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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朋友 ...

  •   6月3日,请假半年的杨小曼同学,忽然来上学了。班级里的同学一拥而上把她围住,七嘴八舌询问她。

      “你是不是生病了?”
      “听小轩说你和奶奶出国了?西班牙漂不漂亮?你会不会说那里的话?”
      “雨晴说你出去旅游,看到了好多东西呢。”

      小曼才知道,原来谣言是这样产生的,她站起来看着大家:“我没生病,以后我还在这里和大家一起上学。”

      “耶!”所有人欢呼起来,小曼才想起,自己已经是受人欢迎的同学了。她看着自己的同桌雨晴气鼓鼓的脸,知道自己又得去安慰她。但她不觉得委屈,毕竟是她食言了,雨晴还以为她一去不回了呢!

      可是她还得骗人呀。她把雨晴拉到厕所里,两个人在一个隔间说悄悄话,雨晴说:“你为什么说谎?”

      “我没说谎,我真的以为自己要走了!”小曼说。

      “我再也不信你的话了,骗人的都是小狗。”雨晴把身子转过去,不理她了。

      小曼不想再失去任何朋友和亲人了,她脑子一乱,胆子一壮,鼓起勇气说:“雨晴,我给你讲讲我昨天去了哪里,但是你不许告诉任何人!这是我们的秘密,你是好朋友就一辈子帮我保住这个秘密。”

      她说得非常严肃和认真,雨晴有点被她吓到。她把头扭过来了。

      “咱们拉钩,我嘴可严了。张美美喜欢小轩,我从来没告诉过他呢。”

      “好。”小曼笑了。

      红星小学的厕所里,小曼在给雨晴讲故事。

      1970年,员工集体宿舍的一角,年轻的研究员张秀兰,正拉着吃盒饭的邻居小杨讲故事。

      “……宇宙这么大呀。”初中毕业就加入工作行列的小杨瞪大了眼睛,感叹道:“小张,你懂得真多。我小时候和我妈说,以后,如果能把天上的星星摘下来抱在怀里,那多美啊!大家都说我做梦,小张,这个能实现吗?”

      小杨以为小张会反驳她,没想到小张沉思了一下,说:“我试试。”

      “你别扯啦!”这回轮到小杨紧张了,她打了小张一下,“窃取组织的东西,要判刑的!”

      “咱俩是朋友,我帮你。”小张不理她,端着饭盒走出去了。

      “……总之,就是这样,奶奶有了我。”

      小曼把故事讲完的时候,刚好赶上打上课铃,两个人飞快跑回座位,还是晚了点,正好赶上的是温柔的语文老师,所以没挨批评。

      语文课。

      小曼坐在那里,没有认真听讲。她想,星星还要上课吗?

      一周之后,便民便利店门口。

      扎着围裙的小哥,今天和别人换了晚班。

      他手里拿着一张红色的礼券,站在店内空调下面,频繁看着墙上的钟。好几次有人叫他结账,他都没听见。

      墙上有个小电视,平时会随机播放一些新闻和娱乐节目,不过这几天世界有大事发生,所有频道全变成了“张氏彗星回归亲吻地球”。小哥听了几天,翻来覆去都是那些话,他都能把新闻稿背下来了。

      “有人在彗星上发现了汉字。”买东西的大叔推了推眼镜,做出一副学者的样子,“啧,不简单。”

      “外星人写的呗。”小哥满不在乎地说。

      “哈哈哈,外星人怎么写汉字啊?”大叔笑岔气了。

      小哥不明白他为什么觉得这不可能,他只用自己的话反驳他:“十二块五,支付宝微信扫码。”

      “又涨价了,不让老百姓活了。”大叔摇摇头离开超市。

      空调还是一声不响的没动静,小哥无聊地坐在店里,玩手机打发时间。不一会儿他感到柜台被什么人敲响。

      “喂。”一抬头,一个少年正盯着他。

      小哥没听到脚步声,这实在是挺吓人。他看了看少年手上空空,他不是来结账的。

      少年看了一圈柜台,用两根手指夹住那张礼券。

      “这个,是你的吗。”

      “是的。”小哥点头,下意识就想拿回来。少年把手一抬,他就够不着了。他从兜里拿出另一张纸:“用你的换这个。”

      他把纸冲着小哥的方向推给他。

      “这家店以后就是我的了?”小哥结巴起来,“我一个人的?我……”

      “为什么帮我?”他重新坐下来,眼神恢复清明,摇摇头说:“无功不受禄,我确实没几个钱,但这样的帮助我不要。”

      “你功很大。”少年满不在乎地跳上柜台坐了下来,“你保住了我们研究所的秘密,不是吗?那张兑换券上的印章图案,和小彗星上的一模一样,你每天看新闻——”他指了指还在播放的电视,“一定看出来了。现在全社会征集神秘汉字的线索,你如果举报我们,今天我就被抓走了。”

      “啊。”

      小哥似乎恍然大悟,再看少年的眼神,也更加坚定了一些。他笑着说:

      “还真是你们干的。那天的矮女孩和高男人,还有会说话的空调,你们是一伙的。那这礼物我确实拿得值,不客气了!”

      少年点头,转身离开。“成双,走了,告诉其他苍蝇以后不要来这家店,来之前也要洗一洗。”苍蝇跟在后面飞出去。

      小哥在后面喊:“你不想问问,为什么我相信你们吗?”

      少年转过头挑眉。

      “不想知道。”他说。

      “不相信童话的人遇不到我们,相信童话的人,自己就能走进童话里住一辈子。”

      他挥挥手,走进茫茫夜色。

      那天晚上,小曼和往常一样,坐在麻辣烫摊上。

      奶奶打麻将又上瘾了,她一个人写自己的作业。写着写着,一个阿姨在她背后,笑着问她:“小朋友,问你几个问题可以吗?”

      阿姨穿着漂亮的衬衫套装,看起来很亲切,她问小曼:“在打麻将的那位穿花衣服的奶奶,你认不认识?”

      小曼警惕地看了她一眼,她说:“我猜她姓张对不对,是个了不起的人。”

      对方都猜出来了,她点点头。这时,麻辣烫大叔拿着盘子从屋里走出来,喝道:“来吃饭的还是拐子?孩子家长就在旁边,别起坏心思!”结果一看,竟然是个漂亮优雅,穿着光鲜亮丽的女人,嘴上的话不自觉停了。

      “大城市来的?”大叔的音调低下来了。

      “首都大学报社的。”阿姨说,“想采访一下张秀兰女士。”

      “谁?”大叔没反应过来,他听见“首都大学”四个字,眼皮就跳了一跳,主动拖了把椅子让阿姨坐下来,“大学生,你先坐。”

      “张……啊,老张太太!”大叔一拍手,“是她吧?对了,她是学者,天天在这打麻将,打完就吃我们家的麻辣烫……”

      小曼非常后悔自己点了个头,自从那天起,就有很多记者来这里,争前恐后堵着路,说是要采访“张女士”。奶奶不高兴了,说她麻将也打不成,还得被人拍,索性把牌友都召集到自己家。又过了几天,记者好像是收到了什么信号,一个一个的都散了。

      张女士已经过起了退休生活,不想让人打扰,留下来的记录只有一段卖麻辣烫大叔的采访。

      她天天在这打麻将,打完就吃我们家的麻辣烫!

      大叔凭借自信的笑容和朴实的语言彻底在网上火了一把。加上许多前去采访的记者,真的品尝到了那家麻辣烫之后,赞不绝口。

      大叔变成了网红大叔。

      麻辣烫摊子变成了麻辣烫专卖店,落成那天,奶奶拉着小曼,和一大堆牌友前去祝贺。小店的名字是大叔求着张奶奶起的,文化人一开口,就是不一样。

      “恭喜星星麻辣烫店开业大吉!”

      噼里啪啦的鞭炮声中,小曼捂住了耳朵。人群之中,带着帽子耳罩,全副武装的张奶奶拉着“老头儿”的手冲着她笑。隔壁便利店的老板也过来跟大叔套近乎。是的,这条小巷子,好像越来越繁华了。

      可是她再也没见过郭芙姐姐,和那些自称“员工”的人们。只有在那年春节的时候,还能收到他们寄来的贺卡。

      “小曼,过来吃好吃的。”

      便利店老板是个年轻的小哥,他很喜欢小曼,总给她留一些小零食。小曼跑过去,今天她没那么高兴。

      “哥哥,如果我想我的朋友,他们一直不出现,怎么办?”她说,“不能告诉别人,没人知道他们在哪里,你有没有这样的朋友?”

      小哥很喜欢给小曼讲一些奇怪的故事,小曼觉得他是个很有童心的人,一些不好跟同学讲的话,她会和小哥说。

      小哥想了想,呢喃道:“确实有几个。”

      一个绿色外衣,一个白色背心,一个高冷不爱搭理人,还有一只小苍蝇,随时不离身。

      “我想他们了。”小曼说。

      “不着急。”小哥仰头看着天空,和小曼并排坐在便利店门口的台阶上。来来往往的宾客给大叔送花,大叔笑得合不拢嘴。

      和往常一样,年轻的学生嘻哈打闹,老人们攒了一桌麻将,不起眼的角落里,瓦力拥抱着她的伊娃,伊娃推着一辆婴儿车。他们有了小宝宝了。

      能把印章盖到小彗星上,一定很厉害。

      “我想起有人说过的话,相信童话的人,自己就能走进童话里住一辈子。如果你耐心,迟早会和他们遇见。”

      小哥的话,和小曼说,也和自己说。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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