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捡了个小郎君》卿音

5、救人

　　四月十七辰时，绿草如茵的山路已经褪去了清晨的雾气。自远处而来的两道身影一紫一青，谈笑间越发清晰可见。

　　青衣的少年剑眉星目，身形高挑，柔和的笑意减少了几分眉眼间的锐利。□□是一匹黑亮的神驹，马首高昂，步步生风。

　　身旁的少女瞧上去比之小两岁，肤白胜雪、颜若朝华。一袭暮紫色的衣裙越发衬得她眉目如画，轻笑间隐约听得清脆的铃铛声。

　　细长的手指不时地拂过坐骑脖颈处的毛发，通灵性的白马步履稳健，细看去，颈上的缰绳少女竟未去拉。

　　雪白的辫子细腻，一条挨着一条地垂在白马脖颈后背。

　　霍宁一顿，视线微移，看向少女手边挂着的宝剑。

　　“姜姑娘还会使剑？”

　　“我哪会啊，这是娘让我送去的寿礼。”

　　姜妺见他对这剑感兴趣，便顺手解了递了过去。

　　霍宁忙接手，星眸中是毫不掩饰的惊艳。

　　他的确很喜欢这把剑，剑鞘宽约五指，鎏金的剑鞘上雕满了群山异兽。剑柄上是七星，末端镶着一枚太阳石，流光溢彩。稍稍转动，还能看到猫眼般的金沙。

　　“铮——”

　　悦耳的剑鸣随着剑身的拔出响动，银光闪闪的剑身有一指厚，其上是繁复的葡萄纹左右环绕而上。

　　霍宁眼中闪过惊艳，有些东西一看便知不是凡品。早就听闻辛夷山庄庄主是铸剑奇才，今日一见果然不同。

　　“咦？”

　　霍宁刚要还剑入鞘，无意间瞥见剑身顶端刻着几个小字。

　　“…青，山？”

　　几个小字笔画复杂扭曲，倘若不仔细去看，定会以为也是剑身上的花纹。

　　霍宁也只认出青山二字，闻言姜妺点了点头。

　　“正是青山，这寿礼便要赠予一个叫霍青山的人，爹他在去年就开始打这把剑了。诶，你也姓霍，说不定你还认识他呢。”

　　姜妺本是随口一说，哪成想霍宁脸上满是惊诧。

　　“你真认识啊？”

　　“不错，霍青山，是我堂祖父。”

　　姜妺也是惊讶，没想到她机缘巧合下所救之人，竟与爹娘相识之人有亲缘。

　　“这真是太巧了！”

　　霍宁同样觉得不可思议，堂祖父一生戎马，年轻的时候一直守在北疆。后来年纪大了，这才回京，却也鲜少离京。

　　又是从哪里认识的姜海楼夫妇？姜海楼一剑难求，却早早为堂祖父寿辰准备，可见关系非同一般。

　　霍宁自小便喜欢与堂祖父在一处，习武练剑，却从未听他提起过有位这样一个朋友。

　　“如此，霍老先生寿辰那日，你与我一道可好？原本我还紧张呢，我从未见过他，又谁也不认得，一个人去怪难为情的。”

　　见他点头，姜妺欢喜地抚掌一笑。

　　“霍宁，你人真好！”

　　对上少女笑吟吟的眼眸，霍宁微微眨眼，只感觉新鲜。

　　从小到大，他周围的人有敬的、怕的、还有讨好的，却从未有人如此直白地说过他是个好人。

　　霍宁一笑，将剑还给姜妺。既是寿礼，自是由她亲自送更为妥当。

　　二人一路走走停停，虽然歇的久，脚程却不慢。临近傍晚，二人已行至凤凰镇。

　　刚入城，二人便见远处一片嘈杂。只见一个灰袍大汉正拉扯着一个素衣女子，不远处是卷着的一处草席，一块破布被踩得布满了灰尘。

　　此情此景让人一看便知是怎么回事，只是有心帮忙的人，却惧怕汉子腰间的刀，与他身后邪笑的十几个男子。

　　姜妺皱眉，她分明看到有几个衙差打扮的人溜在人群后，却无一人出来制止。

　　“霍宁…”

　　眼见那汉子手臂一使力，便要将女子扛走。姜妺忙拉了拉身旁少年的手臂，不消分说，霍宁脚尖一动，便将石子击向汉子膝盖。

　　只听哇呀一声，汉子身形不稳地一个踉跄，女子顺势在地上一滚，借此远离了凶神恶煞的男子。

　　“谁？！敢管老子的闲事？！滚出来！！”

　　姜妺刚要去扶起不远处的女子，却被霍宁拉住手臂。

　　方才就因着这汉子的动作，周围空出了一大片空地。又忽然跌倒，这一吼，让众人越发后退。

　　如此，姜霍二人的动作便在人群中有些扎眼。汉子眼睛一眯，视线在姜妺脸上停住，紧接着另一张脸占据了他的视线，令他瞳孔一缩。

　　“是你？！你没死啊？！！”

　　听这话像是认识的，姜妺惊讶地扯了扯身前少年的手臂，小声问道。

　　“你认识他啊？”

　　霍宁微微低头，同样小声地回应道。

　　“不认识，只是我那日从凤凰山落下，便是因为他。说起来，也算仇人了。”

　　少年星眸中满是冷意，连带着那张脸也带上了几分冷。

　　“上次你小子就坏了老子的好事，今日又来多管闲事。上次是你命大没死成，今儿，可就没那么好运气了！”

　　汉子冷笑一声，身后十几个同伴见状纷纷拔出刀，叫嚣着就要冲向霍宁。

　　姜妺紧张地抓紧了手中衣袖，顾不得手中这剑本是寿礼，忙要塞给霍宁给他做兵器。

　　“别怕。”

　　霍宁低声安慰着，随后一脚踹在男子胸口，顺势借力，又重重踢在另一男子下颌。

　　男子仰头倒地，手中高举的刀也被霍宁一个错手夺了过来。少年腰身一扭，长腿狠狠踢过几人胸膛，身轻如燕地踩过男子肩头，手中长刀用力劈下。

　　“啊…”

　　刀尖直直劈向汉子天灵盖，眼看着就要脑花四溅，围观的众人不由得惊呼出声。

　　而浑身僵硬的汉子更是心跳都停了一拍，仿佛已经感受到了那股疼意。

　　“还愣住作甚？！”

　　一声厉呵唤回了众衙役的注意，对上少年阴冷的视线，下意识地便过去将呆愣的汉子锁起。

　　待沉重的铁链压过脖颈，汉子这才回过神来。方才他就要一只脚踏进鬼门关，吓得他三魂没了七魄。

　　之前在凤凰山上，他们自然是交过手的。只是那时也许是因为他们人多势众，这才将霍宁逼至崖边。

　　今日，霍宁出手又快又狠，汉子还来不及动手，那刀便悬在头顶，骇得他一张黑脸都变得发灰。待会过神来，又恼又恨地啐了一口。

　　“好小子，你在哪个山头混的？！今日是你豹爷一时失手，改日你若再落到我手上，我定…”

　　“怕是没有改日了。”

　　霍宁冷淡地说着，扫了眼他脖颈手臂上的锁链，嘴角一勾笑道。

　　“他日若是再见，只怕是尘归尘，土归土了。好走，不送。”

　　这凤凰山山匪一直是县衙的心腹大患，只是碍于山匪势力庞大，而凤凰山又地处偏远，这才一直敬而远之。周围的百姓也都敢怒不敢言，今日山匪头子落到官府手中，只怕是等不到秋后问斩，便要除此之患了。

　　李豹怒目圆睁，口中不干不净地骂着，而霍宁却置若罔闻，随手丢了枚银锭给怔愣的女子，扭头拉着拍手的少女往城内而去。

　　“霍宁，你好厉害啊！根本就不用武器便能将他们打倒！”

　　姜妺双眼放光地看向淡笑的少年，“不知你师从何人？改日到京城，可一定要让我拜访一番！”

　　她自幼体弱，担心她生病受伤，父母二人皆不许她习武。只是哪一个少年人心中没有江湖梦？

　　尤其是日日面对各种宝剑利刃，而耳濡目染皆是江湖的姜妺更是向往有朝一日可以拜师学艺。

　　就算做不成行侠仗义的女侠，也要有些拳脚能利己助人。

　　对于少女的不吝夸赞，霍宁不好意思地捏了捏指尖。

　　“不过是会一些拳脚功夫罢了，哪有你说的那么厉害？我的武功都是堂祖父教的，只是如今他年纪大了。你若想学，待我们到了京城，我教你如何？”

　　“好啊！”

　　姜妺抚掌一笑，霍青山的寿辰于六月十五，她还能在京城待上一个多月呢！

　　二人在客栈歇息一夜，翌日卯时便策马离开了凤凰镇。无他，昨日霍宁在城中出手将扰了百姓许久的山匪捉住，可算是让一众百姓感激。

　　昨夜他们在客栈已经见识过众人的热情，今日若想清闲，可不得早早避开？

　　姜霍二人一路向北而行，不出两日，便已行过了近千里。

　　这日，姜霍二人行至金水河畔，刚刚下马不足一刻，便听到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霍宁警惕地站起身，待看清了来人，不由有些惊讶。

　　“探花郎？”

　　马背上的男子闻言无奈一笑，翻身下马行至霍宁面前，微微躬手道。

　　“小侯爷，霖可算找到你了。”

　　霍宁眉头一皱，“我娘找人都找到探花郎头上了？”

　　何方霖忙摆手，解释道。

　　“长公主的确担心侯爷的安危，只是，霖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吏部郎中，万万不可担此重任。”

　　在霍宁恼火之前，何方霖忙敛眉颔首，正色道。

　　“霖寻小侯爷，是为了感谢小侯爷的救命之恩。”

　　“救命之恩？我？”

　　霍宁惊讶，何方霖点头。

　　“侯爷可记得，半个月前在凤凰山所救下的女子？”

　　霍宁怎会不记得，那日正是为了救人，这才与那些山匪打了起来，也是因此，机缘巧合之下结识了姜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