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第五十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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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姐何必为难一个男人，人家家里有病人等着救命呢！”
几个凤萧兵拐头一看，诧异什么时候旁边来了个胆肥多事的。
一个高个女人紧扣男人的手腕，吊儿郎当嘲笑：“啧！竟然还有人心疼，真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等我们姐妹玩的尽兴了，说不定还可以轮到你乐呵乐呵。不过，现在你最好给我滚一边凉快去！”
灰衣男子边挣扎，边羞愤大骂：“一群黑心肝的狗东西！人家才没有你们那么龌龊！”
女人无赖的反泼一盆脏水：“我看你们两个才有猫腻！那么巧都在这，说不定是借着买药的幌子出来鬼混吧？”
“天大的冤枉，我和他真的素不相识。”叶瑾一副惊吓过度的模样，连连摇手，“尤其，他家妻主恶疾缠身，一定有蹊跷，说不定这个男人生来就克女人。这种扫把星，我都恨不得多长几条腿躲远一点，哪还会提着小命巴巴的往前凑呢？”
一说到恶疾，几个人个个犹如惊弓之鸟，迅速撒手的撒后，后退的后退。伴着一连串不堪入耳的脏话破口而出，甚至还有人准备拔出武器的。
医学技术落后的时代，再加上条件也十分简陋。若是出现一些传染性的顽疾，又不了解预防的方法，旁人携上病菌轻而易举。待病症发作，就只能听天由命了。死后同样招活着的人忌讳，不但不能入殓封棺，还要统一焚烧，尸骨无存。可以说，瘟疫在人心里，那可是比豺狼虎豹都要凶狠几分，个个唯恐避之不及。
叶瑾暗叫苦一声，心道静谧的街上闹那么大一个动静，想不引人注意都难。果然，几乎同时，隔壁小巷里窜出二十几个士兵，正在迅速的往这边靠拢。嘈杂的脚步声噔噔的在空荡荡的街道里回响。一群人涌上来就手持长矛，团团围住她们几个。领头的是个头戴红缨，胸带护心镜的健壮女子，年纪约莫二十四五，粗眉宽额，肥腮高鼻，身材高大魁梧。
“参见右先锋！”闹事的几个女兵看到是前锋营的右先锋王铮，连忙摆好军姿参见。
长相粗犷的王铮胸宽气足，嗓门奇大。上来就骂骂咧咧：“他娘的搞什么鬼？弄得老娘还以为是那群蠢蛋来了，你们这帮兔崽子，是不是想治个谎报军情之罪？”
“属下不敢！”几人诚惶诚恐的连连赔罪，高个女人狡猾地引开她的注意力，“我等方才在街上按时巡逻，就发现这对狗男女鬼鬼祟祟的。属下怀疑她们可能是细作，所以正准备押回去好好审问。”
王铮一听说有细作，果然警觉心大作，注意力也转到叶瑾两人身上，唰的一下拔出腰间别挂的宝剑。自从抓了姓雷的那个老东西起，上面已经连下了几道军令，一定要钦加巡查，谨防玄清的那群乌合之众来这里兴风作浪。所以宁可抓错，也绝对不放过一个可疑的人。
霎时，叶瑾和灰衣男人都被明晃晃的枪头所围绕。这些凤萧兵个个精壮彪悍，严阵以待。忌惮叶瑾是个女人，上去擒她的有好几人，连双手也被牢牢钳住，动惮不得。
这也太夸张了！被人拿着一堆武器挟持着够危险了，而今连挖鼻孔的自由都不给。
叶瑾哭笑不得，心中快速计较了一番，决定看看情况再说。毕竟牵一发而动全身，若是这里有什么风吹草动，那么凤萧军一定会有所警觉，加强戒备。到时候四人不好脱身不说，恐怕连援救计划也会夭折。
于是她虚以委蛇道：“小人只是回家路过这里，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大人一定要明察啊！”
“你少拿鬼话糊弄老娘！” 王铮随地啐了一口吐沫，臃肿的脸上满是狰狞，“奉劝你们一句，老老实实说，你们两个是什么人？在这里干什么？究竟有什么目的？不然，信不信姑奶奶多的是手段让你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买药的男人急于脱身，连忙忍气吞声求饶道：“小人是凤萧新虞人，因为妻主路过这里时突然发病不能赶路，所以才滞留到现在。求您放小人回去，家中妻主现在命悬一线，就等着小人抓药回去救命了！”
其实这个右先锋也来自新虞，她未参军前常年混迹于京师街巷，被好些人暗中记恨。有一次，和几个狐朋狗友闹出的事太凶，被人捅到衙门后，这才被她干娘急匆匆的塞到了军营里。美其名为，年轻人要好好磨砺磨砺，以后保家卫国。于是这一待，就在军中待了三年，如今她正好随军队来到玄清战场，打算立下一番战功回京荣耀门楣。
王铮认出男人说的是家乡口音，心中就对他怀疑少了几分，晾他到一边去了。一个男人还不值得她放在眼里，可女人就不同了。天黑了还在街上闲晃，形迹十分可疑，说不定是玄清的细作。她盛气凌人地阔步上去，绕着叶瑾转了个圈，睁大得几欲崩裂的眼睛像是要在人身上戳几个窟窿。
“一千个冤枉！小的在这边做个小生意养家糊口，除了想挣几个钱哪里还有什么目的？”顶着来人激光一样的目光，叶瑾怯怯一笑。
要说王铮也算是在军营里扎实的摸爬滚打了几年，哪里会轻易被糊弄过去。她不屑的冷哼一声，扬起宝剑，锐利的剑尖直指叶瑾的眼睛。一双虎目紧盯着面上的表情，试图看穿她骗人的伎俩。
叶瑾佯装成一副吓破胆的模样，挤眼弄眉。心中着急再在这里纠缠不休，会耽误了救人。不经意间，借着一丝反射的微光，她的目光略过这位先锋大人的面相，心下顿时隐约觉得熟悉。叶瑾自恃记忆惊人，而且这个右先锋长的也算个中经典。若是见过，她应该有印象才对，于是脑海自动搜索有关这人的记忆。
此刻叶瑾深思不定的样子，尽入王铮眼底，更加觉得这人可疑。
蓦然，她粗眉一挑，嘴巴大咧，厚实的脸上浮现出掩不住的兴奋。心中狂喜不已，若是抓到了乱军立了功劳，看那个马腿子还敢嘲笑她是仗着靠山吃饭的软蛋。
“大人可熟识新虞城里一位名叫‘王一虎’的女子？”
暗自得意的王铮骤然一听这话，眼珠子转了转，疑窦丛生。怒视叶瑾叱呵道：“你知道我？你到底是什么人？”
要说‘王一虎’三个字早已经是遮了尘的陈年旧事了。这里离新虞何止千山万水，竟然有人知道这件事，如何能不让人费解？想当初从军之时，义母嫌弃她名字俗气，特意将她的名字改为‘王铮’，取自‘铮铮铁骨’，其中的寓意，不言而喻。
这边叶瑾不由暗叹一声好巧，果然是她。想当初这人也算帮过自己，虽然是。相比几年前，参军后的王铮五官轮廓倒是没有多大变化，就是肤色变得黝黑，身体也没了先前的浮肿，壮硕了不少。尤其是她的一身气势，许是经历了残酷的战争洗礼，激发出了一股野兽们斗狠时的毒辣与肆虐之气。看来只有好好说道说道，说不定这人能念旧情，不将此事扩大化。
“四年前的逍遥阁，我到还记得珍儿公子的风姿呢！那时候因为身中剧毒还在贵府上叨扰了几天。姐姐施予援手的大恩，妹子一直到现在都铭记在心！”
四年前？王铮挠耳抓腮一阵子，猛得恍然，拍拍脑门，好像是有这么一个人。那时候正赶上老太婆娶小妾，因为中了剧毒，人后来还悄悄走了。
屋外的光线有限，挪挪位置仔细辨认了一会，王铮皱着眉头，将信将疑：“可，我记得不是你这个样子！”
“一言难尽啊！姐姐应记得我当时中了无药可治的剧毒。”唉！叶瑾长叹一声，苦笑道：“后来因缘际会，虽然捡了条命，却变成现在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了。”
闻言，王铮心中颇同情她的际遇，唏嘘不已：“可惜了！不过能死里逃生已经是你的福气了！况且，女人是要靠实力说话的，长相有个屁用？”说到后面，她利落地将宝剑插回剑鞘，张狂的仰头大笑。
叶瑾抱拳附和：“姐姐说的极是！”
想到两人也算有些交集，王铮敛起笑容，大手一扬，手下人撤去家伙放了叶瑾。
“都是凤萧人，而且过了四年竟然能在这里再见面，说明咱姐俩有缘”王铮豪爽一笑，拍拍叶瑾的肩膀，“话说回来，你是叫左…左”刚说完有缘，结果连人家的名字都想不起来了。王铮龇着牙尴尬地嘿嘿一笑。
叶瑾会心，连忙打圆场：“小妹左堇然！”怕被怀疑更改姓名的动机，于是将她以前的名讳据实以告，“姐姐忙着浴血奋战，为国杀敌，实在劳苦功高，是巾帼所为。整日里操劳军务就够繁忙的了，哪里需要劳神记挂这等小事。”
人总是喜欢听好话的，尤其是急切渴望得到他人肯定的人。有光鲜的台阶下，王铮顿感浑身畅快淋漓。
“对对！左堇然！想当初我还怀疑过你是镇国将军的亲戚！”她大大咧咧地勾着叶瑾肩膀，身心大悦，“说到名字，如今我可不叫什么‘王一虎’了，忒俗气。现在就叫王铮，‘铮铮铁骨’的铮。如何？有气势吧！”
“确实好名字！颇有英雄豪杰的气势！”叶瑾亦大笑赞同。心想这人真是天生的自来熟，喜恶由己，直爽过人的性子还是没变。
两人谈得热络，浑然没发觉在昏聩的夜色下，灰衣男子错愕万分地愣在原地。
又闲聊几句往事，王铮想起还有巡视任务，于是嘱咐了几声叶瑾，然后揪着先前闹事的几人往西去了。
风平浪静的解决之后，叶瑾也长舒了一口气。没想到做卧底比打架还累。不过听那几人的话，她们的据点是西面的秋兰香舍，也许雷将军关在附近也不一定。她决定跟着王铮去那边摸摸情况，偶尔一扭头，眼尾又瞟到了那个陌生男子，心中又升一片疑云。要说这人刚才还着急脱身，怎么现在反而像丢了魂一样站着不动？
月娘初现，朦朦胧胧的清纯，好似情窦初开的娇羞少年。
由于男人被夜色所笼罩，叶瑾也看不清他的神情，不过呼吸似乎倒是有些急促。那到强烈的目光黏在她身上有一阵时间了，像是怕挪开眼睛人会飞了一样。叶瑾自己也觉得这比喻有些好笑，天知道，她可真的、真的不认识这个人。
“你是左府的然小姐！”男人的语气古里古怪的，像是激动，又像是愤怒。
轻轻一句话，似一道雷击，将人最隐秘的内心劈开了一条缝，颤抖且疼痛着。叶瑾不由自主的一怔，微垂眼帘，瞳孔则直直看向男人所在。他的话不是疑问，也不是陈述，而是十足的肯定。
今日果真邪门！有过交情的瞅半天认不出自己，没有一面之缘的人倒是能一眼识破她。
刹那，叶瑾嘴角微扬，柔声细语：“我说公子是认错人了吧？我家里可穷着呢，哪里会是什么左府的然小姐。”
不料男子听了，反而连连冷笑了几声。本就有些尖利的音色，在黑夜里听着竟然有点惊悚的味道。
“你们两个果然极像！一个变着法欺骗别人，另一个变着法欺骗自己。”说完，男人蹲下身子拾掇地上的东西。一双手急躁地将散开的药草搓在一起，然后麻利的重新用纸裹起来。
变着法欺骗？汗！任谁都听得出，这话肯定不是什么好话。
自己救了他，不知道感恩就罢了，怎么语气还那么恶劣？叶瑾觉得这人不但不知感恩图报，讽刺人的功夫还颇高深。再说她又不是神探柯南，哪里因为一句话，就能猜的到谜底。况且她现在也没时间。
“我说这位奇怪的公子…”
“我叫末青。现在不要问我为什么，我也没时间跟你解释。你赶紧跟我走！”
拎起扎紧的药包，末青一把拽住叶瑾的胳膊，使劲拉她朝前方拐角的一个小巷子里走。
这是什么状况？难道是让她去救他妻主？她又不是大夫！叶瑾丈二摸不着头脑。不说他到底想做什么，竟然连原因都不能问。这种奇怪的陌生人邀请，谁会乖乖跟着去？她不想再和这个末青磨蹭下去了，当务之急是要尽早查探到雷将军的被关之处。
叶瑾眉头深锁，稍稍用力就挣脱了控制，掉头准备去查秋兰香舍的位置。
“消失了四年都不出现，如今他都要死了，你还是狠心要走！你这个良心让狗吃了的不孝女！”瞧着那道飘然而去的人影，末青气的眼睛血红，攥紧手心大骂。
话音未落，十丈之外的身影刹那间停下。片刻后，周身萦绕一股冷气的叶瑾出现在末青面前，眼神凛冽地看着他。
“你告诉我，你说的他，究竟是哪个他？”
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末青压抑住胸腔肆虐的怒火。冷嘲暗讽：“明明没有死，却自私的在外面逍遥快活。你可当真记得，自己还有一个爹吗？”
叶瑾心中咯噔一声，整颗心犹如被人扔进了冰窖，浑身的血液似乎也凝滞了。
爹吗？她当然有！可是她不想要一个爹，只想要一个爱人。晃了晃神，叶瑾自嘲一笑，觉得自己真是矫情透了。
撇开一个‘爹’字在她脑海骤然唤起的一张笑靥，叶瑾霍然想起，末青方才说，他...快要死了。
这不可能！叶瑾心中立刻否定这个可能性。左霓裳人在凤萧，有萧氏女皇的册封，而且已经下嫁富庶女子，自当在深宅豪园里衣食无忧才对，怎会沦落到这个满是血腥与屠杀的战场来？
“你是想我跟你走，故意说谎骗我是不是？”叶瑾话中一股寒气。如今看来，这个末青真的知道一些她们父女的事情。尽管他是个男人，可是敢咒左霓裳死，恕她也忍不住想好好教训他一顿。
“我言尽于此，信不信自然由你。只是以后你可不要后悔。”末青苦笑转身，仰头看着天地一色的黑色天幕，胸中顿时百感交集，眼眶变热。将近四年的相伴，就算他大半时间是个痴人，也总有了一些感情。报恩也罢，同情也罢，末青自问已经仁至义尽。
若是连她也不关心你的死活，我看你也不必再在这世上受苦了。
待他消退眼中盈满的泪水后，毅然踏步而去。
也许过不了多久，这一切都会彻底结束了。
作者有话说
第53章 第五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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