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赤苇京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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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春的室外，风还裹挟着一丝两缕寒意，这是最让人感到错乱的季节。穿多了显得累赘，穿少了又冷，尤其是体育课。
比起一个个缩着脖子试图阻止冽风往脖子里灌的学习派，单穿一件运动长袖，步伐利落跑进队伍的赤苇京治称得上是一枝独秀。
他自己还蛮喜欢这个时节的，不冷不热，室内与室外的温差恰到好处地刺醒愚钝的感官。习惯性做了一个背阔肌拉伸，他匀匀吐出一口气，听老师讲述这节课的教学安排：先跑两圈热热身，随后男生在操场进行篮球训练，女生则去体育馆学习排球。
作为班上为数不多的运动类社团成员，赤苇京治已经担任六组体育委员一年多了。他与女生科代表领着全班站上跑道，余光看见他的前桌脱离队伍走到老师面前低头说了几句，然后捂着肚子病殃殃地朝外走，看方向应该是去医务室。
是女生每个月都会有的困扰。
有时候思维太灵敏也不是什么好事——保健课也学习得很好的赤苇同学立即猜出对方请假的理由，随即被自己反应过于迅速的大脑引擎呛地咳嗽两声。尽管没人知道他在想些什么，他还是默默在心里向前桌道了个歉。
冬野同学，刚刚冒犯了。
十分钟后，赤苇京治跟着老师去仓库拿器材，无意间地一偏头，就发现理应在医务室休息的冬野千春坐在一号体育馆背光的那面墙角，靠着郁郁葱葱的爬山虎，一手拿着杂志，一手握着雪糕，样子颇为自得其乐也不嫌冷。
“……”
不知道是两人心有灵犀，亦或是他无语的目光太过实质化——张嘴准备咬雪糕的冬野千春蓦地抬起视线。
四目相对，两顾无言。
对方见着他像偷溜进坚果罐被捉住的花栗鼠，保持着咬雪糕的姿势整个人僵住了，只剩一双愈睁愈大的绿眼睛。
没有缘由的，赤苇京治勾唇无声露出一点笑意，随即行若无事地移开视线。话语指向另一方向，状似不经意地向身旁老师提问，“那边是在练撑杆跳？老师，我们之后也会接触撑杆跳吗？”
没有哪位教师会讨厌喜欢的学生向自己求问，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的赤苇京治自然也是体育老师的得意门生——顺着少年所指的方向望去，体育老师摸摸下巴上的胡茬，笑道，“嚯，你对撑杆跳也有兴趣？”
“有点好奇。”这么说着，赤苇京治脸上却看不出什么相应神色，只是眼底盛着这个年纪的男孩惯有的，提起喜爱事物会流露出的明亮，“毕竟排球也是抬头向上的运动。”
说完，余光飘向另一侧。
爬山虎周围已经寻觅不到冬野千春的身影了。
下午数学课，小泉先生毫无预告发了一套试卷进行当堂检测。因为只有单面，题量少，赤苇京治用了大概二十分钟的时间就完成了答题。正当他准备再检查一遍的时候，目光注意到一直在讲台上批改其他班级试卷的小泉先生突然走了下来——准确的说，是笔直地向他们这一圈走了过来。
班主任的目标很明确，径直站到冬野千春身边，伸手敲了敲她的课桌。一直表现得无动于衷的冬野千春猛地颤了一下，似乎被身边突然出现的老师吓了一跳。
不会是又作弊了吧？
但赤苇京治猜错了。
只见小泉先生摊了摊手，过了好几秒，前桌才不情不愿地在耳边摘了什么——将一只连着耳机的IPOD放进班主任手心。
小泉先生把播放器揣进裤袋，没说什么，只是拿起卷子扫了几眼，才道：“有一道题错了。”
冬野千春噢了一声，拿过卷子。
下课后，冬野千春摊在座位上。她总喜欢赖在座位上，也不和其他同学聊天。但这次与以往不同，赤苇京治看见了对方头上不断飘出的黑色的沮丧的气息。
放学前的最后一课是爱延时的化学。
下课铃已经响了好一阵，然而化学老师站在实验台上巍然不动，滔滔不绝地将方程式拆解又复原。等对方意犹未尽地宣布下课，实验楼窗外早已传来运动社团的操练声。
今天排球部有练习赛，但恰好又轮到赤苇京治与另一位同学留下来打扫实验室。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赤苇京治一边点开塞满未读信息的邮箱（全是排球部前辈发来的消息），一边估算自己搞定清洁赶往部活楼换完球衣后还能有多少热身时间。
结论是不仅没有热身时间，还大概率赶不上比赛开局。
“有急事的话，这里就交给我吧。”
一道声音岔入思维，赤苇京治顺声望去。
因为要做实验，冬野千春戴上了眼镜，银质细框的款式，配上姬发式的长鬓，衬得她那张脸愈发得小。
“这里——”像是看出他的意外，她指了指眉心，“都皱起来了。”
赤苇京治缓慢地眨了眨眼。
急事倒也算不上，作为排球豪强，枭谷的板凳很深，不缺替补二传……但如果能赶上，他自然是不想缺席能站上球场的任何一秒。
“那，就谢谢你了。”思索半秒，他接受了前桌送来的及时雨，尽管两人并没有熟稔到可以相互麻烦，“下次冬野同学轮值，请让我来负责。”
“没关系。”冬野千春挽起袖口，“就当是体育课的回礼。”
体育课啊。
赤苇京治叹了一声，“那只是……”只是什么呢？他顿了顿，回忆那时的自己为什么会帮忙调开老师视线，却没能追溯到一个准确答案，最终只能归结为举手之劳。
“总之不必在意。”
冬野千春点点头一副知道了的模样，开口却是，“这与我想回礼并不矛盾。”言下之意，需不需要是你的事，在不在意那是我的事。
也是。
赤苇京治觉得前桌说得没错，便一锤定音道，“所以下次就让我来帮你打扫清洁。”
这句举一反三让镜片后面的绿眼睛怔了怔。冬野千春失笑，“赤苇君比我想得要更……”
要更什么？
赤苇京治没能听到下文，因为对方已经带过了话题，“帮忙打扫什么的还是算了吧。一定要回礼的话，我有其他事想找赤苇君帮忙。”
其他事？
赤苇京治动了动眉。
什么事？
自然是，可以决定接下来几个月能拿到多少零花钱的大事——
“我的现代文成绩可以拜托赤苇君吗？”
第二天班会，小泉先生宣布下个月二年级将进行全科模拟考（考完会通知家长召开座谈会的那种）。一片唉声载道中，赤苇京治瞧着总是诸事不在意的冬野千春扒着他的桌沿郑重其事道。
“我的小猪存钱罐在我妈手里，如果这次现代文再不及格，她就要撕票了。”
“所以，拜托了。”
听起来有理有据。赤苇京治挑起眼梢，静静盯了前桌两秒，薄唇翘起，没有推诿说了一声好。
课间休息，他拖着椅子来到冬野千春身旁。迎着对方疑惑的视线，他自若坐下，“冬野同学，请把你的练习册和前天的小测卷子拿出来，我先看看你的弱项在哪。”
前桌捏着手机懵懵地看他，明亮的绿色眼瞳充斥着问号，“赤苇君？”
“不是将现代文拜托给我了吗。”赤苇京治面不红心不跳的曲解对方的意思，“接下来的半个月，我会帮助冬野同学将现代文成绩提高到平均线的。”
“……谢谢，但及格就好。而且我的意思是考试那天……”
“冬野同学，学习没有捷径可取。”
贸然打断别人说话也不显得唐突无礼，这大概只有她的后桌能做到吧。
这算什么，气质决定一切？冬野千春发散地想。但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她只是想在模拟考的时候稍微借鉴一下身后这位现代文全班第一的选择与填空题的答案而已（如果英语也能给她看看答题卡那就再好不过了），怎么就演变成补习了。
“还是说，冬野同学觉得存钱罐被阿姨撕票了也没关系？”
身旁人将她的沉默全看在眼里，掐着她打退堂鼓的时机，扔下了带钩的诱饵。好吧好吧，冬野千春认命地从抽屉里翻出练习册与卷子，“您说了算，赤苇大人——”
心口不一的敬称搅动了少年身上披覆的蓝色的像水一样的气息。赤苇京治笑起来，笑容比起同龄人要显得含蓄克制，但总归没了疏冷的轮廓。
前后桌的两人便如此熟悉了起来。
赤苇京治很适合去教书育人，至少在冬野千春看来对方要比老师讲得更浅显易懂。但她和现代文八字不合就是八字不合，不是一个赤苇京治就能解决的问题。
一节课才过了十分钟（实际上还没有五分钟），冬野千春就觉得瞌睡虫排着队在她耳边飞呀飞呀，但她又和后桌约法一章过：上课不能睡觉。
但没说不能玩手机吧。
手随心动，冬野千春留意着台上老师，悄悄拿出手机，打开游戏登陆账号。刚进入大厅界面，一封未读邮件弹了出来，瞄了一眼发件人那栏，她眼皮一跳。
【FROM AKAASHI SAMA：上课不要玩手机。】
又一封。
【FROM AKAASHI SAMA：下课别跑，我们需要约法三章。】
“……”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赤苇京治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