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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茴香之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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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把雅集上那张谜语字条拿出来看了看,贺敏觉得事不宜迟,迟则生变。便坐在床边的书案前提笔在字条的背面画了一个椭圆的圈。
将字条装进信封后仔细封口,她叫了小全子进来,“这封信你找个可靠的人送出宫去,送到知雅阁,就说给问心公子的。”
小全子领了命后便告退出去,速速去办事。
身上的红疹又发痒起来,不光手臂上有,连腿部和背上也有好几个。
贺敏不禁皱眉,这里的蚊子竟这般毒吗?
实在有些忍不住想抓,随即便叫绿珠进来给她再涂一次药。
贺敏解开衣裙,老老实实趴在贵妃榻上,一边任绿珠沾了药膏的手指在自己背上轻柔涂抹,一边听她说着打听到的事。
“那跛脚车夫当初伤了腿后,本是被宫里塞了些银子准备打发走的,可他死活不肯,说家里还有老子娘要养,没了生计定然活不下去。管事太监自然顾不上同情这些,就想叫人直接打一顿给他扔出去,可恰好遇到了宜兴公主,是公主开口才把他留了下来。”
绿珠去铜盆里净了手,才替公主拉好衣襟,又仔细整理着裙摆的褶皱。
贺敏若有所思地盯着小桌上摆放的药瓶发愣,喃喃自语道:“感觉不是很对……”
“公主不好了,出事儿了,”小全子急急忙忙一溜烟地跑进来,扑倒在地上禀告,“景和宫派了人来请公主过去一趟,听说……听说茴香淹死在井里了。”
他方一说完,屋内三人同时抬头看向站在门口一脸煞白的红叶,她手中的针线圃篮啪嗒一下打翻在地上。
前两日她在内务府与茴香起争执时,在场的宫人不下二十个,眼下茴香突然横死,此时把她们叫过去意味着什么还不明显吗?
“公主,不是我不是我……”
贺敏走过来握住红叶冰凉的手指,轻拍她的手背安抚道:“别慌,别怕。”
“皇后娘娘有请,还请宜淳公主即刻随咱家走一趟吧。”站在院门处的几个太监不客气地出声催促。
她微微侧脸对屋里的绿珠使了个眼色,便带着红叶和小全子一起离开。
景和宫是皇后的寝宫。
贺敏抬头看了一眼顶上的牌匾,忽有种即将跳进龙潭虎穴的错觉,因为皇后每次拿着她的错处,好似都恨不得立马置她于死地。
不过今天就算是龙潭虎穴也非闯不可了。她对身侧的红叶轻轻颔首,“若是皇后娘娘问你什么,你照实说便是。你是清白的,切勿自乱阵脚。”
“嗯。”
红叶看着公主冷静自若的脸重重点头,公主相信她,那她便有了主心骨。
主仆三人将将跨过门槛,便听顶头劈头盖脸落下一声尖利喝令,“把这里给我围死了!皇后娘娘有令,今天谁都不能把杀人凶手给放跑。”
一个顶着满头朱钗的年轻女人,气势汹汹地领着一拨人从里面冲出来,那架势简直比皇后还要嚣张几分。
来人正是这段时日圣眷正浓的馨嫔。
她的长相本也还算清秀可人,瘦到肋骨可见的腰肢更是纤细盈盈。
可就是穿着打扮颇为俗气,亮粉的纱裙配上浓艳的妆容,脸上粉涂得极厚,偏生双手还戴了好几个大金钏子彰显富贵。
她本身的淡颜气质根本压不住这些珠光宝气,让人看着总觉得缺少了些良家女子的端庄和活人的生气。
若不是底子还不错,这身装扮只怕都没法出门见人。
她站在石阶之上俯视着贺敏几人,“宜淳公主好能耐啊,教出如此胆大包天的恶奴,竟敢在天子眼下皇宫大内行凶作恶!简直不把陛下,不把皇后,不把……”
她的话还没说完便被贺敏直接截断,“馨嫔娘娘,我是受召前来拜见皇后娘娘的,还请你代为通传。”
馨嫔只不过是皇后的一个小喽啰,况且她这人尤爱胡搅蛮缠,贺敏懒得浪费唇舌与她争辩,跟她完全讲不通道理。
“你……”
见贺敏一副完全不把她放在眼里的态度,她心里自然不痛快。可看了一圈周围的宫人都是皇后娘娘的人,她也不敢让皇后多等。
“好……好,那便请皇后娘娘来替本宫主持公道!”
馨嫔对皇后唯命是从,同仇敌忾,又是个莽撞无知的脑子。虽然只是个嫔位,但这皇宫上下怕是除了皇上皇后,她谁都不放在眼里。
跟随馨嫔踏进正堂,皇后早已高坐于主位之上,身着凤袍手持佛珠,见了几人进来也依旧无动于衷,仿佛一尊矗立已久的石像,只那眼中潜藏的厌恶之色暴露了她尚且还是个有情绪的活人。
地上放着个担子,盖着白布,应当就是茴香的尸首。
自从进了景和宫便不敢随意出声随意动作的红叶,到底还是出于害怕主动往远离尸体的那边站。
一旁的馨嫔自也瞧见了她的动作,“既如此心虚害怕,便早些认了罪,给茴香偿命吧。”
前几天还好端端站在面前跟自己吵架的人,这就突然变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红叶再怕也不敢随意认下这样的罪名。
“与我无关,奴婢这两日根本就没有见过茴香,还请馨嫔娘娘莫要冤枉好人。”
“大胆!一个小小宫婢,是谁允许你这般跟本宫说话的?”馨嫔说着抬手就想过来扇红叶巴掌。
贺敏眼疾手快一把拉过红叶,挡在她与馨嫔之间。仅是冷冷投过去一个眼神,“连皇后娘娘都没发话,馨嫔这是连皇后娘娘都不放在眼里了吗?”
随即她转身屈膝向皇后行礼,“宜淳见过皇后娘娘,不知娘娘召见所为何事?”
馨嫔倒是勉强被她的气势唬住,急急解释道:“臣妾方才只不过是想替娘娘教训一下这不知尊卑的贱婢,还请娘娘明鉴。”
对于底下几人的言行举止,皇后终于大发慈悲般哂笑一声后说道:“今日有宫人发现馨嫔的贴身宫女茴香溺死在秀竹苑的石井之中,依馨嫔之言,你的宫女嫌疑最大。”
“敢问馨嫔娘娘的说辞可有证据?”皇后没说免她的礼,贺敏不得不继续保持着行礼的姿势回话。
馨嫔回道:“当然有!三天前这贱婢在内务府打了茴香,内务府所有人都可以作证,茴香脸上的疤也是证据。”
皇后捻着手中的佛珠,“哦?可有此事啊?”
“红叶确实与茴香发生过争执,可这怎么就能证明是红叶害人?各宫宫人常有些小口角也实属常见,但也不至于因为这点事就杀人灭口。”
“公主又怎知不至于?说不定这贱婢还是受人指使的呢?”馨嫔的话意有所指。
贺敏自知这事本就是冲着她来的,茴香死了或许在她们心里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可以拿这事拉她下水,“馨嫔娘娘,说话都要讲求实证的,若是没有证据那便是污蔑。”
“茴香时常与人为善,除了她没跟别的人结过仇,就属她嫌疑最大,一定是她怀恨在心故意杀害,皇后娘娘一查便知。”
哪怕知道馨嫔是在胡说,贺敏也没法反驳她前半句话。茴香横死,真凶尚在调查之中,此时又有谁敢说自己与茴香往日有怨?
“红叶心软胆小,干不出这样的事来,而且她这两日并没有去过秀竹苑。馨嫔娘娘若是拿不出有力证据,还请勿要妄加揣测。”本就是欲加之罪,贺敏绝不会放弃据理力争。
馨嫔眼见与贺敏争执不下,便只好卖惨哭叫让皇后出手,“请皇后娘娘主持公道,查明凶手,一定要给惨死的茴香一个交代。”
“此事人命关天,本宫掌管六宫,若不查出凶手将其绳之以法,恐怕难以服众,”皇后一伸手,身旁的寒若姑姑便立刻搀扶她起身,“既然你们各执一词互不相让,那本宫便要好好审一审嫌犯,来人。”
皇后一声令下,几个太监就抬着一只大木凳,捧着两根木杖进来,另有两名太监想要过来押人。
红叶从小就跟着贺敏,没受过重罚,哪里见过这样的架势,看着那拳头粗的木杖吓得腿都要软了。她只能往贺敏身后缩,小声地求助道:“公主……”
贺敏听见了她的声音,没有回头但悄悄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同时质问上首之人道:“皇后娘娘这是何意?此事尚未有定论便要随意处罚吗?”
皇后听了她的话骤然停下捻佛珠的动作,抬头望过来,“芝妃去了有七八年了吧?本宫看你确实是疏于管教才会如此无法无天目无尊长。本宫承蒙陛下信任担起掌管六宫之责,也是看在与芝妃往日的情谊,有义务替她好好教育教育你。”
上首四十好几尚且风韵犹存的女人,本还一直刻意端着张八风不动的脸,可在提到芝妃时,脸上的神色终有碎裂之感,眸中迸发出收敛不住的恨意,连声音都多带了一丝咬牙切齿。
究竟是怎样的仇怨让她对一个已经故去七八年的女人恨之入骨,贺敏不得而知。但她可以肯定的是,皇后把这份仇怨加诸在她身上了。
只见她一个眼神,两名太监便要来拿贺敏。红叶此时也顾不得害怕了,跟小全子一起挡在公主身前。
小全子喊道:“皇后娘娘,我家公主是陛下亲封的宜淳公主,无罪不得受刑!”
“这永芳宫的奴才也该整治整治了,若是都这般目无尊卑,皇宫岂不是要乱了套,来人。”
待皇后说完,馨嫔立刻帮腔逢迎,“娘娘说得对,永芳宫的主子和奴才都该好好管教一番。”
就算加上红叶和小全子,主仆三人也是双拳难敌四手,有着绝对权利的皇后更是压根没把他们放在眼里。
几个太监一同上来拉人,红叶最先被拽了出去。贺敏紧紧拉着她的手不肯松开,“皇后娘娘,依照漪兰律令,你不可以这样严刑逼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