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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1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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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
章循沉吟,避重就轻道:”勇哥,我替她给你还有阿强兄弟道个歉,她还小,不懂事,希望你和阿强兄弟大人不记小人过。”
“小吗?也不小了。”苗广勇淫-邪的视线掠过仇邈的胸口,其话语的意味不言而喻,仇邈的大脑白了一个瞬间,她下意识就要发急,腰间却一痛,是章循环在她腰间的大手加重了几分力道,仇邈颦着眉哭泣。
章循双目泛冷。
苗广勇下一句话带有深重的威胁意味:“脾气要是也这么大的话,以后总有吃不完的亏。”
章循只装作没听懂,浅笑微微,语气亲昵:“听见没有,还不快谢谢勇哥的教导。”
如同电影的定格画面,仇邈难以置信地瞪大那双氤氲的眼,眼角两三点残泪。
下一秒钟,章循不知道她抽的哪门子疯,她忽然用力推了一把他的胸膛,从他怀里挣开跑走。
苗广勇幸灾乐祸道:“确实还小呢,这么不听话,不如……我帮你调-教一番,保准懂事。”
章循的脸色骤然冷下来:“勇哥呢,这一个,你也看到了,蠢还凶,可偏偏我看她顺眼,舍不得她跟着我受半点儿委屈,所以只能辜负你一番好意了。”
他什么意思,不过是那又蠢又凶的丫头在他的羽翼之下,苗广勇眯起眼打量着眼前的章循,他在自己面前一直算听话,如他所说,不提父辈,不提从小一起长大,保护费一分不差,今天倒让他碰了个软钉子。
苗广勇面沉如水,章循坦然平静,暗流涌动时,施爱莲回来了。
她拉着苗广勇拉家常,招呼他有空回家吃饭。
苗广勇心绪起伏。
苗父和章父同是船员,一条街上住着。
他比章循年长三岁,小时候,章循常常缀在他屁股后面喊“广勇哥、广勇哥”。
俩人今天在苗家吃,明天在章家吃。
中午太阳炎烈时,大人都睡觉了,醒着的似乎只有他们,整条街整个世界都是他们的,他们一边啃雪糕一边蹲在墙根的荫凉里看蚂蚁搬家。
日复一日,曾经时间漫长无聊,如今回忆起来倒可以称赞一句岁月静好。
后来苗父和章父发生船难,苗母选择了改嫁,苗广勇在继父家并不痛快,独自回了他们那条街,彼时他也不过十四岁。
施爱莲怜惜他年纪小却父不在,母不爱,收留过他一段时间。
后来他跟着老大混,生活不再发愁吃住,同时也和施爱莲、章循渐行渐远。
苗广勇对施爱莲有几分尊敬,这几分钟尊敬可以消弭章循对他的挑衅,他没直接拒绝施爱莲的提议,只说:“行啊,莲姨,等有空的时候我回家吃饭。”
施爱莲唠叨:“回回都说有空,就没见你有空过。”
苗广勇招呼着他那些兄弟离开了烧烤摊。
施爱莲叹气道:“这孩子现在怎么变成这样了。”
章循毕竟是男人,没有施爱莲那么多愁善感,而且在他看来,苗广勇的路是他自己选的。
经过苗广勇一行人这么一搅和,之后都没有生意上门。
章循决定收摊。
他让施爱莲收拾桌子,自己收拾烧烤架。
待他收拾好烧烤架,环顾四周寻找着仇邈的身影。
仇邈在货车的驾驶位。
施童跃,刘恬恬和刘天华两姐弟都在。
施童跃搜肠刮肚,好不容易想出两个笑话,刘天华听后笑得前仰后合,向来羞怯的刘恬恬都抿唇微笑,仇邈还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双臂环抱双腿,下巴抵在膝盖上,人在座位里缩成玲珑的一团。
因此看见章循施童跃就跟看见救星似的,“哥——”
章循让施童跃去帮施爱莲,他来处理仇邈。
章循在平潭码头的孩子帮里大名鼎鼎。
因为他们的父母无一例外都拿章循作为榜样让他们学习。
“学学你章循哥哥,人家可懂事呢,学习还好,你再看看你……整天只知道瞎玩乱跑,作业写完没有,我给你检查检查……”诸如此类的语言,为章循打上“别人家孩子”的标签,也令平潭码头的孩子帮对章循敬而远之。
他还不爱笑。刘恬恬想。
刘恬恬是个正处于青春期的女孩儿,她喜欢爱说爱笑的男孩子,譬如施童跃,她边想边拉着刘天华逃之夭夭了。
这会儿只剩下章循和仇邈。
空气凝滞极了,仇邈的眼泪又一次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
章循长眉压眼,面对少女敏感的情绪,他心头有几分无奈和无力。
“又哭什么?”
章循开口,却换来仇邈把脑袋别向相反的方向。
章循一时间不知道该气还是该笑。
他伸手攥上她的颈。
攥住的那一刻章循后悔了,那么纤细的一截,他唯有小心克制住力道才能不弄疼她。
终于强迫仇邈抬起头来,章循看到一张泣若花猫的小脸,少女的眼角和鼻尖都泛着红。
“你刚才的脾气呢,哭算什么本事?”章循难得有心情揶揄她,边说边从纸巾抽盒里抽出两张纸巾,他扳住她的下巴,一阵擦拭。
仇邈嗫嚅:“疼。”
章循动作一顿,甚是无语,于是他边为仇邈的娇气盖棺定论,又在仇邈委屈的神情里投降。
动作只好小心翼翼,泪水却越擦越多。
章循拧着眉头回忆仇邈生气之前发生了什么,唯一能想到的是苗广勇对她的不尊重,“是不是因为之前苗广勇他……”
章循的询问和仇邈脱口而出的“怂蛋”撞在一起。
章循怔住。
仇邈咬起唇,她因苗广勇的猥琐而生气,除此之外却是更气章循,他没有帮阿强,还在她受委屈的时候同苗广勇和稀泥,这样的章循,于她来说,很陌生。
她第一次见他,他如同利剑,劈开水波;后来他帮曹雪彤,她虽然气愤,但也承认他是个正直热心肠的人;而他在五人组欺负她挺身而出时,《大话西游》中期待披金甲圣衣,踏七彩祥云的盖世英雄出现的紫霞仙子那张娇俏的面孔浮现在她的脑海里。
她好像看不得章循在他人面前低三下四,她喜欢看他意气风发的样子。
章循面沉如水。
仇邈很是后悔自己的口快。
她简直蠢得不可思议!
连最简单地地宁得罪君子勿得罪小人的道理都不懂!
他是要开门做生意的,没道理要和苗广勇他们这些刀尖舔血,只求今日不要明天的人硬刚!
心中的小人在咆哮。
但章循长舒了两口气,所有的不满、嘲讽、还有那么一丝难以忽视的委屈都被他收敛起来,开口时,还是那个淡漠疏离,甚至于有点儿无情的章循,“既然如此,那就不要再来了。”
回到城堡。
做回公主。
肆意娇纵。
仇邈焦急:“不要!”
章循在和她划清界限。
“我……”仇邈嗫嚅道,“我只是想报答你,想帮你分担或者减轻压力。”
她脸颊上流淌的泪水在皎洁的月光下显得异常清滢。
章循其实并不怀疑她话语的真实性,但他轻呵一声,嗤笑道:“仇邈,你认为你的存在,是在给我减轻麻烦还是增添麻烦?”
仇邈向来要面子。
“章循,我讨厌你。”
她忍泪,如同受伤的小兽一般发出低吼,吼完便打开车门往地上跳,落地时,脚底一滑,身体勉强稳住,脚踝处传来难以忽视的痛意。
“没事吧。”施童跃关心,又看章循,“哥……你们是不是吵架了?”
仇邈也看章循,她只看到一张在矇昧灯光中没有丝毫情绪流露的脸庞。
“小跃,让她离开。”章循声音冷然。
仇邈就算再大大咧咧的性子,面对章循一二再而三让她离开的无情,也做不到热脸去贴冷屁股,她推开施童跃,忍着脚踝的痛,径直走向汹涌的人群。
施童跃挠头不解道:“哥,怎么回事啊?你怎么惹着小邈了,她发这么大的脾气?”
为什么一定是他惹到她呢?
章循觉得施童跃好生偏向仇邈。
“我让她不要再来了。”章循面无表情道。
施童跃“啊”一声,忍不住为仇邈说话:“为什么啊,哥?你不觉得有小邈在很好玩很热闹吗,而且她替我分担了好多,你是不是因为今天晚上的事情迁怒小邈啊,那也不能怪小邈啊,全是那个苗广勇和阿强不怀好意。”
“我没有要怪她。”
章循提起盛放煤渣的铁桶,灰白破碎的煤渣,仿佛他们和仇邈,仿佛这人世间的感情,浓烈之后是零落。
他真的没有怪她。
只是他突然认清一个事实,他和她是两个世界的。
他已经是懂得权衡利弊的成年男性,而仇邈还是一个快意恩仇的孩子。
他们本不应该有交集,你走阳关道,他过独木桥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