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弦月的荒原》利夏尔

108、第一百零五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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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月八日晚间
　　长谷部也引经据典地补了一刀：
　　“《马可福音》曾经说过：若一国自相纷争，那国就站立不住，若一家自相纷争，那家就站立不住。若撒旦赶逐撒旦，就是自相纷争，他的国怎能站得住呢？”
　　“清光，算了。”长曾弥虎澈说，“吉行说得也有道理，时代变啦。”
　　“要得，不能老按老辙儿走。”吉行说。
　　“算了。”加州清光看看安定，说：“不管你们了。”
　　“堀川本来应该领奖金的，清光，你这样不近人情真让人心寒。”加隆又说：“管理局规定，杀一个检非违使有额外的奖金，你们杀了多少个？”
　　“杀一个才给半块小判，还不够医药费。何况荒郊野地，要钱有个屁用。”堀川皱着眉说。
　　“别这么说，至少去万屋的时候能买些东西。”
　　“也许他们会因为避免这笔开支而把我们统统碎掉。”
　　光忠故作轻松地说着，不过他这笑话实在是不好笑。莺丸将茶杯放到他面前：“别这样了，光忠，笑不出来啊。”
　　现在本丸是个守备有余攻击不足的状态，虽然大家都有了异能不假，若是好好地待在本丸过日子，顺便将找碴碎刀的捉弄一番撵出去，那是足够的。
　　但是一想到惹上了奈亚拉托提普，任谁都笑不出来。
　　加隆能够凭借战士的直觉断定奈亚拉托提普是冲着他们来的，但是……他和自己也就是见过几面说过几句话的程度，他实在是判断不出自己在什么地方什么时候得罪过他。
　　“我还是去看看三日月吧。”他心想。
　　五月八日深夜
　　重铸的时间比手入的时间要长。
　　一群人在照看和泉守兼定，加隆见没事可做，就溜到了临时的锻房。
　　为了方便干活，三日月将外衣脱了放在旁边，只穿着纯黑的护具和宽松的裤子，裤腿扎起，上半身除了护具之外基本没穿什么。
　　长柄钳夹着的，早已经在模具之中基本成型的钢块发出耀眼的红光，它已经被烧成了半透明的，黄色蜡质的东西。在熟练地翻动之后，钢块被放进冷却水里，一团幽兰的迷雾从水面接触的地方升起，水面闪耀一阵金光，能量活跃地漂浮着钻进了钢块之中。
　　反复地烧烤，淬火，淬火，燃烧，最后一次，等到钢块的状态达到一个理想的峰值，三日月才拿起铁锤，将刀坯放在铁砧上，稳当地锤下去，明亮的火星噼里啪啦地响着，四处飞溅。钢块像是柔软的蜂蜡一样，逐渐地服帖成了和泉守兼定本体佩刀的形状。
　　加隆在旁边看得有点手痒：“喂，宗近。”
　　“……“
　　“我帮你打几锤？“
　　三日月抬起头，笑里藏刀：
　　“如果主公不想被醒过来的和泉守兼定追杀的话，那就打几锤。”
　　“他怎么会追杀我？”
　　“因为他和本体的同步率已经达到百分之九十九了，现在又一直和本体维持着同步，所以，重铸一旦出了差错，他的身高会变化的。”
　　“我会尽量把他打高一点的。”
　　“老朽信不过主公那。”
　　好吧好吧。
　　加隆就以很自然的姿势伸开腿坐在地上：“不过，看起来好像很容易。”
　　“并非如此。”三日月语气慎重地说：“重铸精灵的本体刀剑，比你想象得要艰难，重铸时候，要完全按照佩刀本来就有的刀纹，长度，形状去铸造，以及工匠落锤时候的心境，折叠锻打了几次铁块等细节去捶打……并且治疗。这样才能完全治疗精灵的伤势，并且使得本体和先前一样强大。”
　　“你连工匠锻刀时候的心境都能模仿？”加隆咋舌道。
　　“是，我可以通过刀纹，读取并且还原工匠落锤时候的心境，但只能是模仿，不能达到百分之百相同。”
　　“那……宗近，你能读取我妈妈生我时候的心境吗？”
　　“不用老朽读取也知道，令堂肯定后悔生下在腹中就擅长扰人工作的主公。”
　　为了避免被烧红的火钳烫熟嘴巴-----其实三日月根本没有心情去干这事。加隆就起身打开隔间，溜到了和泉守兼定昏睡的房间里，殷勤地帮着石切丸和药研做这做那，令人惊讶的是青江也来了。
　　青江一来，药研藤四郎就去照看其他人去了。毕竟药研个性严谨，本身也不太喜欢说那些风月事，青江和他在一起总有点话不投机的感觉。而两人都知道彼此的脾气，所以，既然不能顺从和无条件迁就对方，那就最好远离一下。
　　“青江，棉纸放在哪里了？”
　　还没等青江答应，加隆就找到一堆叠起来的棉纸，抽出一张：“那个隔间里烧着炉子，太热，等到热得流鼻血就不好啦。”
　　“才不是太热呢。”青江了然地说：“是因为认真做的男人最美丽吧……我是说打铁哦。”
　　“你说得对。”他说着就抬起头看天花板。
　　想想吧，那么漂亮的青年，将妨碍活动的外衣脱下来扔在屋角，精悍的身体只是外罩一副纯黑柔软的护肩，裤子只有一层而且是被扎起来的。火光欢腾跳动，明明暗暗地映照着青年白皙的皮肤，专注的神情和有力的肢体。奇妙的是，尽管锻炉的火烧得很旺，而青年身上却依然干爽冷淡，未曾出现汗水。
　　“若非人命关天，肯定将他就地办了。”青江接着说。
　　“你敢。”石切丸说。
　　“你敢。”加隆也说。
　　“切，我当然不敢，他手里有打铁的家伙，一家伙砸过来，我可就重伤啦。”青江摊开手说。
　　“我以前不知道他会铁匠。”加隆说。
　　“主公当然不知道这些，就连精灵之中的大多数人也不知道：舍弟在离开父亲家之前，一直在做铁匠活。”
　　“唉？”
　　“锻造出三日月之后……”石切丸仿佛回忆起了当年的境况，也许就是这样，陈腐的故事往往有许多动人之处：“父亲突然绝望地……几乎甩手了，他说他这一辈子都不可能打造出比三日月更魅惑的刀剑。因此，三日月就像普通人那样，学了几年铁匠，替灰心丧气的父亲接手了小锻冶的店铺。那时候就是这样的生活，我在神社里，除了做法事之外，还织布，给家里人做衣服，今剑出家在寺庙里，岩融早已走失，小狐丸尚未变成人形，因此将小锻冶的日常生意撑起来的，也只有三日月。由于付丧神抡锤鼓风锻造出来的刀比较坚固，所以许多有名无名的武士纷纷从各地跑来要求铸刀。不过最后……“
　　石切丸摇了摇头。
　　“最后发生了什么事？”加隆问。
　　“他被源賴信将军看上了。”
　　说这话的时候，石切丸的脸色颇为难看：“那男人，一头热，天天派人到锻冶铺来，送花，送和歌，送点心。”
　　“不是为了造刀的事情，是不是？”加隆小心地试探着问。
　　“不是，他最后是以迎娶侧室的礼节，让舍弟离开三条家的。”
　　加隆立刻将没过脑子的话脱口而出：
　　“艹，这对男人而言真是极大的侮辱。”
　　“当时我们也都是那样想的。”石切丸摇着头说，“不过，舍弟说过，若不这样做，三条家，以及三条家的门人们就都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