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第五十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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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种一粒粟，秋收万颗子。漫长的路途上，遍目是连绵不绝微泛了点黄的深绿波浪。饱满的谷穗迎风摇晃，像是在对来人颔首致意，让人不由自主联想到稻谷丰收时的喜庆场景。
俗话说民以食为天，老百姓能利用土地生产出满仓的粮食，不愁吃穿，那这个国家想不富裕都难。一寸土地一寸金，在这里，能拥有大片的沃土就是一个国家最值得骄傲的财富与资本了。
沿途一望无际的田园风光，让初来乍到的夕云将士们大开眼界。心中叹道，难怪都说玄清是四国之中最物阜民丰的国家，看这些不久就能堆积成山的金灿灿的谷子就可以证明，这话真是一点都不夸张。像凤萧，尽管国土大到惊人，可惜境内多是人烟稀少的沟壑峻岭。纵使朝廷再有能耐，也难以管理得详细周密，更不用说开拓发展了。
而夕云虽说没有石壁山沟，但是却盛产小山似的缓坡。形状貌似丘陵，土质却奇差，娇贵一点的农作物种上去不带眨眼的，插十株能死一大半。这就难怪那些护送五皇女的兵士们，在看到绿油油的稻田后，浑身亢奋了。
可是再漂亮的风景，谁连续不断地看了个把月还能不腻味？
伴着骏马的几声响嚏声，士兵们风尘仆仆，不少不停地在挥袖拭汗，车厢里的人也终于忍不住了。
“我说楚小姐，到底还有多久才到南湘城？这又骑马又乘船又坐车的，谁受得了？”云徵阴着脸缩手缩脚地伸展一身酸痛的筋骨。路上另一辆马车终于禁不住颠簸彻底散了架，没办法几个人只好挤在一起，使得原本宽敞的车厢变得又窄又闷。
楚人温和一笑，歉意道：“前方军情紧急，所以我们只好轻装上路，实在是怠慢了殿下。还请稍安勿躁，按这般速度，明日落日之前一定能抵达军营。”
“还要到明日？”云徵不由疾呼一声，俊脸顿时挤成一团，瘫坐在位子上。
真是遭罪，看来自由自在的日子离自己越来越远了！一向纵容自己的母皇这次竟然下旨让她出使玄清，甚至搬出已逝的父后恳求也不管用，实在令人费解。而且圣旨来的十分急促，连隔日的寿典都没来得及参加，就命她即刻出发。
一行人从惠阳马不停蹄的赶往玄清京师丰都，只稍作休息了半日，又直奔据说情况不妙的南湘城。一路上舟车劳顿，风餐露宿的，习惯享受的云徵早忍不住发飙了。
这时突然凭空冒出来一只脚，狠狠踹了一下五皇女尊贵的臀部。云徵惊得身子一抖，看到对面叶瑾眯着眼冷冷地看她，自知理亏立马蔫了。
路上马车颠簸得厉害，洛玉一张脸白的像纸，发着低烧，中间昏昏沉沉的还吐了好几次，吃药都不管用。现在他刚偎着叶瑾睡了一会，云徵这边又咋咋呼呼的，活该受点教训。
要说叶瑾两人为什么一起随着去，也是因为奇巧阁遇袭的事情。虽说云徵没吃什么大亏，可那群神出鬼没的蒙面人还是让人不放心。想当初叶瑾答应一起去的时候，云徵那是大大地感动了一把，直揉干燥的眼角大呼好姐妹。只是路上经历了一连串昏天暗地的折腾，不免让人心里火大。
“玉儿身体好点儿了没有？”身强体壮的女人都快受不了，何况一个瘦弱的男孩。
叶瑾摸了下洛玉的额头，轻声道：“等过了午饭，多给他吃几颗困药估计就能一直睡到地方了。”
楚人满脸疑惑，终于忍不住好奇：“一路上在下都没好意思问，不知道这位小公子是什么人？”
向来嘴欠的云徵顿时精神抖擞，神秘兮兮道：“你不知道吧！那是她的亲亲小相公，宝贝的紧呢！”话说完立马又招一记狠狠的金刚大力脚。
云徵吃痛闷哼一声，一只手不雅的揉了揉估计青了的尊臀。忘恩负义的老光棍！也不想想是谁在她府里赖吃赖喝又白拿的，下起手来次次都心狠手辣！现在再回想，那天的感动都是个屁！肯定是自己心思纯良，太容易被人感动的缘故！
看着两人有趣的互掐，楚人忍俊不禁道：“两位间的交情，着实让人羡慕啊！”
叶瑾嗤之以鼻道：“非也！哪里有交情，分明是交恶！”
随即，两人鄙夷的互相看对方一眼，冷哼一声不约而同地扭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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跨过千山万水，经历千辛万苦，一行人终于抵达目的地，沧澜江南岸的南湘城。远远的就发现城墙外堆着一块块乱石，应该是城中的人阻挡敌军攻城的结果。踏入城门，进入大家眼帘的是一片触目惊心的狼藉。
日暮将要降临，红霞满天，连持续了一天的高温已经有了消退的迹象。昔日繁华的城镇，如今处处是凌乱的断瓦残壁，破房空宅，垮塌分崩的屋梁，以及飘着浓烟蹦着火星的焦炭。地面不时有一些斑斑点点的血渍，已经呈现风干的状态，暗示战争已经过了较长的一段时间。四处倒没有发现人的尸体，想必战场应经是被打扫过了。
两军对峙，不说剑拔弩张，至少也应该看得见士兵守卫吧？可周围竟然没有兵士巡视，甚至连个活人的踪迹都没有，这情形实在有些奇怪。大家面面相觑，看来现在只能等几个打探消息的士兵回来再说了。
再说楚人，自打进了南湘城的北门起，一向温文尔雅的表情就被凝重所取代。九皇女还未明目张胆的率军北去，所以大皇女也不敢太大的动作，只是命她先悄悄带着云徵一行人先赶往南湘军营。因为之前这里已经调了一些援军，应该还能抵挡一阵，所以南湘目前算是安全的。只是这却不是长久之计，要想保住南湘，只能另想他法了。
过了片刻，几个打探的属下回来禀告，说是在城西门的不远处发现了玄清的军队。于是，她们又立刻启程赶往军队所在。
到了那里出示令牌，把守兵营的女兵将楚人一群人迎进主营的帐篷里，然后就连忙去召集所有头领去了。
帐篷里没有人，一挡布帘后面是一个简陋的木质小榻。叶瑾将沉睡未醒的洛玉抱进来放置好，然后出去外间等楚人开会。
还没等她们板凳坐热，六七个身负盔甲的女人排成一列，形色匆匆的进帐。年纪大到五六十，小到刚及冠的不等。当她们看到来人是楚人后，面色显然开始惊喜起来，冲淡了刚进帐时的沉重。
“可把你盼来了，楚先生！”一个发髻有些散乱的中年女人，神情异常激动。
楚人来不及与她寒暄，便疾声询问道：“刘参军，这到底怎么回事？前几日还收到来报，说前线还能抵挡一阵子。为什么南湘城如今变成了一座空城？雷老将军为什么不在主帐稳定人心，人跑哪去了？”
那几个将领一听，顿时双目失神，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刘参军苦笑道：“这都怪我们太大意了，前日敌军不知摸到了哪条捷径，竟然绕过后山的崖壁突袭北城门。我等猝不及防，就被她们从后部破开防守撕开了一条口子，硬是逼得众姐妹连连西退。老将军为了掩护部分撤退不及的将士，不慎被敌军所擒。”说完她自袖口拿出一封信函，递给楚人，“这是昨日敌军首领派人送来的劝降书，说要给我军三日时间，若是不缴兵投降，后日便将老将军的首级挂在城门上示众。”
“难怪她们如此肆无忌惮，攻下城镇却不屑占领，原来抓了老将军打的这个如意算盘。”楚人了然，先告诉其他将士云徵几人是她的朋友，而后解释当前状况，“雷老将军是我军主帅，虽然她年过古稀，但是老当益壮，胸怀一片爱国之心，是我玄清国难得的忠臣良将，在南湘城十分有威望。若是我们不救，那就会被说成是扼杀忠臣，导致军心不稳。若是救她，排除不能投诚，就只有派人潜入搭救。如今那里只怕已经布下天罗地网，名副其实的九死一生之地，有去无回。敌军果然狡猾之极！”
刘参军接着道：“正如先生所说，我们如今都是一筹莫展，没有什么好办法。营救之法也想过，可是外面一群姐妹大多身负有伤，潜入敌军只怕也是羊入虎口。还好先生来的及时，您来想想办法吧？”
“劳烦诸位费心，一定要搭救我祖母才是！雷秋言在此拜谢了！”一个肤色黝黑的女孩双眼含泪，霍然双膝跪地。
楚人连忙扶起女孩，安慰道：“秋言你不要这样！你祖母落入敌营，为国忍辱负重，是个真正的巾帼豪杰，搭救她本就是理所当然的。”
云徵接口道：“看来只有‘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了。既然知道敌军有所防范，那就一定要计划周密，到时一击即中才行。”其实云徵出发前，云朵儿是向她嘱咐了一番的。女皇一遍一遍交代她少说话，多看事。不过，显然这句话对云徵来说要求过高了。
楚人轻轻一笑：“云小姐所言极是，这件事我会好好计划的。你们几个连日抗敌一定疲倦了，都去回帐好好休息吧！”
几人看到楚人神色放松，都以为她对此事是胸有成竹的，于是也都安心的两两散去了。
唯有雷秋言留在原地，目光坚定的道：“营救之事，还请先生让我也参与其中。”
楚人看但她胳膊上缠着的纱布，无奈道：“你在营里安心养伤才最重要。”
雷秋言闻言，另一只手麻利地拆下膀子上的纱布，辩解道：“这点伤早好了，女子受点伤痛最正常不过了，哪里用得着缠纱布。还不是祖母大题小做，非要大夫弄的。”
楚人莞尔，瞧她一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模样，不答应是不成了，于是点点头允了。
帐内不加洛玉，现在就七个人，楚人，叶瑾，云徵，冯晚，雷秋言，陆维坚，文旭。陆维坚是云朵儿派来保护云徵的，而文旭是楚人的贴身护卫。
“明知是强人所难，可迫于人命攸关之际，时间紧迫，我不得不厚颜恳请各位援手相助。若是能逃过此劫，玄清国必报各位大恩。”说完，楚人竟然跪地叩首，雷秋言文旭见状，竟然也在她旁边跪下。
这可不怪我啊大姐！云徵缓缓扭头，无可奈何地瞟了一眼叶瑾。谁都知道，潜入偷东西之类的活一向是叶瑾的拿手好戏，她可不在行。没了叶瑾，她就算想出手也搞不定凤萧那群豺狼虎豹。
而叶瑾，她本打算送云徵到地方，稍作休息就远离战场逍遥去的。怎知又会遇上这种大麻烦，不由地恨恨地瞪了一眼云徵这个扫把星。
要说一路上和楚人相处的也算不错，这人是个标准的谦谦君子，言行举止中无不带着优雅与从容，对洛玉的病情也颇为上心，还馈赠了一些珍贵的药材。
叶瑾是个典型的拿人手短吃人嘴短的代表人物。若是白小三这种欠虐的角色，她绝对不会有一丝不好意思，反而会附加敲诈一番。若是一些关系擦边的的人，她就会分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如此这般一番，救人一事就这么定下来了。
为了不让一干人到玄清兵营的消息透漏出去，让敌军更多防范，刚休息片刻的几人又要整齐待发。不由让云徵仰天大骂一句“操/死老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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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湘城以南不远处有个名叫蹶子湾的大镇，镇里面有十几处舒适宽阔的秀美宅院。太平盛世时，有几个相熟的有钱人不喜城中的喧哗，于是瞄上了离城不远，呈现一派田园风光的蹶子湾。之后又有人跟风在那里置地屯宅，以至于成了个颇大的城镇。凤萧挥军北上之后，侵略的马蹄率先践踏了这里，瞬间就变成了硝烟弥漫的战场。甚至在与南湘城进行持久之战直到现在，凤萧军依旧是在那里就地掠地扎营的。
南湘北城门的悬崖约有百米多高，敌人从崖底绕过追击要费些功夫，若是好好利用这个条件的话，营救就有足够的时间。想到人多反而容易引起敌人警惕，于是几人迅速地商议了一下分工。叶瑾文旭武功最好，所以负责去营中将人带出来。云徵会易容，先到敌营扰乱敌人视线后，与陆维坚一起在城门口接人，到时崖顶集合，崖下雷秋言接应撤离。一切商量妥当，计划定在天将明未明的卯时行事，这个时辰一般是夜巡士兵最大意松懈的时辰。
所谓天时地利人和，掌握蹶子湾的地形对任务一样至关重要。叶瑾文旭两人要打探雷将军的下落，而云徵和陆维坚则要摸清哪个地方是凤萧军的粮库。
几人换了一身及其普通的行头，疾速飞奔在丛林树枝间。在靠近城镇时，大家决定分散开潜入。
军队围着镇周围巡查，镇口的一个破旧牌坊成了她们巡查路人的临时闸口。
云徵扮了个中年农夫，回头朝其他三人得意一笑后，满脸跃跃欲试的她率先融入流动的人群，准备进镇。
漫长而痛苦的半个时辰，极度想杀人的的某人黑着脸，终于踏进了蹶子湾的土地。粗鲁的整了整发髻衣服，云徵怒气冲冲地走到旁边一个茶摊上坐下。要不是身负重任，她真想亲自教教那些饥不择食的女人，什么叫男人，什么叫眼光？
噙一大口茶水，云徵不经意一抬头。
噗！喷出一口水雾。我靠！她一脸抽搐，皱成一张橘子皮，手指抖抖的指着对面三个正在悠闲喝茶的女人。
“我说…你们打哪冒出来的？”满头黑线的农夫压抑住满身的愤怒，迈着碎步凑过去。
叶瑾故作腼腆地嘿嘿一笑：“就是…很凑巧看到有棵大槐树。另外，我终于感受到你散发的浓厚魅力了，男女通杀哦！”
连一向恪守主仆规矩的陆维坚也是低头努力忍笑的的样子，显然，过闸口的过程她们三个一路看到底了。
要不是顾着周围，云徵早掀桌子了，大爷的！这就是众目睽睽下我抱着木柱子，被人白白摸了半个时辰屁股的理由吗？谁需要一群恶心的女人来证明自己的魅力了？
“大家还是赶紧分头行动吧！等下天黑就什么也看不到了。” 面冷的文旭看到这情形，也不由轻轻撇嘴。
一句话说完，四人分道扬镳。
于是乎，初次聚头还算和睦，三个人笑意盈盈，仅有一人不欢而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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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逐渐变黑了，街道上的居民越来越少，倒是身着凤萧军服的女兵三两成群的多了起来。凤萧军队占据这个地方，虽说没有残忍地下令屠杀玄清国人，但是奴役居民抢掠财物的事情却时有发生。许多当地的富裕户大多成了出头鸟，被蛮军霸占了宅院家财，净身出户。于是乎，就突然爆出了好多一天之内富人比乞丐更穷的啼笑皆非的趣事。
简朴打扮的叶瑾装成晚归的行人，匆匆踏过一条又一条小巷，不时还趴在女兵聚集哄闹的院子里听听墙角。
由于敌军入侵，而且见光就入室，见男人就抢，所以天色还没全黑，居民们为了免灾，大多已经早早插门熄灯了。此刻叶瑾脚下正在走的是一条明显较宽的主街道，前方还有一户人家亮着灯。她能清楚地听到前面传来的女人粗哑轻佻的声音，然后看到几个人影在微弱的灯影下推推攘攘。再细听之下发现，其中竟然还夹杂着一个男人低沉的声音。
叶瑾悄悄的借着房檐的阴影，逐步靠近那几个人。抬头仔细辨认，她看到铺子牌匾写着‘回春堂’三个字，显然这是个药铺。屋内的烛光照射到门外，几个女人身着的衣服照的清清楚楚，是凤萧士兵。看来应该是出来‘觅食’的凤萧女兵们路过这里，偶然间捕获到的一个猎物。如此危险的时辰，一个孤身男子独自出来抓药，应该是家里有人病的厉害了。
“你们就放我走吧！我家妻主真的病的很厉害，她现在就等我抓这贴药回去救命。”
“老娘倒是觉得她死了正好！病歪歪的药罐子还拖累人，倒不如跟了我们姐妹快活！”
“没错！跟了我们，吃香喝辣的绝不在话下！”
“西边的秋兰香舍可是我们的地儿！”
“哎呦！他妈的敢拿东西扔我！”一个女人一扬手，一个纸包飞出人群，掉在地上露出里面混杂的深褐色药草。
“我也是凤萧人，你们这群混蛋连凤萧人也不放过，到底有没有人性？”
一个女人粗鲁的仰天大笑：“还好意思说是凤萧人？凤萧和玄清如今是敌国，你一个男人竟然滞留敌国，我看不是叛徒就是细作，信不信我押你回去大刑伺候。”
“胡说八道！你们给我滚远点！”
“呦呦！我就喜欢这种泼辣的男人，今晚保证把他伺候的老老实实，明天正好处斩那个老婆子。”
作者有话说
第52章 第五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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