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开我的熊》惜清风

18、第十八章

　　听到这个词儿，饶是心里已经有了点猜测的贺楠，还是忍不住震惊地抬起了头。

　　女老板没注意她的脸色，只专注自己手上的动作，边继续画边低声说道。

　　“就是那个男生虽然长得好看，但也太安静了，从头到尾都不怎么说话。这要不是你朋友脾气好，我看说不定他两还能不能成了，要不是我眼睛尖，也猜不出来他两能是一对儿。”

　　“……哦”猜的啊

　　疑惑解除，约莫明白怎么回事的贺楠神色恢复了冷静，并不算多意外。不过，老板娘说的这句话她也觉得挺有道理的，周凉哥有时候的确太安静了。

　　牛头不对马嘴的话题，偏偏两个人倒也聊得还算起劲儿。最后一笔落在蝴蝶的翅尖，看着翩翩欲飞的彩蝶，女老板满意地点点头。

　　“看看，喜不喜欢？”

　　举起镜子，白色的缠枝花在脸侧鲜妍地盛开，花蕊的中心，恰好停着一只漂亮的彩蝶。蝴蝶的翅膀很大，几乎画到了鬓角的位置。

　　不自觉地弯起唇，贺楠忍不住笑着点点头。

　　“喜欢，很漂亮，谢谢老板！”

　　“哈哈哈，喜欢就好，我就说你们年轻姑娘就要选这种颜色艳丽的，下次有机会你再来，我给你画个更好看的。”

　　扬了扬手，老板又毫不客气地拉客了。

　　听到这话，贺楠忍不住被逗得咧了咧嘴，正打算说好，却不防突然听见有人在叫自己。

　　“贺楠？好巧，你也来这儿玩啊。”

　　抱着一捧细细的粉色玫瑰花，披着头发两边戴着发夹，脸上画着眼影打扮成熟的女孩，看着坐在椅子上的贺楠，有些惊讶地打了个招呼。

　　而听到她口里的名字，跟在玫瑰花女孩身后的几人也都忍不住望了过来。

　　“诶，真是贺楠啊，好久没见她了。”

　　“这是在干嘛？手绘纹身……哦，就那个骗冤大头的那个。”

　　“啧啧啧，你们小声点，什么冤大头，分明是丑人多作怪。画得妖里妖气的，给谁看了。”

　　说这话的女生，脸上粉底涂得比谁都厚。也不知道这话是不是别人经常对她说，这会儿自己几乎不用思索地说出来，倒是显得熟练的很。

　　很明显，这一连串的小姑娘都跟贺楠认识，但关系明显不咋样。

　　收起脸上的笑，从看到这几人就没抬过眼皮的贺楠，不想给还要做生意的老板添麻烦，转身就打算往旁边的凉茶店里走。

　　但她不走还好，这一个干脆的转身，脸上还一副当众人不存在的表情，看得几个小姑娘明显都不乐意起来，小脸立马拉得老长。

　　注意到这一幕，站在原地正收拾东西的女老板脸上习惯性地带了三分笑，朗声道。

　　“哟，来这么多小美女啊，要不要试试我的手艺啊。今天来我们雨都镇的人多，听说还有媒体来采访嘞，你们画个漂亮的纹身指不定就入镜了。”

　　这话倒不是说假的，政府举办的活动，惯例要拍照摄像准备宣传的。

　　刚还打算继续阴阳怪气的几个小姑娘听到这话，立马下意识闭上了嘴。不甘心地对视一眼，到底是大庭广众的，还是没好意思再说什么。

　　只不过也许还是不服气，离贺楠最近的一个女孩扬了扬眉，故意拉着最开始认出贺楠，手里拿着玫瑰花的女生大声道。

　　“巧巧，这玫瑰花就是姜通早上专门让人送过来的吧，真好看。不像某些人，长得难看，倒贴也没人愿意要。”

　　十六七岁的年龄，有最会说狠话的嘴，却往往没有冷静地足以自控的脑子。有时只是一时不忿，闹点矛盾或者起点争斗，年轻人们就恨不得极尽所能地伤害对方，报复回去。

　　握了握拳，安静地等这些人说完走开都一直没还嘴的贺楠，没有回头看身后女老板的脸色，也没有继续往凉茶店里走。

　　小姑娘的眼角有些发红，脸色却是十分苍白，眼珠怔怔地定在一处没有转动。迟疑的羞耻心仿佛让贺楠一时没了理智，觉得整条街的人都在嘲笑自己。

　　脸上刚才画的彩绘还在，但这会儿却好像从原来的装饰品变成了她丑人多作怪的象征。

　　她……的确不好看，怨不得别人笑自己。

　　捂住画着彩绘的那半张脸，女孩白着脸转过身，没有再走向凉茶店，只下意识找了个人少的角落钻了进去。

　　找好最近的一家饭馆，因为人太多的原因周凉只得先预定了时间，留了电话后打算先把还在集市上的几人接过来。

　　只不过等他过去时，齐夕也刚刚因为半天等不到贺楠，又跑出来找老板要人。

　　“我刚想去叫你嘞，就你朋友，被几个阴阳怪气的女娃骂了。喏，一声不吭地就从那儿走了，赶快去找找吧，我看她……脸色好像有点不对劲，今天镇上人多别出什么事了。”

　　女老板皱着眉头说完话，还没等她继续吐槽刚才那几个女娃多讨厌，周凉已经先让齐夕回凉茶店，自己则顺着贺楠走的方向去找人。

　　着急地在原地转了个圈儿，没想到自己就回去陪外婆他们说个话的功夫，结果就出了这档子事儿的齐夕，咬了咬牙，还是先跑回去看着两位老人。

　　按年龄来看，贺楠不是个小孩儿了，照理来说不用太担心。但毕竟也才十几岁，又还是个女孩，冲动情况下跑走了谁也不敢担保什么。

　　没有手机的齐夕坐立难安地在凉茶店左右张望，眼看等了半晌还是没消息后，发现她不对劲的林姥姥没问两三句，就察觉到了不对。

　　而等问清楚情况后，哪怕知道他们帮不上什么忙，陈奶奶还是坚持给周凉先打了个电话。确定这会儿人还没找到后，一群人这才都动了起来。

　　林姥姥和陈奶奶沿着附近的几条集市找，齐夕则被叫去跟着周凉一起，先把附近人多的地方都找一遍。要是没看到人的话，两人就沿着今天来的路往回走，说不定贺楠一激动就跑回去了呢。

　　但那里隔得比较远，年轻人跑得快一些，倒比带上两个老人方便。

　　突发的情况一下子冲淡了玩闹的兴致，人才不见一会儿也不好报案啥的，更别说贺楠家里人现在也不在这儿，几人怕虚惊一场也不敢打电话说这事，只好先自己找着，要实在找不到再想办法联系其他人帮忙。

　　喘着粗气，运动并不算擅长的齐夕这会儿跟周凉分开了。镇上去过的地方他们都找过了，并没有见到人，现在只好沿着出镇子的方向往外找。

　　虽然他们是坐的旅游大巴过来的，但回去的大巴只有下午才有。简而言之，要是贺楠不在镇子里面，想去外面也只有靠走路。

　　而出镇子的大路主要有两条，为了缩短找人的时间，齐夕自告奋勇地独自选了一条路找。而在另一头，走路速度快不少的周凉，倒是很快就发现了目标。

　　“阿楠？”

　　“嗯？”扭过头，蹲在河边的女孩身上穿得还是那身民族服饰，听见周凉的声音，整个人明显有些惊讶。

　　除了雨都镇的本地人，刚来这边玩的外地人很少会知道，整个雨都镇是沿着一条大河的支流围建的。其中这条支流直接穿过镇子一直往外延伸，而出镇的路上也会跨过这条河。

　　也就是说如果从镇子里面沿着河堤一直往下游走，就能直接出镇。

　　看着站在河边，整个人的倒影直接印在水面的贺楠，周凉原本疾行的脚步倏地停了下来。立在原地，男生微微皱着眉，向来衣衫整洁的人这次难得显得有些凌乱，额前的碎发已经汗湿，周凉声音低沉。

　　“不要站在河边，过来。”

　　没有了平常温和的语气，男生的声音明显紧绷。

　　愕然地站直了身，因为专心洗脸没注意时间的贺楠反应过来后，瞬间涨红了脸，连着那双红通通的眼，慌忙看着周凉解释道。

　　“对不起，我我……我没来得及跟你们说了，我就是想找个地方洗脸。河的上游人太多了，我就一路走到了这里，不是故意让你们着急的。”

　　说到这儿，脸上因为用的是防水的颜料，所以洗了半天都没洗干净，甚至因为把原本的图案弄得糊成一团而看着更奇怪的贺楠，拽紧了自己已经被打湿的衣袖。

　　闭上眼睫，没有再看神色狼狈的贺楠，周凉转过身，声线稍稍放平。

　　“河边危险，你过来，我们没有生气。”

　　尽管因为找人已经汗湿了大半衣裳，但男生的教养很好，即使到现在也依旧照顾着别人的情绪，没有发泄丁点不满。

　　再顾不上擦自己的脸，从刚才仿佛魔怔般的疯狂洗脸的状态里脱离出来的贺楠，踉踉跄跄地远离了河边。

　　而听着身后传来的脚步声后，周凉也没再停留，径直抬腿往上走。

　　两人一前一后，沿着河岸相反的位置沉默地往前走。落后半步的贺楠握紧了拳，任由尖锐的指甲掐着自己掌心，好半晌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不是第一次犯这个钻牛角尖的毛病了，但一钻进脑子里的死胡同就什么也顾不上。就像是今天，尽管知道没有提前和其他人打招呼他们会担心，但还是忍不住沿着河岸往下走，想着只要找个没人的地方洗干净就好，只要洗干净脸就不会被笑了。

　　想到这里，仿佛还能感觉到别人落在自己脸上的目光，知道自己脸上还残留着颜料的贺楠，忍不住再次停下了脚步。

　　只不过还没等她提出再回去洗一会儿，水流扑腾的声音已经先一步响起。

　　“哗啦~~~”
　　“呜呜呜”

　　低低哑哑的响声，伴随着又轻又乱的扑腾声，还有两声慌乱的尖叫，带着小孩儿特有的尖利嗓音，听得往回走的两个人都是浑身一僵。

　　转过身，视线慌乱地四处晃了晃，最后终于锁定在右前方那条河岸处时，看清那逐渐往河中央飘去的白色水花，贺楠吓得几乎瞬间腿软。

　　“有小孩落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