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拼凑余生》鹿也惊呆

13、天地一色，你我之间

　　如果是一个英雄救美的场景，那么苏臣此刻的闪现浪漫指数起码有四颗星，妥妥能引起女主角心动不已的那种。
　　但很遗憾。
　　张清节此时的心动，不，心跳。
　　纯粹是被吓的。
　　那是一种类似于“丈夫出差回来看到老婆跟其他男人待在一起”的心虚。

　　苏臣拖着行李箱走近，瞥了眼文安驿又看张清节。
　　“怎么回事？什么情况？”
　　在苏臣警示的眼神中，张清节看到了后半句话：快给我从实招来。

　　“我……”
　　“不过是老同学叙旧，怎么了？不行嘛？”文安驿开口解围，表情无辜又欠揍。
　　苏臣：“我在问清节。”
　　嘶……
　　这一幕似曾相识，是苏臣报了同学会上的仇。
　　张清节听得冷汗直冒。
　　这是解围还是火上浇油啊。

　　“是文组长有事想请我帮忙我才来的。”她只能再次安抚两人，又对文安驿说：“组长，事情已经办好了，我就先走了。”
　　她说得官方又坦然，自认没问题。
　　哪知苏臣还能从里面找到点阴阳的话头发难，“文组长？棠新记不住人名称呼人叫职位也就算了，你什么时候学起她了？连个名字都记不住。”
　　张清节一愣，这个称呼她只是随着棠新一起叫了，根本没想那么多。完全没意识到这种称呼的由来是记不住对方的名字。
　　偏偏苏臣还在一旁添油加醋，明劝暗讽地说：“这对文组长多不礼貌啊。”
　　“不是，我……”张清节想解释自己没那个意思。又被苏臣打断，“不过我想文组长不会介意的，是不是？”
　　苏臣说着，看向文安驿。
　　后者一派温和。
　　绕是迟钝如张清节，也明白过来了。感情是苏臣拿自己当靶子阴阳文安驿呢！虽然不知道两个人怎么结下梁子，但此刻不说话是最好的办法。

　　她俩的戏息鼓，两个男人的班子才算是彻底搭起来了。
　　张清节走不了，被迫看两个男人唇枪舌战打机锋。

　　只听文安驿信口悠然道：
　　“同学一场，叫什么都一样，毕竟我们也叫了你两年学委，你一下子让我叫名字，其实我也有点不习惯。”
　　苏臣理解一般展颜：“好在毕业以后各奔东西，不需要特意习惯。”
　　“是啊，天南海北，流落各方，都难得见一面。”文安驿笑着答，然后话语一转，面向张清节：“清节，闲话少叙，今天有外人不方便，我们另约时间叙旧。”说着，像是想到现场还有另一个人，歉然笑道：“学委要是想来，我也欢迎，我们也另约时间。”
　　说完，也不留意当前战局情况，飘然走了：“两位，回见。”

　　文安驿人走了，但萦绕在苏臣周身剑拔弩张的气势没走，张清节警铃大作，想起一件事。
　　他走了，自己怎么办？？
　　她一个人可搞不定苏臣啊！

　　“人都走远了，还看？”苏臣见张清节依依不舍看着文安驿离开的方向，气就不打一出来。
　　一个月前听着好友的建议，准备了那么推心置腹的温情告白，感情这人是一点儿不上心啊！当个屁放了？转眼就跟别人的男人出来逛街，还笑得那么开心自在，这样就算了，当着自己的面她还盯着别人！
　　这女人！
　　苏臣好好琢磨了一把‘真心被践踏’的感觉，顶着一张‘你辜负我，我要找你秋后算账’的脸，恻恻看着张清节。
　　本来就心虚的人，被他看得只想找个洞钻进去。

　　“你回来了？”
　　伸手不打笑脸人，态度软点总没错。张清节一边问一边殷勤帮他拿行李，“怎么不去公司来商场了？”
　　苏臣有了免疫，不吃她这一套，“怎么？耽误你叙旧了？”
　　张清节严正声明：“我是来帮忙，不是叙旧。”
　　“唷——”苏臣睨着眼傲娇，“八十竿子打不着有什么能帮的。”
　　张清节听出他的阴阳怪气，懒的理。拖着行李箱问：“要去几楼？”
　　“三楼男装。”
　　张清节此时才注意到他身上穿的衣服皱巴巴的，一看就是将就穿了很久没来得及换。
　　这样一个风尘仆仆的苏臣不知触到了张清节哪根筋，不再跟他对着干。
　　买好衣服，张清节当起尽职小弟，陪着人回公寓。

　　苏臣拿了车，送张清节回学校。
　　下车前对她说：“收拾几套衣服，过几天去Z市出差。”
　　又出差？
　　张清节问：“这次去多久？”
　　“一个月左右，要常驻那边，衣服多准备点，那边入秋了。”
　　那么久？想起平时在课堂上老师强调的女生最好少出外业的警告，张清节有些担心：“只有我们两个？”
　　苏臣很快就明白她在担心什么，哼笑一声：“对，只有我跟你。”
　　张清节无法从苏臣的表情里分辨真伪，不知道他是开玩笑还是真的，双手扒着车窗还想再打探点什么，“真的？只有我跟你？”
　　苏臣故意不搭理，驱车离开。
　　张清节拿他没奈何，一路蛐蛐着回了宿舍。

　　虽然担心，但张清节还是相信苏臣的人品，不会做什么过分的事，收拾起行李。
　　吕然见她又要出差，感叹一句：“你一个实习生怎么比正式员工都忙啊。”
　　张清节只能安慰自己：“能者多劳，多劳多得吧。”

　　过完了中秋，张清节拉着行李箱直接在机场集合。
　　她依照指示等在D入口，在如云的人群里寻找熟悉的身影。

　　昨晚下过雨，太阳没出来。雾在空气中无依无靠，寻找凝结的契机。
　　不知站了多久，张清节忽感一丝凉意顺着鬓角滑落，她伸手抹去，惊讶于空气的潮湿程度，也因迟迟不见苏臣的身影焦急。
　　马上到登记检票的时候了，苏臣连人影都还没见到。

　　张清节于是不再等，拨通他的号码。
　　“喂？”
　　张清节听到电话里关车门的嘈杂声音，瞬间放心了不少，一边问一边在车流里找人：“你是不是到了？”
　　“……嗯。”
　　苏臣从后备箱搬出行李，手机夹在耳朵边，不忘接话：“怎么了？”
　　“没事，我看你一直没到，还以为出什么事了。”
　　“没有，我到了。”苏臣心情稍霁，抽起拉杆往入口走，“你在哪儿？”
　　张清节随后报了位置。
　　苏臣听后，说：“在原地等我。”

　　过后两人便不再说话，手机应该是被他拿在手里，里面声音嘈杂，张清节听着声音，脑中浮现他当前的动作：扫身份证、放行李安检、检票、坐电梯……
　　手机里传来同样的报站广播，张清节听出他在附近。刚要说话，与此同时，苏臣的声音重新出现继而变得清晰：“看到你了，在你后面。”
　　张清节连忙回头，见到苏臣拖着行李箱越走越近。

　　“等很久了？”
　　苏臣走进打量了一眼张清节，后者摇头说还好。
　　“找个地方坐，等其他人。”
　　“好。”

　　两人找了一处位置落座，张清节拿出手机在群里问：“你们还有多久到？”
　　过了一会儿，群里有两人回复说已经进站了。
　　张清节把消息跟苏臣说后，看着入口等人。

　　这次去Z市出差，除了他俩之外还另有两人。一个是负责外业的林添，另一个就是负责内业的余州。
　　初听他们名字的时候，张清节还愣了一下，林田？宇宙？
　　起这个名字，干这一行的天生圣体啊！

　　等了一会儿，穿着一白一黑冲锋衣的两个男人拉着行李到了，跟苏臣彼此交换了眼神后才跟张清节打起招呼。
　　林添和宇州常年出差，跟张清节是第一次见。知道公司来新人就跟她多聊了几句，但话题始终不咸不淡，透着生疏，张清节堪堪应对。
　　好在广播通知登机，闲聊就此打住。

　　飞程不长不短，有人拿来补觉，张清节或许是起的太早，精神始终异样清明，便全程看着窗外的风景。
　　比起地面交通工具所能体会到的琳琅满目，天空所能提供的景色不多，但稍有差别就是惊心动魄的。
　　比如她前一秒看到的一道连接天地间的灰白闪电。

　　要下雨了？

　　下一秒广播紧随其后，播报即将遇到雷雨天气，可能遇强气流有颠簸，通知众人做好防护措施。
　　张清节连忙试了试安全带的松紧。扭头见苏臣还眯着，戳了他一下想要提醒。见他不为所动睡得正香，便顺手替他测试防护。
　　隔着座位她动作不方便，只大概看了卡扣有没有松懈，正准备收手撤离的时候，苏臣忽然动了一下。
　　张清节以为是自己动作太大吵到他了，凑近轻声解释：“飞机可能会颠簸，我帮你检查一下。”
　　“唔……”苏臣歪着脑袋也不知听进去没有。
　　张清节提醒他：“你看看你的安全带？”
　　“嗯……”
　　张清节听他迷迷糊糊的样子，就知道他还恍惚着。于是加大了点力度帮他测试防护装置，一边弄还不忘问他：“那……我帮你看看？”
　　没一会儿，天地一片黑。
　　机舱适时开了灯，张清节侧身动作，导致半个身子越过位置间的格挡，都到了苏臣那边。
　　四周昏暗，张清节有点近视看不清楚，弯下腰检查。

　　这一切，苏臣其实有意识的，只是此刻懒劲上来了，不想动。
　　调动全身唯一一点精神，他微微掀开眼皮。
　　张清节的脑袋就悬空不落的在怀里，很近很近。
　　他怀疑只要自己一个呼吸，身体的起伏就会贴到她注目而下的脸。
　　一片安静，身前的毛绒脑袋发出窸窣的动静，更显安静。

　　一个深吸，小腹起伏。
　　无声暗示。

　　她略有察觉，脑袋一定。然后确认似的扭头。
　　微弱橘黄色只够照得清她的五官，清淡覆着一层朦胧的晕。轻得不能再轻，像是她此刻的话：
　　“你醒了？”
　　苏臣缓缓呼气，鼻腔太小不够用，嘴唇也微启，呼气演变成微喘。
　　几秒被拉得很长，他用最后一口气答道：“……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