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回古代还情债》日月山海

9、办法

　　刚摆脱控制贺敏就往马车口挪了挪，迅速远离危险因素。脚也被她收进裙摆里盖得严严实实。

　　魏岑不似之前那般端坐，身姿慵懒随意地往后斜躺，放在木质案几上的手支着脑袋，另一只手把玩着白玉茶具。

　　他低垂着的黑眸幽深不见底，不知在想些什么。

　　直到车外之人按捺不住再次开口询问，他才掀了掀眼皮冷冷答道：“没证据就去找证据，余大人若是实在不会，这活自然也可以交给别的人。”

　　不似之前与贺敏谈话时那般温言恭谨，他就像忽然换了个人一般，出口的声音冰冷无情没有人味儿，令人六月暑天寒意顿生。

　　车外之人垂下头不敢再多言一字，躬身退避至路旁，马车复又行驶起来。

　　贺敏悄悄把车帷揭开一条缝往后看去，街边的中年男子依旧低垂着头一动不动地站在大雨中。

　　想了想，她还是试探性地问道：“敢问魏大人方才雅集之上所说的办法究竟是什么？”

　　魏岑蓦地抬眸瞧她，视线仿佛有形般直刺过来。贺敏不自觉地咽了口唾沫，与他对视不敢眨眼。

　　半晌，他忽然轻笑出声，骨节分明的长指执起色泽莹润的白玉茶壶斟了一杯茶，道：“公主喝了这杯茶，臣便将这法子告知与你。”

　　见对面的男人并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贺敏伸长脖子瞧了一眼那杯清茶，问道：“真的？”

　　魏岑勾唇点头。

　　二人静默对峙片刻，贺敏半信半疑地挪着屁股坐过去，将将至能刚好够到茶杯的位置。

　　只见她伸出一只细白爪子从魏岑面前端走了那杯茶，凑上去仔细观察一番，茶汤翠绿微黄无杂质。再放到鼻子下闻了闻，绿茶的清香浓郁扑鼻，并没有发现什么可疑之处。

　　男人的目光似锁定在她身上一般，随着她的动作迁移，不放过她的一举一动。

　　确认完毕后她终于下定决心，粉唇挨着杯沿浅啜了一小口便将茶杯送回原位。

　　“我喝了，还请魏大人遵守诺言不吝赐教。”

　　他玩味地扬了扬嘴角问道：“公主竟如此信任于臣，不怕臣在杯中下毒？”

　　贺敏并没有被他的话吓唬到，笃定回道：“魏大人给我下毒能得到什么好处吗？”

　　就目前来说，魏岑应当没理由明目张胆地给她下毒，不过捉弄她倒是极有可能。

　　好似她说了什么很有趣的话，男人笑得更开心了，他随即起身端正了身姿，道：“哈哈，公主所言极是。”

　　“想要韩沁先生的墨宝，公主需要找一个人帮你。”说罢他从袖中抽出一张纸条递给贺敏。

　　“‘一室满盈，云中藏月’。你让我去找那个问心公子？”贺敏展开纸条，上面写的正是今日雅集上湖心岛主人给出的那个谜语。

　　“是。问心公子曾在韩沁先生门下求学，此人天资聪颖，也算是韩先生的得意门生，公主若能得他相助，此事定然事半功倍。”

　　观他的神色不似作伪，话里也没有漏洞，这个谜语确实是个好机会。

　　贺敏将纸条收起来，对他正色道：“既如此，便多谢魏大人了，今日相助之恩他日必定回报。”

　　魏岑点了点头，笑意更深，“好，臣相信公主一言千金，必定不会忘记今日所许之诺。”

　　末了他又意味深长地说道：“这谜底若是公主猜不出的话，臣可以……”

　　“这就不劳烦魏大人了。”他还没说完，贺敏就截断他的话。言罢，她又如方才一般挪着屁股退回马车口去。

　　魏岑见了她的动作，只得心中无奈摇头，适才是谁说相信他，要回报他的？结果一眨眼就翻脸，对他处处防备。

　　马车在照安门前停下，这是离永芳宫最近的宫门。

　　雨势渐缓但还未停歇，绿珠一手撑着伞，一手小心地护着贺敏前行。

　　直到二人的身影消失在宫门内，魏岑才放下帷帘，吩咐长武道：“先去知雅阁一趟，再去品香楼。”

　　周衍望眼欲穿地等了两个多时辰，月亮湖上的风波才慢慢平息。潮雾逐渐散去，远处一艘画舫迎面驶来，他一眼便认出站在船头的青年正是林绥的小厮。

　　他不敢怠慢，随即下马车立于岸边相迎。

　　自画舫中出来的男子接过侍从递来的纸伞撑开，上岸踏入细碎小雨之中。

　　岸边矗立之人迫不及待上前行礼，“林学士，下官已在此恭候多时。”

　　林绥抬眸睨了他一眼，稍许惊诧道：“周衍？有何要事？”

　　“这……林学士，不是您有急事找我吗？”周衍更加疑惑了，魏大人没道理会诓骗他呀。

　　林绥不置可否，问道：“你听谁说的？”

　　他如实说道：“是首辅大人，说您自雅集散后四处寻我。”

　　不过怔愣片刻，林绥便似恍然大悟想起来什么似的，笑道：“……哦，是的，昨日陛下询问‘漪兰草木志’的编整进度，雅集之后我正说顺便问问你，没曾想你已经走了，不过想是让魏大人误会我有什么急事了。”

　　既然不是什么大事，周衍心里悬着的石头也落地了，神色舒缓了不少，底气十足地回道：“请陛下和林大人放心，下官从未怠慢此事，现下主要内容已全部编录，只剩名目造册尚未完成。”

　　林绥点点头，“既如此，那便好。你做完后先给葛大人过一遍，再呈给陛下过目。”

　　他说完后刚转身要走又回头看了他一眼，道：“天色不早了，你也尽早回府吧。”

　　＊

　　回到永芳宫，贺敏喝了姜汤便早早睡下，一来身体一直都不太舒服，二来折腾了一天，人也疲乏。

　　天色刚翻鱼肚白，外间守夜的绿珠便被微弱的人声吵醒。她进了里间，拉开床帘一看，公主正躺在床上捂着肚子断断续续痛苦呻吟。

　　绿珠惊了一遭，瞬间清醒，慌张道：“公主，公主你怎么了？来人呐！”

　　“好痛……肚子痛……”

　　院外正打水洗脸的奴才和刚起身的红叶都被绿珠的惊呼声唤了进来。

　　绿珠一边用手绢给贺敏擦着额头的汗，一边转头吩咐道：“公主肚子痛，快去请太医！”

　　腿脚快的小全子一得指令立刻就拔腿夺门而出。

　　红叶也着急忙慌地跑出门朝着小厨房去了，嘴里还骂骂咧咧地道：“公主都疼成这样了，连盆热水都没有，这俩小蹄子天天都得像请祖宗一样才喊得起来，关键时候更是不顶屁用。”

　　管厨房的那两个粗使婢子平时最爱偷懒，有时还得被红叶站到床跟前指着鼻子骂才能叫得起来。

　　贺敏不怎么管教下人，有犯了事的也基本没被打骂过，致使一些奴才越发懒散怠慢，这永芳宫里的奴才们甚至畏惧红叶多过公主。

　　绿珠正一边替贺敏揉着肚子，一边低声安抚，就听门外的小全子喊道：“太医来啦！”

　　她立刻把贺敏的手腕拿出来说道：“杜太医，我们公主今早忽然肚子剧痛，劳烦您来看看。”

　　杜太医先是替贺敏仔细把脉，而后翻了翻她的眼皮，再看了舌头，确定不似中毒之症后才拿出针灸包说道：“老臣先帮公主止痛。”

　　几针下去后，见公主脸色缓和逐渐镇定下来，他才转头向绿珠询问起公主最近的饮食起居。

　　杜太医写完药方交到绿珠手中，叮嘱她们公主近期不能吃腥辣之物和冷食。末了还特别补充道：“胃虚体寒之人不可饮酒，尤其是冷酒，更伤身，冰酒就更加不行了！”

　　靠在床头眯着眼被红叶擦脸的贺敏自然也听见了这话，知道是自己昨日的任性导致了今天的报应。

　　她一边默默后悔，几口冷酒险些要了她老命。一边叹息嫌弃这幅身子未免也太弱了些，吹风淋雨不注意饮食会生病也就算了，平时还动不动就头晕嗜睡，好端端走在路上说不定就晕倒了。

　　送走了杜太医，绿珠才盘问小全子怎么这么快就把杜太医请到了。

　　小全子说他刚出永芳宫跑了没几步就在附近遇到了正好路过的杜太医，杜太医说晚间是他在宫里值班，今早正要去给贵妃娘娘号平安脉。

　　绿珠把方子给他让他去太医院拿药，但转头也有些疑惑地嘀咕道：“杜太医这么早就要去给贵妃娘娘诊平安脉吗？”

　　红叶在铜盆里淘洗着巾帕，回她道：“人家杜太医勤勤恳恳、尽职尽责，兴许是想早些过去等候贵妃娘娘的传唤吧，咱们宫里的某些人要是能有杜太医一半尽忠顾主就好了，那花蕊和花瓣俩人怕是现在还没起呢。”

　　说罢，她就端着铜盆气势汹汹地出了房间朝着小厨房去了。

　　宫里小丫鬟偷懒的事，红叶也跟贺敏告过几次状，不过她之前刚来到这里，整日忧心忡忡的，也无暇顾及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那药方你看了吗？可有异样？”绿珠是个心思细腻的丫鬟，平日里做事也小心仔细，她的话贺敏自然不会忽视。

　　绿珠答道：“回公主，奴婢看过了并无异常，都是些常见的药材，公主之前也喝过类似的方子，没什么问题。”

　　“好，待会药拿回来你亲自去煎。”贺敏吩咐完，看了一眼窗外的天色，便侧身躺下准备再睡个回笼觉。

　　绿珠帮她仔细掖着被角，“公主放心，奴婢省得。”

　　本说要再睡的，可是贺敏闭眼躺了两刻钟仍毫无睡意。想了想，她从枕头下抽出那张谜语字条。

　　这个问心公子倒是有点意思，在画舫上相识之时说跟她有缘，但又故意不表露自己的身份，却给她留下了联系地点，就像是早已预料到她定然会去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