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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辛夷山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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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傻孩子,天下间哪有不担心自己孩子的父母?养儿一百岁,长忧九十九。妺儿,娘只盼着你一生顺遂,无病无灾。”
姜妺眨了眨眼,压下眼底涩意抱紧了母亲。
“娘~”
姚镜云抱着幼女怜惜地轻抚她的后背,只是一双柔和的眼瞳却变得凌厉。
姜海楼看在眼里,顾忌女儿在此,便没有多问。
“对了妺儿,那位公子伤势如何了?可需请大夫瞧瞧?”
姚镜云问道,姜妺摇了摇头。
“他已经大好了,要不然我也不敢让他上路啊。娘,你就让我去京城嘛。我保证跟着爹哪也不去,好不好嘛——”
姜妺拉着母亲的手轻晃,她着实不明白,为何母亲如此抗拒她入京?
看着女儿殷切期盼的眼瞳,姚镜云抿了抿唇,叹了口气道。
“让娘想想。”
姜妺眼睛一亮,吧唧一口亲在母亲脸颊。
“谢谢娘!”
怕她反悔,姜妺一溜烟地钻出了房门。
“诶!我可还没答应呢!”
姚镜云瞪了瞪眼,指着门口瞪向一旁哈哈大笑的男子。
“我没说答应她吧?!”
“你这都松口了,离答应还远吗?这么多年不向来如此?那丫头呀,可精着呢。”
姜海楼笑着说道,见姚镜云瘪了瘪嘴,忙凑过去顺毛安抚。
“当然了,那是你慈母之心,才不是耳根软呢…”
“去!”
……
霍宁穿过层层花树,顺着隐约的水声走了约摸一刻钟,这才见到湍湍流下的清泉。
辛夷山庄本就依山而建,这处院子又依靠着山壁,那股清泉便是自山顶引下来的。
满园的辛夷花争相开放,粉白娇嫩的花竟比不过花架上的少女。
鹅黄的裙摆不时摆动,露出少女仅穿了萝袜的脚。霍宁忙移开视线,正要转身离去,便听到身后传来声音。
“霍宁?你怎么来了?”
本躺在秋千上晒太阳的姜妺瞥见少年的身影,高兴地抱着肚皮上正打盹的猫儿坐起身。
“我,随便逛逛。辛夷山庄里好多辛夷花,都让我逛迷糊了。”
少年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他本想着跟着水声能找到出路,哪里想到这里竟是姜妺的院子。
“咦?阿福没有跟着你吗?”
姜妺探了探脑袋,的确没有见到阿福的身影。
“这个阿福,定是又躲到哪里偷懒去了。”
说着便从花架上下来,一边提了提鞋跟,一边说道。
“走吧,我送你回去。”
少女笑眯眯地抬起头,霍宁胡乱点头,跟上前方少女的身影。
“霍宁,你的伤如何了?”
“已经好得差不多了,还要多谢庄主送来的金疮药。”
霍宁低声说道,视线里的发带飘飘忽忽,时而与青丝交缠,时而又随清风摆动。
“那太好了!过几日我便要随爹入京了,你可要与我们一道?”
闻言,霍宁抬眸看向转过身的少女。
“你,呃,你娘同意你进京了?”
霍宁张了张嘴,话头一转问道。姜妺没有听出他话中的犹豫,笑着点头。
“是啊!我也很惊讶呢!娘她从来不许我进京的,就连京城来的人她都不见,真是搞不懂,娘她为什么这么讨厌京城。”
姜妺叹了口气,霍宁挠了挠头,他就更不知道了。不过这次既然松口,怎么说也是好事。
“妺儿,你到京城,是要做什么?”
霍宁一直很好奇,照姜妺的话,她从未去过京城,又为何坚持要去呢?京城里有什么地方吸引她?
少女细眉微蹙,连裙摆都焉了下来。
“我是去找我的一个朋友,他已经大半年没有回来了,我很担心他,是不是在京城里出事了。”
少女恹恹地踢了踢落花,霍宁犹豫了片刻问道。
“你要进京,便是为了找这个朋友?看来你们姐妹关系极好。”
姜妺噗嗤一笑,“他可不是我的姐妹,我长这么大还没有交好的姑娘哩。”
辛夷山庄处于隐雾山的半山腰,周围人迹罕至,除了每年来往于山庄内的江湖中人与请求姜海楼铸剑的客人,再无其他。
姜妺身体孱弱,自小的玩伴除了父母,便是身边的丫鬟仆从。
丫鬟们顾念着她少主人的身份,哪里敢逾矩?姜妺与她们相处之间,多是主仆有别,与寻常姑娘们之间的姐妹情谊丝毫不同。
“他啊,是我爹的故交好友之子,每年春天都从北地南下而来,到庄子里小住一段时日。算起来,我与他相识也有五年了。”
提起那位好友,少女笑吟吟的模样与往日多有不同。一双澄澈的眼眸中满是喜意,特别得让人一看便不一样。
霍宁微微抿唇,淡笑着问道。
“他是京城中人?”
姜妺摇头,“不是的,小白是北地雁城的,去年秋天到京城为已故的沈叔父祭奠,这才去了京城。”
其实这三年来,沈听白每年秋天都会在京城故园内小住几日。
沈叔父本是京城中人,沈园是沈家老宅,虽然沈叔父一家搬到雁城,故宅却并未荒废。
霍宁有些惊讶,不由问道。
“可是城西近郊的沈园?”
“不错,你知道?”
姜妺惊喜地看向霍宁,见他点头,心中越发欢喜。
“那太好了,到时候可要麻烦你为我带路咯。”
霍宁自无不可,那处宅子他也听说过,听闻是威远镖局的旧宅。没想到这么巧,竟是她朋友的故居。
“这院子虽然都种着辛夷花,大体上相似,实则不同,你瞧。”
霍宁下意识地顺着少女所指方向看去,只见那墙头上爬着几株爬山虎,只是在茂密的花枝间不甚明显。
“那是爹爹娘亲的院子,娘亲喜欢辛夷花,爹便种了这满山的辛夷。只是娘又说,要是墙上多一些绿色才更妙,所以爹又移栽了这爬山虎在院子里。”
说罢,姜妺还神神秘秘地拉了拉霍宁。待他附耳过来,才小声道。
“其实,就是娘那天生气,故意使坏让爹大半夜地去挖坑种树。所以这么多院子,只有这一个院子里有爬山虎。”
霍宁惊讶地挑眉,见她笑着点头,心中不由感慨传言果然非假。
二人沿着小路继续往南拐,不出一炷香的时间,姜妺便拉着霍宁看向西墙角。
“这里有处破洞,就藏在枝叶后面。听说是当年娘住在这处院子,半夜里爹时常在这听娘弹琴。”
霍宁不由惊讶,“庄主还,呃,趴过墙角?”
姜妺挑眉,“可不是嘛,听娘说,爹可太粘人了。”
“……”
听到这秘辛,霍宁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看着笑嘻嘻地揭父亲往事的少女,霍宁心中不知是何滋味。
一边为她愿意与自己分享这些秘事而开心,一边又想,这是不是她为了与自己拉进关系故意为之?
只是姜庄主与姜夫人已经同意她进京,她又何必拉拢与他呢?况且,他已同意在先。
霍宁心中复杂,他其实也没有什么朋友,与姜妺相处这些时日,他想,他们二人大约就是朋友了吧?
是朋友,分享些过往也是应当。如此想着,霍宁脸上的笑意多了几分真实。
而对他的改变一无所知的少女正在前面引路,不时地告诉霍宁此处有哪里不同。
不多时,二人便到了霍宁所住的西苑。
“好了,这路你可记下了?”
姜妺双手背后笑着问他,霍宁点头。
“那你下次再来隐雾山的时候,可要来找我玩诶。”
原来姜妺今日有此行为,正是感谢霍宁愿意帮忙带路,她心中已经拿他当朋友看待。少年心性,她自是喜欢热闹,想多些朋友,与朋友在一处玩闹。
霍宁一怔,对上少女澄澈的眼瞳,隐在发丝间的后颈染上了些许辛夷花的红,眉眼一软柔声道。
“好,我一定会的。”
……
“什么?爹爹不去了?!”
姜妺既惊又诧地抬头,快速咽下白粥问道。
“怎么还带反悔呢娘?你可不能说话不算话——”
少女拉着母亲的手晃动着,姚镜云无奈,轻拍了拍女儿的额头。
“做好,多大了还撒娇,让人看了笑话。”
姜妺看了眼对面停下筷子的少年,俏脸一晒,又不甘放弃。
“娘~你都答应我了嘛,明日就该启程了,今儿又变卦。”
“我哪里变卦了?我只说你爹不去了,没说不让你去啊。”
姜妺一呆,愣愣地指了指自己。
“我?一个人?去京城?!”
不怪姜妺吃惊,前几日母亲还拒不让她入京,今日竟让她独自一人到京城去。
姚镜云轻哼一声,指尖点了点少女额头。
“要不是我与你爹有要事必须今日启程,又答应你在先,哪里会让你独自入京?”
话罢扭头笑吟吟地说道,“也幸好有霍公子同行,要不,今儿我可就食言了。”
霍宁直说哪里,又问道。
“不知,庄主与夫人是有何要事?是否需要晚辈帮忙?”
姚镜云一笑,摆了摆手说道。
“是旧友痼疾发作,不妨事的,只是我与相公需得去帮忙,之后要劳烦霍公子了。”
霍宁连连摆手,“我本就答应了姜姑娘,哪里称得上劳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