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尘记事》我只写三章

4、寻路

　　白弈对无底洞底已经非常熟悉，因此可以不像初来乍到的时候需要摸索前进。但是当他一脚迈入滚地龙的洞窟的时候，他才心虚了起来，下意识地准备抬手摸索，却又想到身后还有一人看着，于是刚抬起的手转了个圈准备放下时，刚好搭上了身侧的石壁。于是白弈就摸着石壁靠着墙走。

　　白弈原先脚步很快，进了滚地龙的洞窟后开始一步探，瞬间就慢了下来。黎晗两三步追上，镜尘剑已经被他挂在了腰间。

　　“师尊小心。”黎晗上前去搀住白弈。

　　白弈僵了僵，没动，“你去前面看看，你掉下来之前，有块巨石掉下来，滚了进去，你看看我们能过去不能。”

　　“好。”说着，黎晗就已经往前疾走几步，去看那大石头了。

　　“师尊，可以过，就是有点窄，我先进去探探路。”黎晗在前面说道，没有喊叫，在这只有他二人的洞窟中，只要平常说话声音的大小，对方都能听得见。

　　“好，你小心。”白弈回他一句，自己也开始往前挪。

　　滚地龙已经许久未出现了，可能是因为黎晗掉下来前的动静太大，滚地龙天生胆子小，以为这里出了什么情况，就不敢再过来了吧。

　　白弈稍稍安心，已经来到了巨石前。

　　“师尊，这边。”黎晗从巨石的一角探出头来。这块巨石非常不工整，但也幸好如此，才能刚好在巨石下方与石壁之间留出一个上窄下宽能容一人弯腰通过的缺口。

　　黎晗拉住白弈的手，将他往缺口这边带，白弈弯腰的时候，黎晗还不忘伸手在白弈头顶挡一挡。

　　白弈稍一摸索，就大概清楚这缺口是个什么构造，左手摸着巨石，右手挡在头顶前方，右肩靠着石壁，缓缓往里挪。

　　黎晗在白弈前面，他是先钻过去又钻回来的，原本想拉着白弈将他带过来，但看到白弈自己自有一套方式过这缺口，就也不再去添麻烦了。黎晗看白弈不会磕碰到，于是就先退了出去。

　　黎晗退出缺口，转身准备往前再去探探路，就听到身后闷闷一声，好像布料包裹着什么东西摔到地上一般。黎晗扭头一看，只见白弈歪倒在刚迈出缺口的地方。

　　“师尊？你怎么了？”黎晗忙跑回去扶正白弈问。

　　白弈有气无力地摆了摆手道：“没想到这滚地龙的洞窟里也加了禁制，我在这里被压制得厉害，一成灵力都维持不住……”

　　白弈气虚地话都说不连续，他捏了个淡淡的光点给黎晗，“越往里去越黑，即使你是魔族，在那种黑暗中也会完全丧失目力，你护好这光点，看不清的时候就把它点亮。”

　　黎晗接过那个光点，用自己的灵力续上，光点发出的光芒顿时暗了七分。黎晗把光点拢进袖子里，又减了几分维持的灵力，只堪堪维持住凝结起光点的灵力不散。

　　“师尊，你还能走吗？”听白弈的意思，似乎黎晗一个人弃他而去也没有问题，但黎晗还是留了个心眼，多问了一句。

　　白弈摇了摇头。

　　“那……”黎晗想了想，“我背你吧。”

　　白弈闻声，低下头，犹豫着显得有些抗拒。

　　黎晗只当是自己表现的机会，抓起白弈的胳膊就往身上扛。

　　白弈被黎晗背起，少年人身上独有的灼热气息将他笼住，胸背相贴，一热一凉，两个人都觉得舒服。

　　白弈象征性地不情愿地“哎哎”了两声，嘴角勾起，一抹奸计得逞心满意足的坏笑没忍住漏了出来。

　　这不能怪白弈，他确实被压制的厉害，但也勉强能走，只不过这里是滚地龙的地盘，它对自己地盘内的任何动静都几位敏感，如果被它发现自己的地盘被冒犯，它一定会以最近最直接的距离钻过来将那胆大包天者碾个粉碎。所以他们必须抓紧时间，白弈原本就计划让这个身强力壮的魔族背他，只不过碍于自己仙长面子，不好开口，这才装了回虚弱，骗了这个单纯少年。

　　黎晗背着白弈，没有想象中那么吃力。白弈身形颀长，没有余肉，矫健干练，又多年辟谷，再加上他有意用灵力减轻了自己的体重，因此黎晗背起来自然感觉轻盈。

　　黎晗脚步飞快，魔族天生适应在黑暗中行动，按照白弈的指点，两人一路方向明确，只是走来走去，身边依旧是黑黢黢的洞壁，实在有种走了很久还在原地踏步的感觉。

　　白弈指了几个岔路，他也在心里盘算着前方路径。之前他曾用灵力探过这滚地龙钻出来的迷宫般的洞穴，奈何灵力不济，再深的地方就难以探到。这次他边走边探，一直往深处走，却怎么也感觉不到出路。

　　“师尊，岔路，左还是右？”黎晗气喘吁吁，话也说得简单了。即使白弈再轻，背着他走了这么久，黎晗也还是有点吃不消。

　　白弈皱了皱眉，刚想提醒他这话不对，应该往下，黎晗已经一脚踏空，两个人齐齐往后摔去，一路下滑。到底时，黎晗摔了个狗爬，白弈则直接骑坐在了黎晗背上。

　　白弈摔得有些懵，恍神间听到黎晗忍气吞声的声音从身下传来：“师尊，我的腰……”

　　白弈这才发觉自己坐在了黎晗身上，赶紧站起，拉了他一把，关心道：“怎么样？受伤了吗？”

　　黎晗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出云山的弟子服做得结实，内门弟子服上的青山出云图更是一种防御加护，因此除了手上脸上有些擦伤之外，黎晗没有哪里感觉不舒服。当然，白弈差点把他的脊椎坐断这一点他是不会说出来的。

　　白弈不知从哪儿又掏出几根白布条递给黎晗道：“先包扎一下。”

　　“不用，一点小伤。”黎晗刚想表现自己英勇无畏，就听到白弈接着说，“滚地龙对血腥味儿很敏感，快包起来。”

　　“哦。”黎晗有点小失落，乖乖给自己手上的伤口包了一圈，脸颊上的擦伤也缠了一圈，顿时显得滑稽起来。

　　两个人正想着要不要刚好休息一会儿，地面就隐隐颤动起来，头顶不断有细小的碎石落下，白弈脸色一变，拉起黎晗就跑。

　　“师尊？”

　　“滚地龙察觉到我们了，他会用最快最直接的方式找到我们，我们必须和他拉开距离。”白弈头也不回地说。

　　不，我其实是想问你为什么能跑这么快？你不是灵力被压制了吗？黎晗把涌上喉尖的问题硬生生地咽了回去，跟着白弈一路往前跑去。

　　白弈边跑边用灵力探路，但已经等不及了，他几乎是凭着感觉选择岔路，一口气跑到了一个大洞窟中。

　　这里似乎经历过塌方，洞窟四壁都是滚地龙钻出的洞，看上去是因为它钻得太密集了，才造成了塌方。

　　白弈往前走了两步，却被黎晗扯住。

　　“师尊。”

　　白弈回头，发出了疑问，“嗯？”

　　“师尊，这里的地面上和四周角落有些东西在发光。”

　　“发光？”

　　黎晗想起白弈看不见，于是描述给他：“很淡很淡的光，但是和我见过的光都不一样，颜色发蓝，好像……好像透着深水看天空一样。”

　　白弈皱起眉头，伸手感知了一下，微微一滞，那些光在他看来，好像一个个无底的黑洞，任何灵力触及，都会被吸进去消失得无影无踪。

　　白弈额角不禁冒出了一滴冷汗。滚地龙畏光，它是不可能在有光的地方打洞的，更别说打得这么密集了，唯一的可能就是，这种光是吸引滚地龙的，但滚地龙又因为惧怕，只能无限靠近却不敢轻易凿穿这道隔光的墙，那么这种光就只有一种可能——冥泉。它实际上不是光，而是一种类似灵力的存在，在鬼界的入口，是连接地面的一道涌流，是将地面消散的灵力汇集，归入黄泉的一个途径。

　　“此地不可久留。冥泉太过邪气，当心不要触及。”白弈伸手给黎晗，两人小心翼翼地走过这遍地幽光。刚到对面洞口，地面又开始晃动起来。

　　两人一路飞奔，那如影随形的压迫感却不依不饶、步步紧逼。眼看脚下已无法站稳，白弈深知这次是躲不过去了。于是灵力大开，探明滚地龙的位置。

　　这一下被滚地龙察觉，更加激怒了它，反而越发奋力，笔直地朝他们冲了过来。

　　白弈拉住黎晗，想寻机错开滚地龙，谁知滚地龙用力太大，冲出来的一瞬，石壁尽裂，罡风霸道，席卷着两人一起，全都破壁而出，掉入一片刺目的青光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