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弦月的荒原》利夏尔

109、第一百零六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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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月八日深夜
　　“是的，这和那些历史故事没有区别。”加隆郑重地说：“出身平民的美人，被选入当权者的家庭。怎么，宗近没有闹出什么事情吗？”
　　“那时我们还小。”石切丸说。
　　“哈哈。”青江突然开起了玩笑：“主公，三日月大哥的故事，和妲己，褒姒的事情也没两样嘛。”
　　“青江你放心吧，就算他是妲己，我也不可能做商纣王。”加隆笑着说：“而陆奥守吉行更不可能是比干。”
　　“这和吉行哪里有关系？”
　　“难道你还想在这故事里占个位置？”
　　青江做了个鬼脸：“绝不，毕竟你们几个都不算大嘛……我是说脸。”
　　好脾气的石切丸终于按捺不住地讽刺了一句：
　　“你还真是脸大如盆啊，青江。”
　　“哎呀，神刀阁下，请允许我真诚地对你讲述我的生活经验吧，就是：脸大屌好。”
　　“给我滚出去。”

　　五月十日深夜
　　几十个小时的捶打，研磨，细加工，灵力链接。和泉守兼定的脸上终于出现了鲜活的生气，脱离危险了。
　　“他还要睡一段时间。”三日月说着，将周身环绕着锐利的小宇宙的重铸佩刀放在了和泉守兼定的枕边。
　　两人一起回到了卧室里，余下的就交给石切丸他们去收拾了。
　　“现在的心情就像看到薛定谔的猫箱的观众吧？”加隆自嘲地说。
　　“主上担心？”
　　“是的，毕竟……不知道和泉守兼定醒过来之后会变成什么样子，长出獠牙？性情大变？还是多了一双可怕的翅膀？”
　　“主上想象力太丰富了。”
　　在说这话的时候，三日月动作慢悠悠地从壁柜里找出棉垫和枕头：“老朽既然敢重铸，就有把握保证不出事，即便万一出了事，老朽承担，主上怕什么呢？”
　　加隆发现对方那双雅致的手，那双既能写字插花也能打铁杀人的手无时无刻地打扰着自己的思绪。直到三日月重新规规矩矩地躺下的时候，他就不讲规矩了，他直接掀开被单躺进去，一只手轻柔地伸进对方的睡衣里。
　　精灵也很乐意让他抚摸，出人意料地，他能闻到精灵身上那种钢铁特有的微弱腥味，和血液的味道有点相似，但和血液相比起来，腥味里还带着些许香甜，不令人反感。相反，很容易就能引起旁人的兴奋。
　　“兄长应该将我为什么会打铁的事情告诉主公了吧？”
　　在正高兴的时候，三日月突然问。
　　加隆的手停了一下：“恩，知道了。”
　　“啊……真是。”三日月眯着眼睛，好像一点也不介意他的某一任主人以迎娶小老婆的礼仪接走他的事情：“见笑了，我都听见了。”
　　“若是那种事情发生在我身上，我啊，怕是会杀人的。”加隆直言不讳地说。
　　“唔……毕竟……”
　　“毕竟……？”
　　“毕竟老朽不是适合战场的太刀，是作为艺术品而诞生的仪礼太刀，他用迎娶侧室的礼仪而非聘请家臣的礼仪对老朽，也是合乎身份的事情。何况……”
　　三日月停顿了一下，说：“试斩的时候我没按照任何人的要求做。”
　　“因此你试斩的结果是不合格？”加隆问。
　　三日月笑着摇摇头：“不是，是出了一件事。”
　　很久之后，加隆才知道三日月在试斩的当时，出了一件奇怪的事情：明明三日月的本体是把明光闪耀的利刃，可是连试斩的尸体的二分之一也没有斩透，只是勉强及格，到达了普通战刀的标准而已。与之相反的是，负责试斩的刽子手回到家不久就生了一场大病，短短几天由意气风发的青年变成鸡皮鹤发，形容枯槁的老人，不出一个星期就去世了。
　　“那时候，老朽年纪还小，的确是饥不择食。”三日月解释道：“因此将握着老朽本体的活人吃掉了。生命力，气息，运气，体能……全部都吃掉了。”
　　这是情有可原的事情，死尸的冰冷血肉，怎么能比得上活人气息的鲜美香甜？加隆是见过这事的，因此他不怕：人饿得失去理智时也是什么都吃。以吃人为乐的非洲食人族就不用说了，古代中国灾荒年间人吃人的事情难道少见吗？
　　“那时候没人教过你人不能吃吗？”加隆问。
　　“兄长对我提到过，只是老朽没有认真听。”
　　“我勒个去，人才，你在没学医的情况下，就很不认真地要了一条人命呀。”
　　加隆的确是真心实意地夸他。
　　好吧，不提礼仪太刀和战场的事情了，加隆已经摸清了规律：凭依礼仪太刀的精灵，比起凭依普通战刀的精灵更强大，也更危险，而且人类说什么，他们根本不在乎。因为礼仪太刀在很长一段时间之内都会被人束之高阁，所以那些精灵们并不总是被人使唤，他们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多半情况下他们会为了提升自己的力量学习额外的东西，例如魔法，咒术，风水布阵等等恐怖而玄秘的东西，这些技能，会让一个精灵的力量提升到相当可怕的地步。也有一种情况，是精灵本身力量过于强大，导致所凭依的刀身因为无法承受精灵的力量而变得脆弱迟钝，人们无法用它切割什么东西。
　　但是当精灵使用自己凭依的刀剑的时候，这些在人类眼中看来不堪一击的刀，就会变得无往而不利。
　　也就是说，那些刀剑已经彻底魔化成了精灵的战剑。

　　五月十日深夜
　　一个被三日月遗忘已久而加隆却从来没有见过的记忆影像，清晰地浮现到他面前来了。
　　开始是装饰简朴但并不算是简陋的锻冶铺，破了一个大洞，还在冒着缕缕棕黄色的烟，闪动着诡异的月白火光的天花板，放在刀架之上，如同弯月一般的漂亮的太刀，以及蜷缩在刀架旁边，墨蓝头发半长不长的少年。
　　少年大概是十二，三岁的样子，寸缕未着，双臂比起纤细的身体来说略长，手也大了一些，骨节分明，看上去营养不良甚至是有点皮包骨头。但是他不像这个时代的穷人的孩子，他骨架比较大，腿也比较长，少女般的脖颈柔美细腻，肤色白皙得实在是令人惊恐-----至少这个时代的人看到了会惊恐。
　　是了，这就是小时候的三日月吧。
　　加隆一边想着，想要仔细看看。这个时候，少年猛然抬起双手，一双富有感情的美丽眼睛，好奇地打量着自己的指尖，手腕，以及手肘，自言自语地说：
　　“来到这里……我的投影是这个样子的？”
　　之后，少年又心事重重地将手放了下来：“这就是人类吗？人类的形体……？但我不是人类……是的，我现在是精灵。我要和人类说话，所以是这个样子的……可是依然希望回到冰冷的宇宙里去。形体……真的很麻烦……好吧……既然这样也没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