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困生》解千结

2、重归殿重归

　　“小寻？小寻？”

　　......

　　“嗯？阿青？”熟悉的声音，自小便是如此唤她的。

　　睁开眼看清对方，“阿青？”布寻诧异。

　　“你也来海家了吗？海令呢？”方才掉入海中，真是被阿青救了吗？那海令呢？

　　阿青示意她别说话，然后径自走到屋子中央，低头在地上找着什么。

　　布寻这才发现她在一间石室，石室地面上铺满了石子，这些石子大小不一，奇形怪状，颜色各异，像是有人随意撒在地面上，又像是如此做的装饰风格。

　　室内中央几根石柱高耸入顶，有的柱子上刻着阳光，花草，有的刻着猛兽，飞禽，颜色从白到黑，不知是何寓意，室尾则是一块巨大的白墙。

　　如此怪异的装扮，不像普通人家的府邸，倒像是谁家见不得人的秘密场所。

　　不多时，阿青在刻着花草柱子旁停住动作，向布寻招了招手，布寻迈步到他面前，正欲开口，阿青让她捡起他指着的那块石子。

　　布寻捡起。

　　阿青让她丢到那面白墙上。

　　丢了，“叮咚”一声响，投石入水的声音。

　　霎时，整个石室变得漆黑，眼睛形同虚设。

　　“阿青？阿青？”

　　......

　　“云桓青？”

　　......

　　无人回应，布寻极力让自己冷静去感受四周动静：极静。

　　正想慢慢退出石室，刚迈开一步就被那面白墙突然亮起的白光裹挟住，动弹不得，再睁眼，眼前是一片雪白，不分上下，不见头尾。

　　此时，刚被丢出去的石子以极快的速度砸向了她。

　　今日也算多灾多难了。

　　被砸后她的身体正在缩小，竟化为了个小女孩，脑袋昏昏沉沉，思绪越飘越远......

　　“有没有人？......有人吗？......有人吗？......”一个小女孩坐在床上在喊人。

　　有一个身穿墨蓝华服的高大男子瞬间移动到她面前。女孩先是一怔，接着便开口问道：“你是谁？这是哪里？”

　　男子微微笑着，抱臂绕着女孩左看右看。女孩轻轻皱了皱眉不耐烦道：“你看什么呢？你是谁？”

　　男子看她有些急眼便不慌不忙的说：“我是你师兄，千乘吉。这里是十世重归殿。人死后才能来的地方。”

　　女孩开口：“十世重归殿？我死了吗？”

　　“那倒没有。你就当你在做梦吧。”千乘吉看并未吓到她，尴尬地摆了摆手。

　　女孩：“......”

　　“你的魂魄只是临时寄养在这里。你的身体还在尘世。”看她一脸不信的模样，只好解释。

　　“你的魂魄不知何故一直在殿外飘荡，且不属于死魂。师父猜测是与此处有何关联，便收你为徒带了进来。”“也不知道你能不能听懂。”

　　女孩道：“我为什么不记得？还有......我叫什么名字？”

　　千乘吉道：“你的灵魂在真正醒来前，意识刚形成，神识不稳，这时是没有记忆的。这些你现在可能不理解，等大一些就明白了。你可以把这当家，家里有我，有师父，还有一个人，晚点介绍给你认识。”

　　“至于名字，师父没给你取，怕坏了你在尘世的命数。等你在你身体中醒来，自会知晓，到时，你的名字会传入殿来，咱们都会知晓。”

　　女孩喃喃道：“那我的身体呢？”

　　“在它该在的地方，别着急，等你醒了自然能见到。”

　　......

　　“我先带你去转转，认认路，以后方便你回来。”

　　“我以后还会来？”

　　“当然！”

　　“为什么？”

　　“刚说过，这里是你家。来、来、来跟我走。”千乘吉边说边拉着她往前走。

　　“你在这里是干嘛的？”

　　“除了师父，我就是这里的老大。”

　　“就是老二呗。”

　　千乘吉：“......”

　　女孩童言无忌，竟将千乘吉噎住了，看着面前女孩那单纯无辜的眼神，也不好和她计较。

　　两人边走边聊，转了一圈下来。

　　“好了，今日看的地方有些多。能认几个认几个。以后总会熟悉。”说完不知从哪里掏出几本册子，递给了女孩并故作高深地嘱咐道：“师父说了你适合修习此术。先看这个，再看这个，最后这个可是很厉害的武功秘籍哦，你可要妥善保存，努力修习。”女孩半信半疑地接过来翻开看了两眼，只见一些口诀和手势。都看不懂。

　　“是你教我吗？还是师父教我？”

　　千乘吉带着她边往前走，道：“师父很忙，没有时间，而且师父说相信你能自己悟出来。有什么不懂的也可以来问我。”“哦，当然，我可能也不懂，但你先问，万一我知道呢。哈哈哈哈。”

　　......

　　走着，听着千乘吉的碎碎念转眼就到了刚才的寝殿。

　　千乘吉道：“这以后就是你的住处。你的东西都可以放在这里面。外人进不来。”

　　“刚才走了一路，怎么也没见个人啊？”女孩不解。

　　“眼下，除了你，”他指了指女孩，“是闲人，别人可都忙着呢。行了，我也去忙了。”

　　说完抬腿就要走，“哦，对了，这是师父他老人家给你的信。你自己慢慢看吧。”

　　“......”

　　“我有事怎么找你？”

　　千乘吉低头想了想：“先喊吧，就像方才那样。我听到了就来。”

　　“万一你听不到呢？”

　　“不会，一般我都能听到。你若担心我听不到就多喊两声。”说完转身走了。

　　......

　　低头看信：乖徒弟，且安心，此处很安全，你随意些，有事尽可找你师兄。师兄解答不了的，先放着，等师父回来。只是切记：殿中所见，不可与世人言，切记，切记！师笔。

　　放下信，开始打量起寝殿。

　　她先走到镜子前，看着自己的样子，陌生。周围的环境，也陌生。虽是陌生，却感受不到危险。

　　此外，一应物品俱全，大多是木制品，床用了好看的幔帐装点。方形窗户，窗棂排布，窗帘自然垂落。这个房间布置得清新雅致，一看就是女儿家的房间。推开窗户，外面竟有一片湖，湖周还围着半圈长廊，直达这间屋子。低草铺地，各色花田片片，花树枝随风摇曳，花瓣簌簌落在水面上，激起波纹荡荡。

　　女孩出神片刻，才走到书案前坐了下来，整理方才发生的事情。

　　将第一本小册子拿出来，突然，房间全暗了。再看外面，伸手不见五指。

　　正想叫千乘吉，眼前突然出现几个亮字：灯灭则睡，灯亮则醒。

　　言简意赅。

　　女孩和衣而卧，辗转多时，竟不知何时睡着了。

　　突然，千乘吉冲进来，抱起她便往外冲，女孩茫然地看着千乘吉，一头雾水。

　　待冲到一间石室，千乘吉二话不说，将她至于空中，施法。

　　女孩只觉浑身无力，脑中一片混沌，如何也不能集中精神。看不清现在在什么地方，也看不懂这个男人正在做什么。好像有什么东西没了，又不知道什么东西没了......接着自己的身体飘飘然化为一阵雾，散尽。

　　......

　　床头的灯，猛然亮起。女孩正闭着眼睡觉却也能感到这股强光，抬手捂眼。坐起身，烦躁地说了句：“怪不得说灯亮则醒，这不想醒也得醒。”话说完，屋中灯暗了多半，又变回了温馨柔和。

　　此刻的女孩已然恢复到十七岁的模样。

　　刚才的一幕幕，就是她多年前被千乘吉抽出来的记忆。

　　从前种种，如今已尽数想起。

　　重归殿重归，像隔了几辈子。

　　十世重归殿，在人生路路尽之处，也就是每个人死后最先来到的地方，在这里回顾平生，结怨释结，功过奖罚，量刑定罪。

　　布寻儿时跟着尘世中的师父生活时，也时不时被接来殿中，修习术法，还结识了几个好朋友。

　　儿时是真将这里当作了自己家，会与他们开玩笑，闹别扭。千乘吉惹她不开心还会拿牵尘出气，毫不客气。只是术法还未理解透彻，还未见过师父，也不曾与朋友们道别，就莫名其妙被千乘吉抽出记忆丢回尘世，之后几年再没来过。

　　为何被赶出去？为何会被抽掉记忆？现今又为何再出现在这里？

　　还扮作阿青来诳她，还有刚才的石子砸得人生疼......

　　越想越气，自己的来去和记忆竟是别人可以随意掌控的。如此被呼来喝去，任谁也坐不住。

　　可恶！

　　“千乘吉，给我出来！出来！”

　　千乘吉是除师父以外整个殿的最高统治者，也是她师兄，刚才便是他将布寻诳来的。

　　如五岁时那般，千乘吉闪现于她面前，依然是墨蓝色华服，脸上带着些淡淡笑意，表情稍显柔和，手中还拿着书卷，看样子不是在处理事物就是在看书。

　　活靶子来了，“千乘吉！谁让你扮作阿青的？刚才是你砸的我吧？”她自然不必客气。

　　“多年未见，欢迎师妹回家。”“啧，也不喊声师兄，让下面人听去，该以为咱俩关系不合了。”

　　千乘吉开口一股漫不经心的态度更让布寻不快，眉头一皱直直盯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