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里河山总不如》潇潇湘水

2、北上泽潞

　　清渠跪倒在地，连连磕了几个响头，额心渐渐有血渗出，“回中书令，奴婢对此事毫不知情，我甚至听不懂你说的话。”

　　中书令马希声不耐烦地挥挥手。宫人见状，道：“证据确凿，你不必再狡辩，拖下去打五十大板吧。”

　　五十大板下去，就算是体强力壮的习武之人，怕是也没命了。清渠不由得失声痛哭，她回想起整件事的经过，心中已断定自己替怀香背了黑锅，然而，自己一点证据都没有。第二十板刚打下去，清渠身子一歪，哭喊声戛然而止，她浑身满是鲜血，一些胆小的宫女已经捂住了眼。

　　“这……”，行刑的宫人见状，面面相觑，看样子，这宫女已经无力回天了，再打下去也无益，但中书令既然开了口，就必需继续打下去。

　　宫人刚要继续打下去，忽然有人在外喊道，“慢！”

　　宫人定睛一看，见是个身穿青衣的少年，从衣着看来，不过是个没有一官半职的普通将士，“这位兄弟，有何贵干？”

　　“人都已经断气了，你们何须再费力气？”那少年翻身下了马，走到凳子旁，叹了叹清渠的鼻息，“这是我的同乡，烦请二位给个面子。”

　　“给你面子，你是何人？”宫人冷笑道。

　　“在下朱凌云。”

　　宫人一听，不由得后退了一步。朱凌云，是天策上将军麾下的一名普通士兵。月前，南楚与南平交战，天策上将军险些被生擒，便是被朱凌云单枪匹马救了回来。天策上将军与中书令都是楚王的儿子。

　　宫人陪笑道：“原来是朱将军，失敬了，本该听从将军之言，但是中书令既然开了口，我等也不好违逆。”

　　“你们大可推到我身上。此事颇有蹊跷，我已有证据证明清娘那日并不在场。”

　　宫人沉吟片刻，抱拳道：“朱将军请自便。”

　　凌云蹲下身子，见清渠已经昏死过去，让人拿来担架，小心翼翼地将清渠抱到担架上。

　　三日后，清渠恢复了神志，睁眼见了凌云，“是你？”

　　“是我，那日我们在河边偶遇，聊了许久，当时你不可能分身进入驿馆。我已经跟中书令解释清楚，你没事了。”

　　清渠大好之后，整日在朱府内踱来踱去，时而轻笑出声，时而看着门外发呆。

　　侍女见了道：“许二娘子，你该不会是思春了吧？”

　　清渠背过身子，脸上有些羞红。

　　侍女道：“可是，我家将军是女儿身呀。”侍女不忍清渠痴迷其中，故而好心提醒。

　　清渠虽然蠢笨了些，不过凌云的声音那般软绵，身量娇小，清渠当然看得出来她是女子，只是如今听侍女这么说，只好故作惊讶，“原来你们将军竟然是女子？是我失礼了，你不要笑话我。将军于我有救命之恩，再加上我病中糊涂得很，竟没瞧出来！”她惊讶地张大了嘴，良久合不上。

　　“是的，我们将军和你是同乡，你之前听过她吗？”

　　临湘镇只有一家姓朱的，清渠自然是听过的，而且，从小就经常听别人说起她。

　　“祁山脚下有户人家，一家子都有病，那家的女主人常常跑出来唱歌，还打人，把好多小孩都吓哭了，以后，我们千万不要从她家门前路过。”

　　“难为里正了，每个月都去给朱家送钱粮，里正真是个好官。”

　　得了空，凌云便会教清渠起码射猎，之前清渠在家，许家爹爹也曾教过她，不过，清渠悟性太低，总也没学会。

　　“将军，你怎么不进宫当娘娘呢？”

　　“以后别喊我将军了，我比你小一岁，你喊我云卿吧。当什么娘娘，我从小就想扬名立万，光宗耀祖，驰骋沙场。”

　　“我从没见过你这样的女子，你是女中豪杰。我真是自惭形秽，从小就想着嫁个殷实的人家，了此残生。”

　　“人各有志，相夫教子也不错。”

　　“云卿，你将来还会嫁人吗？”

　　“这就说不好了，我倒要看看，这天下谁敢娶我这样的女子！”说罢，凌云一支长箭划破长空，一只大雁凄烈地哀鸣了一声，从空中摔下来。

　　“今天有肉吃了。”凌云兴奋地跑过去捡起猎物，顿了顿，轻轻问道，“你们女孩子怕血吗？会不会觉得我太残忍了些……”

　　清渠之前也跟别的女孩子一样，见不得这血腥的场景，而如今，她提高了嗓门道，“你小看我了，我哪有那么矫情！”

　　没过多久，马殷驾崩了，留下了几十个儿子尔虞我诈，最后，新登基的楚王残暴无仁，鱼肉百姓。凌云收拾了行囊，准备北上。“清渠，你有何打算？”

　　清渠遇人不淑，陷进了阴谋的陷阱，许家早被中书令的口谕夷为平地了。

　　“带我走吧。”清渠忽然鼓起勇气说道。

　　“北方不比我们这里，那里严寒无比，你看，大雁都受不了那边的严寒，年年跑来我们衡州过冬。你怕冷吗？”凌云问道。

　　清渠听人说起过北方，那里不仅狂风大雪，而且常年干燥，一马平川，不像南方这般山清水秀，鸟语花香，一到秋季便不再有绿意。那个没去过的地方，曾是清渠的噩梦。

　　“我也想去见识下北方的风土人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