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雷传》伊枝夏筱咪

2、第 2 章

　　两个月后。
　　穆雷看到一个官员上的折子，说是大司命独断专权，建议大王斥责。同时建议大王学习南人，设立类似御史台的机构，让这些官员监察百官，给大王提建议，而且不会因为提的建议获罪，而且这些御史就可以监督大司命这样的官员，督促大司命做一个好官。
　　穆雷看折子看的眉头大皱，翼族人尚武，奏折不通文法已经是很常见的事情，穆雷朱笔御批给这折子改了文法，又在下面评：“善！然，文法不通，大司命三朝老臣，绝无私心。御史台或可着手准备。”
　　其实穆雷更想说，若是御史也如爱卿这般狗屁不通，只怕什么建议也提不出。不过这朝中武官太多，倒是需要几个文官。但是提到御史，穆雷反而想起另一件事，他目光投向不远处站着打瞌睡的邬鹏，清了清嗓子。
　　邬鹏依旧半眯着眼睛打瞌睡，将大王视为无物。穆雷眯了眯眼睛，想着自己是不是对这个妻弟太宽容了，沉了声音道：“邬鹏！”
　　邬鹏吓得一个激灵，口中一边应着：“臣在！”一边飞速的清醒过来，似乎眼睛还没有睁开，身体已经迅速的做出了行礼的姿势。
　　穆雷哭笑不得，只能沉声问道：“前几日让你带回来的孩子，你可有去看过？伤势可好了？安排在哪里了？”
　　邬鹏一脸茫然，也不知道究竟是没睡醒，还是根本不记得有这回事了。穆雷只好再次解释：“就是两个月前去军营巡视，遇到的一个南朝的孩子，家中还是御史，因为参奏获罪被发配来的。”
　　邬鹏回忆了一番，才恍然道：“原来王上是说那个犯人……王上何必问我啊，您带回来的人，过了两个月不闻不问还不宠幸，我又不是照顾王上起居的人，怎么知道王上想怎么安置。”
　　穆雷皱眉思索了片刻，才终于明白了邬鹏什么意思，有些头疼的揉了揉额心，才叹息道：“所以你是以为孤要宠幸他，所以才救了他？那你是把他留在后宫了？不对，男子无权入主后宫，所以，是在男色居住的洗尘居？”
　　邬鹏似乎没有看出穆雷的无奈和隐忍，愣愣点头：“那么一个小孩子，肩不能提手不能扛，连我翼族的女孩子都不如，翼族可不养闲人，想来想去，可不就这一个用途了吗？”
　　穆雷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这有些呆傻的妻弟总是让他觉得对不起亡妻，不论如何带在身边教导，都是一根肠子通到底，就算是武艺超强，也不过是个马前卒，连个将军都算不上。
　　穆雷叹息：“我不过是感慨那孩子一门忠烈，却落得如此下场，有些不忍，便希望给他留一条活路，你跟在我身边这许多年，我何时亲近过男色？我始终觉得，阴阳调和才是正道。”
　　穆雷还没有指责邬鹏将好端端的少年送入了虎狼之地，邬鹏却有些无奈的开口：“王上，您这样是不对的。姐姐临去前，我曾答应姐姐好好照顾您，姐姐希望您能娶一位德才兼备的王后，不论是男是女，总有人对您嘘寒问暖。就连大王子都知道后位空悬是不对的，同意您续弦，您不能辜负大王子和姐姐的心意。其实我看那小孩若是洗得干干净净，定然也是个小美人，看着也柔柔弱弱的，比我们族中这些野丫头都好看几分，您真的不喜欢吗？”
　　穆雷道：“自从阿岚去后我就没有了这些心思，后位自然不能空悬，但我也无意再寻旁人入宫。本想从四妃中挑一个，苏苏茉儿太过年幼什么都不懂，玉妃过于清心寡欲，荷妃小门小户出身见识短浅，至于萨拉……她心思太活泛了些，只怕让她做了王后，大将军就不再是大将军了。我本来想这次顺手推舟，让母后选个德才兼备的女子加封皇后，最好身世背景莫要太高，我将世子定在她名下，她也就可以继续维持这后宫的平衡，日后若真的有了子嗣，也大不过你姐姐生下的嫡长子。你做了这么一出，日后那些大臣给我塞人的理由就更多了些，我在这后宫花的心思也要更多。”
　　邬鹏表面上聆听教诲，眼神却写着：“你们王族当真是累，娶个老婆都有这么多讲究。”
　　穆雷起身，道：“你或许不以为然，跟我去洗尘居，看看你做的好事究竟产生了什么后果。你阿姐让我教导你，我也同样不想愧对你阿姐。”
　　两人来到位于宫墙边缘的洗尘居，应付了谄媚的总管，这才到了内院。这洗尘居从外表看着光鲜亮丽，内在却有些破败，之前邬鹏没有进来并不觉得，这次却觉得有些对不住那小孩，让他养伤也没有个好些的去处。
　　不过邬鹏此时还只是稍有后悔，后面却开始痛恨起自己做事的不管不顾来。那小孩伤势是治好了，但是人也却废了。邬鹏倒是没有猜错，这小孩确实是个清秀文雅的少年，翼族的药材让这小孩白白嫩嫩的也看不出什么伤来，只是穆雷随口问了一句如何调教的，那总管便说了一堆有辱圣听的东西，看着那小孩乖乖坐在床上，只披了一件纱衣，有人靠近就瑟瑟发抖，却也不敢躲闪的样子，邬鹏是当真后悔了。
　　穆雷示意总管退下，道：“邬鹏，你现在可知道，你那一个决定，他受了多大的苦楚？我不喜欢男色，便是不喜欢这些人不把男人当人看，男子本就不适合承欢，先辈还从南族那里学来这多折磨人的方法，未免下作了些。好在时间尚短，这孩子虽受了惊吓，却还没有酿成大错。我将他带回宫做个内侍，正好我贴身的内侍还是跟在王阿爷身边的人，也缺个年轻腿脚好使的，过一段时日，也许就缓过来了。”
　　邬鹏点头，连忙伸手去抱那小孩，只见那小孩一双湿漉漉的眸子无措地看向他，突然开始疯狂的挣扎，张口发出“啊啊啊”的声音，却吐不出一个字来。
　　邬鹏想，难道这小孩是个哑巴？
　　穆雷的眉头又皱了起来，道：“没听说他是个哑巴，反倒是南朝说他还有些才名，少年时写过几篇好文章，大概是吓到了。邬鹏，你别碰他了，怕是又要吓到他。”
　　邬鹏手足无措的站在一边，却看穆雷上前几步，留了一段距离的时候，就轻缓却颇有威仪的说：“孤是翼族的大王，你家人被南朝屠戮殆尽，只怕是回不去了。不如留在翼族，日后长大了，也是我翼族的好儿郎。你且留在翼族做我的内侍，必然不会让人再欺辱于你。你放心，翼族不似南族那么折磨人，内侍与普通男子一般无二，全无不同。”
　　看到那小孩提到“内侍”就抖一下，穆雷想到南族的习俗，自然猜出了小孩在怕什么。
　　小孩的抖动小了些，却还是缩在床上不敢动，穆雷示意邬鹏把外衣脱下来递给那孩子，一边道：“你是个男人，男人就要大胆一些，站起来跟我走回去。翼族不要没用的废物，你若是个废物，就自己去死吧，不要浪费翼族的粮食，你能不能站起来？”
　　邬鹏觉得穆雷太严厉了，谁知那小孩呆了一阵，却真的咬牙站了起来，他用邬鹏的外衣将自己牢牢的包裹起来，小小的脸上写满了倔强，邬鹏第一次觉得南人也不都是软柿子，这些眉清目秀的小男人们似乎也是有骨气的，似乎不是一拳就可以打倒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