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第 2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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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
九公主看着自己的手，那双手，女子般的修长和纤细，完美的关节，指若青葱，拈若兰花，却习武，写字，杀人，不曾摸过胭脂，不曾将自己的长发盘起，缀上翠钿玉簪，她就好像生错了地方，就好像自己身体，将一个女人的身体给了一个男人的魂魄和男人的命运，不是错了还是什么？阳光下，金光芒刺透洁白的肌肤，上面的清晰的蓝色的血脉，就好像无数弯曲安分的呆在身体里的虫子，在自己白皙的几乎透明的肌肤下安静的潜伏着，默默吸食着她的血，什么时候它就会爬出自己的身体，吞噬自己呢？
右手轻轻的按在左手的腕上，轻轻的用力，往上，沿着手臂，带起了那金丝镶边的衣袖，露出了白的几乎几乎没有颜色的手腕，那里却横着丑陋的疤，一道道的有规律的横着，就好像那没有了手脚的蜈蚣，停在自己的手腕上吸着自己的血，慢慢的长大。
九公主突然想起自己已经很久没有依靠这个法子得到片刻的安宁了，以前，用身体上的痛缓解一时的混乱的要爆炸的思绪。当感受到那疼的时候才会觉得自己的身体还是活着的，不是麻木的。也是个人，也有自己的温度和感觉，却不是一根活生生的木头。
这血肉要着干吗，残了倒好，死的干净，可是，怎么就死不了，残废一样的活着受着煎熬，这个世道，我到底欠了他什么，要这样的折磨我？九公主凄凉的笑，从袖口里取出一把名家打造的匕首，按在手腕上，用力的一划。锋利的刀刃好在割开皮肉的时候不会有那种受阻碍的感觉，来的轻松而且快意，及时的宣泄。甚至可以听见那细微的声音，肌肤被割开时候发出的哀鸣，那是无数次在别人身上听到到的声音，自己熟悉的都要以为这就好像呼吸一样是必然存在的。
肌肤在瞬间被一种火辣的疼覆盖，那疼就好像一道火焰烤着自己，叫自己的身体的感知都到了那里去了，脑子却反而清醒了，这样的瞬间的轻松和疼痛让人忍不住叹息。
九公主的身体缓缓的倒在椅背上，头仰起成一个优美的弧度，闭上眼睛，脸上露出轻松快意的表情，享受着这片刻的宁静。
左手手腕却在不停的流血，那些血迫不及待的奔涌而出，空气中的血腥的味道叫刚刚进来的人忍不住皱眉。
无声无息进来的影子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安静的站在门口，低着头，恭敬的样子，脸上却没有多少的服从的神色，反而是一种不耐。
影子看着自己的主人的行为却不阻止，只是对血感到厌恶，做了大半辈子的杀手，满手的血腥，总觉得那是怎么洗也洗不干净的。他做了个杀手，却开始怕血，那些似乎在梦里不停的从那些张着眼睛不甘心就这样死去的人的嘴巴里鼻子里眼睛里涌出来，红色的水流慢慢的交汇，变成一条巨大的蟒蛇，张大了口子要吞噬他一样。一个害怕血的杀手已经没有了用处，在他有一次放过一个年仅五岁的小男孩后，被养他的师傅断了筋脉，废了武功，扔到一个野兽出没的森林，让他自生自灭去了。他命不该绝，被九公主捡到，永远记得当他看见那个让他这辈子都不能相信的画面，一个白衣的男孩走到森林的最深处，阳光照不到的地方，安静的坐下，似乎不担心那素洁的白衣沾染上尘埃，那份尊贵，溢于身外。他从袖子中拿出一把匕首，洁白如玉的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反而是一种麻木的神态，他伸手擦拭着刀子，随后重重的捅进自己的身体，这个姿态熟练的连做惯了杀手的影子都心寒，他杀人，用一种对外的力道，却没有想过，对着自己，做一个了断自己的杀手，而且那么的老练和决然。只剩刀柄还留在体外，白衣已经被慢慢渗出的鲜血染成了一朵红花，那些血，让影子想吐，对于血的厌恶叫他觉得这个干净的就不似人间的男孩妖异的像个怪物。
他的确是个怪物，这样却也没有死，血的涌出停了，伤口也在刀子抽出的时候停了下来。那男孩看见自己还活着，不悦的皱眉，这种失望的神态似乎在指责自己为什么还能活下来。
影子虚弱的开口说话了：“喂，小男孩，你为什么要死？你活的好好的，要什么有什么，却还想死，你知不知道有多少人想活下来却不得不死。”
那个男孩看到他像是一块破布一样被随地的丢弃在地上，挑断了筋脉，身上已经被落叶和虫子占据，他几乎是个死人了，除了微弱的呼吸。谁能想到，他当初是那样辉煌的一个杀手，潇洒游走与人世，没有人会去计较他的猖狂，因为他有这样的资格，他似乎在享受着那些死亡和死亡带来的金钱，他把一切都处理的很好，杀人，生活，享受，还有美酒和女人。现在却落到了这样的地步，连那卑微的蚂蚁都可以欺负他。
“为什么要活？”那男孩对于他的存在没有任何的惊讶或是疑问，只是淡然，似乎这里死了人多了人多是正常的，就好像这里原来的花草树木一样，都是天意。他只是看着自己破了一个口子被血染的浸透了的肚子，轻轻的说。
“因为我想知道，活着可以做什么？我想要有很多的时候来思考，而不是现在就死了。你没看见么？我快死了。”影子对着被厚重的树叶挡住的只剩下碎片的天空笑着说。
“本宫要你活下来，然后告诉我，活着是为了什么？”那男孩站起身，拍拍那身白衣上的尘埃落叶，转身就离开了。
影子在后头叫他：“喂，你不是说要救我啊！不能走啊！咳！”他吐出一口鲜血，觉得自己的眼前越来越模糊，自己快要抓不住自己的命了。
那男孩头也不会的说：“本宫会救你，只要你撑着一口气不死。”
“会么？你会来么？”影子闭上眼睛，决定留着最后一口气，等这个奇怪的妖样的男孩来找他，救活他，让他活下来。就像是一场豪赌，以前赌钱，现在赌命。输了还是要死的，赢了，就活下来了。
思绪突然被打断，影子看向出声的主人，无声的走近一步。
“来了。”九公主张开眼睛，看见门口的突然出现的影子，没有任何的惊讶，她早习惯了这个手下的神出鬼没，对于这样的出场，早没有了恐惧的新鲜感，那些围绕在身边永远不散的冤魂还会少么？
“叫九公主速来见朕。”影子模仿出一个沧桑的虚弱的声音，那些掩饰不住苍老的威严尊贵的气势就好像是穿在那男人身上的快要随着他的身体一起腐烂了的黄袍，说是威震四海的九五至尊，也不过是丈着那上面的还张牙舞爪的根本就是假物的龙罢了。
九公主不屑的笑出了声，说：“那老不死的还想要本宫做什么。都快进了棺材的疯子还想要他的那破江山怎么样？想带进棺材里同他一起埋了他才肯安心么？一群疯子，都没有一个正常的。你说是不是？”九公主看向低头不说话的影子，她在问他，带着一种嘲笑的意味。
“正常的都被埋在土里腐烂了。”影子恭敬的回答。
“哈哈哈！”九公主大声的笑起来。对于这样的回答无比的满意。
“主人，你什么时候起身？”
“不急。”九公主轻缓的说：“那老不死的既然本宫去肯定不是什么好事，让他等下。”
“可是，我怕他又会迁怒主人。”影子担忧的说。
“还能怎么样，就算本宫都听他的，他也会这样做，他要的只是本宫的屈服，看着本宫像个奴才一样跪死在他面前他才肯开心，就让他满足了，反正，他的日子也没多少了，也算尽了本宫的一点孝心，不是么？”九公主看向窗外，笑着说道。
“他呢？我那个聪明的八哥又下了什么棋了？”九公主问。
“周超进入了吏部，积极拉拢和各级官员的关系，我们的人脉现在还是按兵不动，等待主人的指示。”
哦！九公主想起了月娘，想她现在怎么样了？她的良人对她好么？想着，不自觉的出了神。
“我现在觉得你就像是一个仙，不食人间烟火，那些污浊的都污不了你，你永远都像是悬浮在红尘之上……”
月娘的话还一直在她的脑子里徘徊，这个就算了历经了一切的劫难却依然有着一双孩子一样眼睛的女人叫她的心彻底的放不开了。这个可以在眼睛里看见暗夜的星子的女人看错了，她不是神，是魔，她没有离开这个尘世，相反的，在这个尘世间挣扎，折磨着别人，也折磨着自己。
“她怎么那么傻？”九公主看着那摇曳的红艳如血的花，轻轻的说。
“走吧！”九公主轻轻的说。该是时候出发了。一切都像是一场森林里的对峙，前面的野兽等待着猎物，却被后面的眼睛牢牢的看着，谁先抢到了先机，谁就能饱餐一顿，而不是成为别人的食物。
“活着就是为了吃么？”九公主突然停下来问后面的影子。
影子安静的站着，没有回答，他知道，主人是在问自己。
“吃饱了肚子就去喂饱欲望，什么都想吃下去，权势金钱地位服从！是不是？”
“是！”影子轻轻的说。
“本宫有要你回答么？掌嘴！”
影子眉头都没有皱一下，立刻给了自己的左边脸颊一个巴掌，接着是右边。
九公主看着他的痛苦高声的笑起来，她就在吃，吃着天给的无可动摇的权利。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第 2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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