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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chapter0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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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台上的那株玫瑰花期已过,仍旧摆放在练琴房的窗台上。
港城是典型的海洋性气候,十一月初的天气潮湿多雨,练琴的同学经常顺手浇花,花盆内积水过多,致使根部腐烂。
养护费心耗力且难出效果,学院后勤近两天开始着手更换每间琴房窗台的绿植。
叶绫每天固定预约六楼南区转角的那间琴房,更换新绿植的时候,她和学院勤务商量想要房间里的枯败花盆。
勤务出于善意提醒她,这盆花根茎已经胀烂,很难再养活,可能白费功夫。
叶绫仍然坚持将花盆带回宿舍,脱盆换土剪掉腐根,试试能不能救活。
这周音院举行联合汇演,由学院主办,在琴房大楼旁边的圆场音乐厅举行。
音乐会需要表演既定曲目,除了吃饭和睡觉,叶绫最近一直在琴房大楼。不是在琴房独自练琴,就是按照乐团通知,在大大小小的排练厅统一合奏。
早上练琴结束,叶绫将花盆放在两楼之间的走廊窗台,等到演出结束离开的时候,拿走更加方便。
两个周以前,叶绫被小提琴教研室的汪希老师钦点到交响乐团,还是乐团中的第一提琴。
整个音院能够进入乐团的第一小提琴,统共只有八个名额,竞争很激烈。
转学不到两个月的大二在读生进入一提,而且是直接被乐团负责老师点名选入,集齐了舆论争议点,这在学院内群体中引发了不间断的尖锐议论。
叶绫对这些纷纷扰扰的舆论,置若罔闻。每天除了练琴,她余下的心思都在段睿鸣身上,没有多余的心思理会这些口头议论。
人只要有了确切的目标,生活就会简单很多,叶绫的生活简单到已经无法再做减法,好像再无其他。
昨天学院下达通知说,音院和学校等一众领导,今晚都会亲自到现场观看汇演。
汇演在晚上七点半开始,乐团成员们不到六点已经在后台化妆换衣,叶绫只简单化了个淡妆,在外面走廊给琴弓擦松香。
她没有格外的打扮,衣着非常简单。高腰深色牛仔裤、皮革小高跟鞋,女生合身白棉针织Polo衫,脑后束起高高的长马尾。
常年站立持琴练习的缘故,叶绫腰背纤细笔直,远远望过来像柔纤如单支细瓶中的花枝,亭亭净植不染微尘。
音乐学院办的音乐会持续两天时间,派出的是学院获奖无数的当家乐团。
无论当晚的管弦乐团还是明晚的民乐团,都在整个港城高校中都是名声在外。乐团里的很多人在毕业以后,都成为了港城交响乐团和民乐团的中坚力量。
这场汇演是每年都度备受瞩目的年度校级活动,帮学校打出名声和影响力,被视为吸引校友和企业投资的绝佳机会,因此从彩排开始,校学生会最近几天都调人过来帮忙。
叶绫转学时间较短,其他学院还没有大范围传开她苦追段睿鸣的事迹。站在走廊擦松香的小段时间里,已经有三四个带着工作证的男生,过来想要她的联络方式。
她一一摇头拒绝,后来嫌烦直接将耳机挂在耳朵上,可是仍然有男生上前打扰。
“嘿,你好,我是校学生会组织部的部长,卫远,能不能加个好友?”
叶绫神情冷漠地摇了摇头。
“为什么?”
叶绫手上继续擦着松香,注意力都在手上的琴弓上,心中担心涂完的松香碎屑落到鞋子上,因为非常难擦掉。然而耳边一直有人絮叨追问,漂亮的纤眉微微不耐地拢了起来。
“因为你很吵。”叶绫淡淡地回答,连头也没抬,视线还落在琴弓上。
遇见长得漂亮的心仪女生,男生们经常在有眼色和没颜色反复横跳,对她的一颦一笑颇有眼色,但是被拒绝后仍旧舔着脸纠缠,这一行为又很没眼色。
虽然听见了她的回答,卫远还想继续纠缠,好在兜里的手机响了,学生会的同学催他赶紧过去帮忙,他不甘地看了叶绫两眼,最后还是走了。
电话声也许会传染。他走后,叶绫裤装口袋里的手机也响了。她仿佛没有听见,继续将琴弓涂好,又将松香块仔细装好,才拿出手机。
手机屏幕显示段睿鸣的号码。
接通电话,听筒中传来音乐和人语交织的嘈杂声,段睿鸣又在和朋友们一起开趴,他每天待在学校里的时间还没有开趴长。
“叶绫,是我,魏骏文。睿鸣在‘皇宫’喝多了,你不过来看看吗?”魏骏文的声音充满着调侃,含着等待看好戏的意图。
再有半小时音乐会开始了,叶绫只好如实说:“……我们学院今晚有演奏会,七点半开始,今晚我去不了。”
魏骏文哦了声,说:“昨天好像是听朝雨说过,早知道你有表演,今晚去给你捧场了。” 语气中听不出任何情绪,冷漠回答毫无感情,前无惋惜后无真心。
叶绫听出来了,依然说谢谢。他和段睿鸣经常玩在一起。
她欲再讲话,听见听筒里段睿鸣在喊魏骏文名字,抿唇专注地听他的声音,他叫了两个朋友的名字,后面再讲了什么听不清楚了,魏骏文挂了电话。
魏骏文家里做生意,同样一身公子哥的陋习,性格很难说得上讨喜,但有时也能说得上有意思。
谁的心里没有一点只有自己心知肚明的小九九。
上场前换演奏穿的裙子,乐团都是黑色系,男生黑色西装,女生也配合黑色晚礼裙。
叶绫穿的是一条百元左右的缎面中袖过膝裙,裙摆微阔,此外没有任何吸睛的设计。
乐团中的其他女生会在发卡、耳饰手饰胸饰等方面设计小巧思,她不怎么上心,调完弦就站在原地,也不加入她们打发时间的激烈讨论中。
可她一个人孤零零站在人群中,却是最瞩目的亮点,简单朴素的演出裙,穿在她身上反而映显出返璞归真的美感。
最璀璨夺目的珍珠,不需要过于冗繁设计的玉椟摆放,装在简陋的木盒也难掩光彩。
校学生会有人跑到后台,帮老师传话,说是除了院校领导老师,校董会的几位董事和校友今晚也到场看音乐会。
“左康麒来了?”人群中有人惊呼。
这个名字在学校里并不陌生,商界最知名的校友兼校董会主席,家族累计为学校捐款高达百亿。
人群中又有声音继续说:“他去年六月来学校参加毕业生典礼,然后外院多了幢配套同传系统的教研楼,不知道这次我们学院能得到什么好处?”
“这个圆场音乐厅就是他捐的,特地请国际建筑金奖团队设计建造。”
“上个月刚收到他发的高额奖学金,感谢!”
后台聚起的人群七嘴八舌谈论,身为转校生的叶绫在繁密信息中,对这位校董会的主席也有了初步的了解。
圆场音乐厅灯光明亮璀璨,照得四面金碧辉煌,乐声在这里好像也被格外增加更明亮的光彩。
叶绫演奏的位置在首席学长身后,和旁边的学姐两人共用一个谱台。上周老师点名安排的时候,当时就引起了一提和二提学生的质疑和不满。
汪希从学生时代过来,通晓学生间的明争暗斗,还有争强好胜。
小提琴部合练彩排,遇到频频出错的章节,汪希让每个人按顺序单独站起来拉给在场的两位老师听。叶绫单人独奏了一遍,乐团中仍然有人不满她免于选拔,但是再也没有人对她的能力存在质疑。
在舞台的位置坐下,她已经将这些台下发生的事情都抛在脑后。乐团今晚拉得这些曲子,她拉过无数遍,曲谱早烂熟于心,与独奏不同。在乐团协奏中,她更需要将很大一部分注意力分在指挥和提琴区的统一配合。
成长是一件欣慰的事情,人们却总对初次念念不忘。
比如初次登台演奏的叶绫,裙摆下的双腿全程在发抖,手心里布满了汗。舞台下的人黑压一大片,像是无法逃脱的深渊。
叶绫没有分心关注台下,余光顺带瞥过一次,今晚圆场上下两层,乌压压坐满了人。大大小小比赛都经历过以后,这种场面已经激发不出她的紧张情绪。
直到中场休息从座位起身离场的时候,叶绫眸光第一次正视投向台下的观众席位,首排座位中间的院长正在和身旁的陌生面孔微笑交谈。
男人虽然上了年纪,仍然有着无法忽视的俊逸容颜。与其他同龄人不同,他脸上的每一条皱纹都不是牵累,而是愈显他历经岁月风霜的儒雅风度。
这位应该就是那位颇负盛名校董左康麟。
余光微微扫过一侧……他的身旁坐了位身穿喜欢西装的男生,眸尾将移却顿住一瞬——
怎么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