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咒乙】偏差十五秒》以十九

5、第 5 章

　　你坐在车上等待。
　　今天搭档迟到，辅助监督正站在车门外电话催促，你和她说可以你们先出发，对方只让你稍安勿躁，那边马上就到。
　　车门被拉开，少年风风火火的踏上来。
　　“往那边去点。”
　　你一边往车的另一边挪出点位置，一边看他顺手将你的投影也推过来，然后落座、关门，一气呵成。
　　“……五条同学？”
　　你的语气相当不确定，甚至带着些疑惑 。
　　下一秒副驾驶的门也被拉开，夏油杰跟辅助监督说着抱歉，随后也低头上车，顺便跟你打个招呼。
　　你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得出结论，“任务难度提升了？”
　　“……没有，我是来凑热闹的。”夏油杰干笑两声，语气里带点恨，“因为悟说这次任务结束一定要我陪他去个地方。”
　　你了然点头，不再多问。
　　好不容易搪塞过去，夏油杰微笑着掏出手机，在手机界面给五条悟发出几个感叹号，又跟上一个问号。
　　说好的换人跟任务，临到头了又说自己也要去，哪来的这么任性的人。
　　但那边手机都没看一眼，坐在后座手指在腿上点两下，扭头问你，“你昨天干嘛去了？”
　　前面的人笑容加深，心中升起诡异的欣慰。
　　孩子长大了，居然会打直球？
　　你回，“家里来了人。”
　　去见家里人所以换回和服，歌姬、硝子都知道，对于这件事态度也不好……夏油杰脑海中思绪回转，那边已经直接发问。
　　“哦，那怎么走的时候一脸要哭的表情，你很难过吗。”
　　“……”
　　糟糕。夏油杰想，直的有点过了。
　　辅助监督也上来，他跟监督对视微笑招呼，试图用空气隔绝前后座。
　　监督静默发车。
　　“……五条同学。”
　　你的声音有些无力，像弱势，像被欺压，但另一个人并未意识到话语中的祈求和暂停之意，反倒有些不爽的理了把头发，直抒胸臆。
　　“你跟家里闹翻了吗？”
　　闹翻才不会是这个表情，肯定是没闹翻所以才垮着脸回来。
　　可以说的话硝子昨天就该说了，或许人还是该识趣一点，夏油杰捏住手机，觉得自己刚才或许不该踏上这辆车，要不是路都走了大半、人都看见车影、来都来了。
　　但现在他只能挠挠鼻子，保持慈眉善目的表情垂眼玩手机，比起觉得来都来了干脆去一趟，想来倒回宿舍白走一趟也是个不错的明智之选。
　　“也不算闹翻……”
　　“那就是关系不好。”
　　已经自顾自得到了答案。
　　你选择闭嘴，扭头看窗外的风景缓解尴尬。
　　就在你以为这事已经过去时，身旁的人又开口问话。
　　“你很讨厌我吗？”
　　“……”
　　夏油杰鼻尖喘出一口重气并迅速抑制，面上浮现出某种痛苦的表情。
　　你尴尬的把头往角落偏，但察觉这并不礼貌，所以回头小心翼翼答，“没……怎么这么说？”
　　“因为每次你跟我说话都像要哭一样，”视线斜睨，补充，“这次没。”
　　你保持笑容片刻，扭头握住门把手，说监督先生，实在不好意思，现在能放我下车吗拜托了。
　　旁边伸来一只手，如同长臂猿，横跨千里将门锁按下。
　　你再回身时几乎被堵在角落，虽然对方只是在缓慢将手收回，衣服上淡淡的香涌进鼻尖，很难说神投来的视线是恩宠还是惩罚。
　　“真讨厌我？”
　　失策了。
　　悟哪是讨厌妹妹，那是有点在意到使出小学生绝招探明心意了。
　　有时候随意也不该太过头，起码这种密闭小空间想来不是为了让某人能坦荡荡试图跟你沟通误会或是表达心情的场合。
　　夏油杰紧握把手，开口想喊人，但思及什么他最终由挣扎到放弃，换了对象和旁边的监督笑，“监督先生，不好意思，您还是先放我下车吧。”
　　没成功。
　　“……请不要在车里打扰别人了，五条同学，”辅助监督尴尬擦汗，谁也不放，“要不然到目的地再说吧。”
　　但对方视线紧逼，挑眉示意你快说，你没退路。
　　“没有讨厌，是……”你扯出个笑脸，却不知如何继续措辞，最明确的答案萦绕在心头，藏在舌底，捂的死死的。
　　“我不知道……”你说，“对不起。”
　　回答似乎有歧义，对方听着表情没好，反倒眉头拧起盯了你半天，随后拍拍前座的肩膀，“杰，你回头看眼。”
　　被点名。
　　如果不顾及你的心情想来这个头他是不会回的。夏油杰闭眼平复心情，端出笑容回头和你对视，看见你也同样尴尬的回笑。
　　“看杰就没，但你看我的时候总像要哭，我欺负过你？当初是你先亲的我吧？不是因为喜欢？”
　　你也闭上眼，再次握住门把手祈求，监督先生，请放我下车，拜托了。
　　怎么有人能完全不顾及场合让一车人都想升天。
　　和之前的半冷处理相比，哪种更煎熬不好分辨，但是现在想死的应该不止你一个。
　　但任你如何尴尬或者前排人如何紧握把手，都不影响那个发问的人。
　　他说，“别闹了，所以是什么意思？”
　　就在你心跳要加速时，他又补上一句，“我不是很喜欢同伴之间一直闹别扭。”
　　对方问的话问的意思都没别的含义。
　　不是在说心意。
　　说不上心情变好或坏，你下意识先笑，松开把手将手老老实实放在膝上，面对他。
　　“……因为五条同学很厉害。”
　　你控制不住，摆出的笑脸还是像带着哭意，又像是将所有的苦都吞进肚子里融成脸上的笑。“太厉害了，所以很羡慕……是‘人造’对天才的嫉妒。”
　　他似乎试图理解，但没能明白。
　　“就因为这种无聊的理由？”
　　“对……杰很温柔，总是照顾我……所以看见杰会感觉被安慰到。”你撩起耳边的垂发，有些释然，“别的只是因为我爱哭而已……对不起……”
　　这样的解释得到了认同。
　　他叉着手又问，“那不要无限了是气话还是认真的？”
　　“认真的。”心脏的震动快跳出胸腔，撞的人生疼，你说，“因为的确不能赖五条同学一辈子。”
　　对方看着你，施舍般点头，从兜里掏出一块糖分给你。
　　这便算和解了。
　　等到下车分配区域时，夏油杰拍拍你的肩膀，什么话也没，又好像什么话都说了。
　　那边五条悟说你们真墨迹啊，打架前还要再安慰一下吗？
　　夏油杰再拍一下。
　　什么话都说了。

　　任务难度提升。
　　你好像死了。
　　因为阳光倾撒在身上，你依偎在白马身上，暖暖的，甚至有些热，像是被人抱住了，这让你想起了第一次拥抱，是硝子，好像也只有硝子。
　　世界的一切对你来说都是空气，是虚无，无限却又将你重新拉回现实，带给你从未有过的体验，原来那就是真实感。
　　但依靠他人得来的真实终究是黄粱一梦，你有你的真实，虚无就是你的真实。
　　如果死后的世界你也能感受到别人眼中普通的真实，那也不错，可是白马站起身开口说话。
　　“早知道来前就看眼报告了……没事？杰很快就会过来，领域从外面打碎还是很轻易的。”
　　你瘫坐在地上，听见这话也没回应，红色顺着毛细血管扩散。
　　他将无限蔓延，蹲下后扶起你的下巴评估，精神类毒素从头部逐渐蔓延至四肢，粉色在肌肤上晕染，他扒开你眼皮，因咒力浓厚而被影响成碧色的眼眸并未有颜色偏差。
　　“能听见？”
　　你迟缓点头。
　　“撑一会，能用时间回转就尽量回，不行就什么都别做。”
　　你继续点头，抓住他手腕。
　　肌肤相错，他扯开你手。
　　你再次指向他手腕，上面一条紫线正沿着血管向上攀，对方只将袖子放下遮住，不以为然。
　　“领域里就是必中，我没事。”
　　五条悟后退几步，将你一个人重新扔回时间里。
　　你看着自己流出的血变成蓝色，看见前面的人长出七条腿，随后分裂成七个小人，手拉着手围着你跳舞。
　　随后又是一阵天旋地转，你在童话世界里无法分辨真伪。
　　但是拉着你跑出F1方程式速度的白鸟想来也是五条同学，更别说对方将你放下来张开鸟喙询问。
　　“都到这里了，回去有问题吗？清醒？我是什么？”
　　连续发问，且世界恢复熟悉的冰冷。
　　白鸟变成独角兽，你看见独角兽站立面前，清醒还是迷糊呢？反正答案也只有一个。
　　“……五条同学。”
　　那个唯一能带你回归真实的人。
　　“有意识了，杰，照看一下，我去找硝子。”
　　身后的麋鹿用角轻触你，眼神温和又担忧，独角兽转身跑远，剩下高大的麋鹿在前方带路。
　　你向前追两步，抱住麋鹿，对方被你的动作制住，停在原地。
　　像是抱住一团空气，阻力不让你再前进，但也没有什么感受。
　　对方对你的动作并不感到冒犯，反过来关心，“……还能坚持吗？我能用什么办法带你走吗？”
　　你摇头，主动松手。
　　“走吧。”
　　这样的话森林似乎也不是什么美好的东西。
　　你运转咒力，将时间再次压缩，毒素似乎也被压倒片刻，周围的森林也恢复成高专的一草一木。
　　被你误认成麋鹿的男同学半弯腰，测着你投影的额头温度。“……你烧的太厉害了，就在这靠着等吧。”
　　“我可以到医务室……”
　　被压制的毒素再次反扑，你眨着眼，慢吞吞应，头在发晕，世界变幻着没有规律，你脚步踉跄，还是重新跌坐在地上。
　　“硝子不在学校，被求援调出去了，你还能坚持多久？”
　　你摇头，不回答，不知是在说没事还是在说不能再坚持。
　　夏油杰看着时间，等到十五分钟后他第二次试探你脸侧温度，更烧了，热度几乎将你烫熟，喘出的气也微弱，他刚要再打电话，就听见门口跑进的声音。
　　家入硝子赶回，额上有些细汗，看见你时面色沉重，快速来到你身边探试你的情况，又回头拉起五条悟的手腕。
　　“喂，我的咒力可没法一次性给你们两个都解了。”硝子语气严肃，“得先治你。”
　　五条悟收手，“不用管我，先把她弄好。”
　　“她不是致死毒素，你这个再慢点就没骨头了。”硝子给他手拉回来，看着你神情犹豫，又坚定下来。“先治麻烦的。”
　　“我没那么快死。”
　　“少嘴硬。”家入硝子一巴掌拍在他背上，“你先跟我走，我们去另一边，夏油，你知道怎么处理吧？帮她延缓一下然后等我。”
　　被喊中的夏油杰犹豫着，随后点头。
　　五条悟莫名，“干嘛要我走？”
　　“少管，你过来就行。”
　　有些暴躁的医师拽着五条悟去另一边治疗，夏油杰在你面前蹲下。
　　对方先伸手在你头上轻抚，随后告诉你，“你身上的毒叫迷情，烧脑子，悟身上的是蚀骨，所以你还有别的办法能解毒。”
　　“……？”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你的幻觉是小动物，但是……亲我一下吧。”他无奈笑，“没办法。”
　　你一下安静，明白意思的你摇头再摇头。
　　“硝子那边要先治疗悟，毒素再继续维持下去你晕倒就麻烦了……现在你还有意识，你可以主动靠近我，对吗？”夏油杰蹲下来，扶在你脸侧，等你主动靠上借力，语气温柔好似诱哄。“没关系，是我同意了。”
　　你靠在他手掌上，摇摇头，将泪蹭上他手心。
　　他继续说。
　　“如果你晕倒了只有悟出手才能帮你了……也会比我麻烦很多。”
　　你的呼吸瞬间乱了节奏。
　　“我们是同伴，不要怕，只是一个贴吻，一个意外……我们不会真的相触，我也不会讨厌你。”他看着你的模样，神情越发温和怜爱，耳垂上黑色的耳扩反出一点光亮，“我就在这里，向我寻求帮助，好吗？”
　　温柔的哄。
　　他将手撑在你背后，身子稍稍前压，脸凑近到你面前，低垂着眼眸，等你动作。
　　你还在混沌的意识和无可选的选择中挣扎，又有另一个声音插进。
　　“家主大人。”
　　你扭头，看见穿着黑色和服披着灰袍的中年男人抱着白色的捧花站在入口的鸟居处。
　　对方对于你们现在的姿势并没有说些什么，只温声询问，“抱歉，收到了通知……家主大人需要我吗？”
　　夏油杰看向你的表情，又看向那个男人，脸上也没了表情。
　　混沌的意识一瞬清明，你定定看着他，目光聚焦在他脸上，看对方脸上笑容像嘲讽，像看戏。
　　“……不。”你说，“我谁也不需要。”
　　你轻轻推开身上的夏油杰，站起身。
　　“谢谢杰，但我不能这样对杰……太过分了，”你将泪水擦净，烧红的脸上没了迷茫，又对那个男人点头。“麻烦你跑一趟，你也回去吧。”
　　五秒后你消失在原地。
　　对方还是那样淡笑着点头，对夏油杰躬身。
　　夏油杰站起来，目光接近审视。
　　“你是谁？”
　　“我也不清楚，一切都要看家主大人的意愿，”男人躬身致歉，笑容里却没真心，他试探说，“……但或许我是备选之一。”
　　五条悟也走来，面上无表情，背后家入硝子啧了一声快步跟出来，抓回五条悟的手想骂又不知道该说谁，所以又啧一声。
　　男人站在门口扫视三人，最终将手里的花朝着家入硝子递上一点。“这个是带给家主大人的花，劳烦……”
　　“拿回去。”
　　冷冰冰的反驳。
　　男人被驳也只是继续笑笑，看眼出声的少年将花重新捧回怀中，再次躬身。
　　“好吧……我们家主大人还小，不太懂事，辛苦各位多多担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