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过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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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之初心中暗暗称道，如果不是槐破梦当初年少气盛不肯学剑，以他的天赋一定可以有大成。
光影渐疏，身形渐缓，槐破梦剑走速疾，一剑挑破殊十二领边：“咦~是你输了，快，快叫大哥。”一边说着反手收剑，话语间满是得意。“殊十二，当初你说是我琴身玄异非自身武学，原来你才是依仗武经之招非自身武学，如何？我以父亲剑法胜你了，我的好小弟，快……”
眼前情景让他吃惊，他有些错愕的看着自己手中之剑，他根本没有用力，更罔论不分轻重弄伤殊十二，怎会如此？刚才还剑出华丽的殊十二此时单膝跪地，手中倾雪剑支撑着身体，低着头看不到表情，只看到汗水从发梢滴落，喘息急促，发不出一言，似是筋疲力尽。
槐破梦弃剑上前，扶上兄长手腕，想要去探究竟，碰触间只觉对方双手冰冷，罩着一层滑湿的汗。原本淡定观望的剑之初也赶紧上前来，疾点他中府、云门及几处穴位，将一股自身的内力灌输进去，浑厚内力荡开郁结，殊十二闷哼一声，手中倾雪落地，软软倒下。
槐破梦一愣，心中的疑虑更多。他是知晓殊十二修为的人，兼修兵甲武经与极心禅剑，完全没有可能只是对练一套剑法就如此疲惫。而剑之初，如此熟络，倒像是早就知道会如此。在自己不在的时候，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这表面父慈子孝的祥和下到底掩藏着什么秘密？
剑之初救治长子心切，回过神来注意到旁边的次子，脸上闪过一丝不自如，全被槐破梦捕捉在眼里。挤兑老爹戳父亲痛脚，他的长项。剑之初咳嗽一声：“忘知，你先起来。”
槐破梦这才感觉到脚下的疼痛，他刚才冲的太快，顾不上跪下时用力过猛，膝盖砸在地上，这一下钻心的痛传到脑海他才领悟到自己刚才的内心是多么焦急。他对父亲好意的劝说置若罔闻，仍然维持着原先的姿势。在不经意中，殊十二有一半重量依承在他身上，隔着衣物，还能感觉到他急促的呼吸声，像溺水的人用力的挣扎。“殊十二？”槐破梦在他耳边轻声喊。
殊十二用力的睁开眼睛，他醒着，却感觉很模糊。透过朦胧的水雾他看见弟弟僵硬的做不出表情的脸，想要安抚却同样做不出任何表态。无助的眩晕，不停冲击视线的黑暗，耳边鸣奏着奇异的震动响声，他坠入无处着力的深渊，只感觉到在虚无中不断下落，却挣脱不得。他不知道在父亲与弟弟看来这些诸多的感受只是他失去焦距的眼睛渐渐闭上，对于呼唤名字的声音也不再反应。
忽然，不知哪里的深处流出一条光，从深渊之上直达眼前，起先微弱，之后渐渐愈加明朗，最终照亮他的眼前。光亮中，带着来自现世的声音，有人持续的呼喊他的名字。殊十二猛地睁开眼，对上槐破梦冰蓝的眸子。父亲、兄弟都在身边，身体渐渐回复知觉，才发现自己冷汗津津，已经浸湿了贴身的衣服。从他刚才脱力直到现在醒转，才只是过去不到一刻而已，在意识的空间里却已经挣扎彷徨，仿佛一夜那么漫长。见到槐破梦，他原本稍有舒缓的内息又不受控制的开始起伏。“破梦，其实只是——”
剑之初用绵长温暖的内息延伸而入，平复他激荡的血气运行，道：“念痴，收敛心神。”
殊十二打坐运起生字卷要诀，真气流转，逐渐充盈。他脸依旧苍白，但已经没有了刚才的迷茫空洞，是恢复了原有的神采。槐破梦还想再说什么，却发现自己双手徒握拳，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连殊十二的武功都会吃亏？到底是发生了怎样的大变故？
但不管是怎样的对手，如果有人胆敢伤害他的兄弟，他必会让那人付出百倍千倍的代价。
“伤势从何而来？”槐破梦不悦，声音中带了些许怒气。
“已经……过去了。”殊十二避重就轻的回答到，听起来有点点懊恼。
“是谁？”
殊十二讪讪的笑，笑得眼角都稍稍的弯：“真的已经过去了，破梦，你是要复仇么？为我？”
槐破梦冷笑：“你屡次败我，那日后说起来你被他人所败，岂不是连累我的声名？”
殊十二无奈叹气一声，不接话茬，慢慢站起来收了倾雪。槐破梦的脾气他清楚，一段时间不对着干浑身不适，恐怕再说下去反生不快，索性装作话不投机的回去屋里。或许是不爱说谎的人无论如何也说不圆谎，总有这样那样的巧合将他拆穿。晨起练剑时的一时兴起玩过头，险些将真相暴露在槐破梦面前。时间，再给些时间吧，再过段时间这件事就会悄悄抹掉，他们将有与梦境中相同美好的未来不是么？
槐破梦没有留他，只看着他离开的身影若有所思。剑之初咳了一声，拍拍他肩膀：“忘知，早起练剑也累了，不如先用早餐，念痴替你将忽雷保管的很好，你无需担心。”
只是担心忽雷而已？
槐破梦自小长在父亲身边，对于父亲言行分外敏感。原先他与殊十二争夺父亲关爱处处打压是他不对，如今父亲却明显偏袒兄长，遮遮掩掩令他心中不爽渐渐弥漫。“父亲是将我当外人了，呵，那我就当在自己家里作客好了！”
剑之初却是百感交集，碎云天河是他们的家，也是父子共叙天伦的最后净土，敏感的槐破梦与死扛的殊十二，两个儿子实在都不省心。然而他想起了自己与戢武王，一样的隐忍不说，一样的心生嫌隙，一样的自以为可以解决一切，一样的拒绝对方分担，最后……只余含恨。原本就没有谁应当去承担，原本也没有谁能够承担，已发生过的悲剧，不要再次发生了。
剑之初看着戢武王的墓碑，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是我做父亲的自大了，想着自己了解就好，想着能解决就好，但却忽视了没有什么未来可以建立在对过去的否认上。即使念痴不快，我还是会将事情的经过原本的告诉你，不管是好是坏，这未来便让我们父子一同面对吧，忘知。”
槐破梦连日以来的疑惑得到了证实，即使王树血脉，重生也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从双生子契合的血脉中重新“变”出一个槐破梦，几乎把原本正常的另一个双子命火也耗损殆尽。
“你！”他对着名为“家”的房屋，恨得要将自己的牙齿咬碎。
从原先开始就是这样，他这名兄弟的疯狂让他心惊。似乎只要被他认定，无论怎样的道路也会坚持走下去，笑的是世人称他天性善良，无论遭遇何种挫折不改初心，却不了解他面对兄弟时更加百倍千倍的执着。诚然他温和时比一般人更温和，可倔强时却更为倔强。槐破梦开始明白自己醒来见到的第一眼的殊十二，眼中一闪而过的那些复杂感情到底都是为什么。如果为了自己复生付出的是这样惨烈的代价——这样炽烈的，几乎要把两人都烧成灰烬的炽热啊！
“殊十二，你之偏执简直不可理喻！”他与殊十二针锋相对的时候，总是忍不住要把他捉来，困着他，捉弄他，看他飞不高跑不远，永远束缚在自己周身那又怒又无奈的样子；可是当他真的要主动贴近自己，以身作翼时，偏又紧张的无法面对，慌忙推开躲出远远的，一次、一次、又一次。
最终发现原来飞不高跳不远的是自己，他不能飞，殊十二便斩断自己翅膀，换尘埃中相扶。
其实……这也不算太糟糕，自己的前一生用来做些无聊的事情已经浪费了太多，这一世就只为家人生，为家人活，如此甚好。既然逃不开，不如不再逃，承你血脉，受你命火，天生羁绊，永不分离。
槐破梦抬头问：“所以呢？那为何要隐瞒？殊十二，你在用你的高傲惩罚我么？”
殊十二饮下一杯蜂蜜水，漂亮的眼睛看着他，槐破梦却觉得越看越有气。
“还好。”殊十二开口低声说，“破梦你发脾气时候，终于不再离家出走了。”
“还好？哪里好？我槐破梦为何会有你这样的兄弟？如果真是要牺牲你来换取我的性命，那当初我为什么要动用四弦救你？你只一意孤行的拿着你认为的好来待我，却为什么不问问我到底什么才是我想要的？假使你……”
那你想要什么呢？现在给的，不好吗？那这股怒气又是从何而来呢？
因爱而生忧因爱而生怖，若使离爱者，无忧亦无怖。
“你是我唯一的兄弟，是我的牵挂。如果可以的话，我实在不愿放弃任何可能让我们团聚在一起的机会……破梦，我只是单纯的不愿失去你，即使这条路这么难走，我们也已经走到了期冀的终点，虽不完美，却已经足够圆满不是？至于那些过往的波折，就随着时间一起遗忘掉吧。”
遗忘？
终点。
未来……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过往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