒里还放着三大块方体的冰块。

　　每年寒冬腊月时待漠子河结了冰，内务府会专门派人起冰凿块，存入宫里的几个冰窖之中，以备来年夏季使用。这种高端的消暑方式只有皇室和贵族才能有资格享受，普通人不具备这种条件。

　　冰块保存不易，数量有限，低阶的宫妃都没有份例。贺敏作为公主原本每天都应该有两块的，但前些日子要么只给一块，要么直接就没有了。

　　等燕春说完，小太监立刻又开始咚咚咚磕头求饶，“求公主开恩，饶了小的吧。”

　　红叶看到他现在这幅嘴脸，忍不住说道：“哟，禧子公公平时可没少给我脸色看，这会知道求饶了？”

　　禧子立刻又磕了几个，“小的蠢笨无脑有眼无珠，给红叶姐姐磕头，求姐姐原谅。”

　　红叶冷哼一声，还要再说什么却被贺敏制止了。

　　“新来的，犯错也难免。不过相信有燕春公公的教导，他以后定然不会再犯了。既然东西都补上了，我这也没什么损失，公公便将他带回去吧。”

　　燕春又躬身行了个礼，“多谢公主开恩，请公主放心，奴才回去后一定狠狠罚他，让他长长记性，绝不会再慢待了公主。”

　　他说完又指挥两个小太监放下了木箱便带着三人告辞退下。

　　一出永芳宫，禧子摸了摸额头上磕出来的淤青，忍不住问道：“干爹，回去了真的还要罚我吗？”

　　“你还敢问？还敢问？还敢问？你是真要气死我呀？我这才离开两个多月，你就给我捅这么大的娄子，贵人都亲自传话给我了，你是不是想害我跟你一起倒大霉？”

　　燕春连着给了他三记爆栗，然后提着他的耳朵，一副恨铁不成钢还气急攻心的模样开始低声咒骂。

　　禧子嗷嗷叫着护住耳朵，喊道：“哎哟哎哟，干爹，疼……”

　　毕竟是自己的干儿子，燕春也舍不得下太重的手，松开他再次低声教训起来。

　　“知道疼就对了，我可告诉你，宜淳公主这边得小心伺候着，别看陛下和皇后娘娘不待见她，罩着她的贵人可不止一个，不过……随便哪个都能动动手指就让你脑袋搬家！你为了巴结馨嫔你就敢短她的东西，那馨嫔还能受多久宠啊？你个不长眼的蠢货！”

　　“干爹，是哪些贵人啊？”禧子一手揉着额头，一手揉着耳朵，一副惨兮兮的样子还不忘继续发问。

　　燕春给了他个警告的眼神，“不该你知道的别瞎打听！我不是教过你了吗？不该问的别问，这宫里知道的越多，往往死得越快！”

　　禧子吓得立刻闭紧了嘴，而后又讨好得说道：“是是，我知道了干爹。孩儿以后一定好好报答干爹，感谢干爹的教导庇佑……”

　　绿珠和红叶一起把箱子里的东西清点出来。红叶还是气不过问道：“公主，这个禧子不知道私吞了我们宫里多少东西呢，您就这样放过他了？”

　　“他今日能过来认错求饶，想必是被人授意的。不然就咱们这不上不下的境地，这些奴才根本就不会放在眼里。我们以后还得继续跟内务府打交道，犯不着因为这点事非要揪着他不放。”

　　贺敏躺在轩窗下的美人榻上同她们闲聊，瞧着窗外的木槿树和美人蕉都开了花，吸引来好些蝴蝶和蜜蜂。

　　一回头见绿珠正打开香炉点香，她突然想起贺靳来，便问道：“皇兄的香囊换好香了吗？他说了今日会来取的。”

　　“回公主，已经拆洗换好香料了。”

　　贺靳常用的香囊据说是宜淳亲手绣的，夏季到了，前几日拿来让她换些驱蚊提神的香料。

　　接着她又叮嘱道：“让你打听的事你得留意着。”

　　绿珠点头应下然后就去了小厨房煎药。

　　红叶忙完手里的事就过来给贺敏扇扇子，看她神色恹恹的，便提议道：“御花园的栀子花开了，隔着老远都能闻见，公主我们要去采些回来吗？”

　　“不了，我好困，小睡一会儿，皇兄若是来了记得叫醒我。”贺敏越说声音越低，只觉得眼皮沉重，神思恍惚，闭上眼就渐渐陷入沉睡。

　　自从贺敏穿过来后，时常头晕嗜睡，大白天的困到睁不开眼。太医看过几次也没瞧出什么问题，只说她也许是阳虚体弱，让她多补补身子。

　　梦境又开始了。

　　暖黄的烛光似水，透过缥缈拂动的云香纱帐洇进来，帐内的氛围一片娇艳旖旎。贺敏只觉自己身处一片水深火热之中，眼前的景象却一半模糊一半清晰。

　　清晰的是她此时的感受和她能听到身前之人的粗重呼吸，模糊的是二人贴得这样近，她竟然看不清伏在她身上的男子是何样貌。

　　他的脸上仿佛有一团化不开的迷雾遮掩着，却让贺敏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强烈的直觉告诉她，她一定见过此人。

　　她揉了揉眼，看见一个暗色的东西在她面前不停地摇来晃去，还在浅浅地散发着丹霞红色的光晕——是挂在男人脖子上的吊坠。

　　可惜帐中的光线实在太昏暗，她无法分辨吊坠的全貌，只大概看清了是个椭圆状还是水滴状类似的物件。

　　正想抬起头凑近去看，眼前的景象却骤然改变，刺眼的亮光让她一下适应不了睁不开眼。

　　只听耳畔是红叶的声音，“公主，六殿下来了。”

　　睁眼一看，她已然从梦境中抽离出来，回到了现实。

　　“扶我起来吧。”贺敏撑着额头闭上眼缓解片刻，那种强行从梦境中抽离的眩晕感才逐渐消散。

　　绿珠端了药进来给她喝，贺敏担心空腹喝药会反胃，便让绿珠先把药放在一边，自己先吃几块糕点。

　　贺靳随后也跟着进来了，见了这场景还以为是她怕苦不肯喝药，便故作神秘地说道：“哥哥带了好玩意来，敏敏乖乖喝完药，哥哥就奖励给你好不好？”

　　贺敏听完愣住一瞬，她好像很久都没有听过这种哄小孩子的话了。

　　然后摇了摇头失笑道：“皇兄，我已经长大了，哪还需要你这样哄着喝药。”

　　说罢，她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就端起桌上的药碗一口饮尽。

　　“好，我家敏敏不愧是女中豪杰，那这个好玩意就奖励给你啦。”贺靳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串贝壳项链在贺敏面前晃来晃去地逗她。

　　“皇兄这是从哪里淘来的？”贺敏接过来看了看，上面串了十来个外形奇特的小贝壳。

　　“不是淘的，贝甲是我在濛江边捡来的，让石柱给串成项链，我就看它长得奇巧，你们小姑娘肯定喜欢。”

　　贺靳坐下来，自己倒了杯茶喝着。红叶将他的香囊端出来放在桌上。

　　贺敏观他面带愁容，眉眼间皆是疲色，便不放心地问道：“皇兄昨日在忙些什么？连林大人的雅集都没去，总不会专门去濛江帮我拾贝甲了吧？”

　　“是去处理父皇交代的一些差事罢了。差事尚未了结，我还有点事要办，”贺靳放下杯子，拿了香囊就起身，临出门又回头叮嘱道，“哦对，这几日浦越的使臣就要进兰京了，敏敏无事便不要出门，以免遇见歹人。”

　　看着贺靳急匆匆离去的背影，贺敏再瞧了一眼手中的贝壳项链。

　　不知为何，她与贺靳相处时很自然，从心底接受他是自己的亲哥哥，就好像他们真是相伴十余年的亲兄妹一般。可明明她是三个月前才见贺靳第一面，莫非这种感觉是这具身体的记忆吗？

　　还有她时常梦见的那个男人，不对，或许是同一个，也或者不是。就连那日在御书院梦见的……她也只是觉得那人像极了魏岑，但实际她并未看清。

　　她自己也琢磨不清楚，好像有关她的一切都被蒙上了一层纱，这层纱不揭开，她就永远无法窥见清晰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