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chapter0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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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好，我想要一个谷饲牛肉骰子披萨，双层芝士薄脆，再要一个手拍底的咸蛋黄嫩鸡披萨，请帮忙打包，谢谢。”
叶绫之前买过几次这家店的披萨，点单口味烂熟于心，低头回复学姐消息的同时，已经随口飞快说完了所有要求。
段睿鸣和同学在中环附近的俱乐部玩，打电话问她是不是在学校附近，说是想吃附近街角那家的披萨。
既是放低姿态倒追段睿鸣，面对他的屡屡要求，自然从来不曾拒绝，叶绫回复说好。
上月底，在管弦系学姐的介绍下，她在一家小型管弦乐队的周末兼职。
学姐误以为她当下手头拮据，今天又热心地推过来一份家教的兼职，上门教小学生练琴。
叶绫正苦恼如何拒绝这份推脱不掉的好意。等餐过程中，修改短讯许久，给学姐回了消息。
店员已经打包完披萨，叶绫接过两大盒披萨，推开店门，冒着蛛丝般绵密的冷雨，脚步匆匆跑到街边，抬手拦下一辆的士。
转学到港城月余，她还是没有适应这里总是突如其来的雨天，也没有养成随身带伞的习惯，只好淋雨了。
离最近的地铁站还有挺长一段距离，只能就近打车去段睿鸣他们聚会的俱乐部。
天色因为泛起雨雾白漫漫的，近处拥堵在街上的车子阴影黑压压一片，雨天隔着布满雨滴的玻璃，视野中不停闪烁的车尾灯更加嫣红。
叶绫抱着琴盒坐在后座，看一会玻璃外的车尾灯，闭上会儿眼睛，她不认识路，心里没有明确的时间概念，不知道才能够度过这段水泄不通的街道。
逼仄的空间中，新出炉的披萨弥漫着烘熟后的浓郁谷肉香味，引起她不由轻微反胃，不由将额头抵着车窗玻璃，让自己好受一些。
雨越下越急，打开车门的瞬间，雨丝扑面落下来，如蛛丝般绵密。港城的士起步价高的出名，她有心理准备，但是这钱是为赶来丢人花的，说到底还是亏了。
叶绫背好琴盒，拿了披萨下车，步伐匆匆跑进私人俱乐部。白色棉质长裙衬得她愈发瘦弱，灰白色的身影令过路人看了顿生心疼。
段睿鸣他们开趴的那间包厢门半开着，影影绰绰地剪出里面斑驳的粉蓝光影，纸醉金迷的酒色生活光怪陆离。
门里面是另一个世界。
叶绫在门口陡然停住脚步，深吸了口气，拽了拽身上的灰色针织开衫，缓缓推开沉重的金属玻璃门，如约出现在众人面前。
包厢空调开的比外面还要足，衣服被雨水淋湿不轻，被冷气乍地一吹，叶绫不禁打了个寒颤。
雨天，衣服和情绪都是潮湿的，湿冷的，还有听到的声音。
“嗳唷，叶绫来给段睿鸣送吃的了。”
“她竟然来了，可真是痴情。”
“可不是，追了段睿鸣半个多月，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呀……”
此起彼伏的议论声，音量丝毫不降，没有遗漏地传到叶绫的耳朵。在座形形色色的少爷小姐们，倚坐翘着腿，斜眱门口，全都是看好戏的架势。
段睿鸣正靠着沙发，手里握着一个方形玻璃杯，手臂搭在身旁女孩的肩膀上，神态悠闲地听她在耳边唱歌。
其他人都看到她来了，只有他还没有留意到她到来。
叶绫并不在意。白凌凌的鹅蛋脸，没有任何异样。
娥眉纤秀如细细柳叶，樱红唇线抿直，脸上看不出丝毫的怨气和嫉妒，恬静、耐心、温柔似水，甚至给人一种怒其不争哀而不幸的同情和愤懑。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在场的人心中泛起同情，随即也在心中这么嘲讽她。
叶绫将背着的琴盒摘下来，小心地将它放在墙边，走到段睿鸣面前，将打包来的披萨放到面前的长玻璃矮桌上。
她站在包厢的正中间，被众人的目光包裹。段睿鸣却懒得看她，他的头颅埋到身旁女孩的肩膀，若无旁人的说着腻牙的悄悄话。
如此近距离地望着段睿鸣和其他女孩缠绵的场面，叶绫眸色似乎闪过一丝局促，等到歌曲间奏才敢谨慎地开口同他说：“……你不要喝太多酒，胃会不舒服，披萨我帮你买来了。”
段睿鸣终于肯将视线转移到她身上。
迎接他的目光注视，众人很明显地发现——叶绫紧张地站直了瘦弱苗条的身体。
“叶绫，你怎么比我妈还唠叨？”段睿鸣嗤了声，扯了扯唇角，却稍微拉开了和怀里女孩的距离。
叶绫拘谨道：“我只是担心你胃不舒服……”
段睿鸣眸光微瞥她一眼，口气冷硬，少爷脾气犯了，不给她留一丝颜面：“你又不是我的谁，瞎操什么心，管得不少。”
点歌台还在放着伴奏，包厢里却没有人想拿话筒唱歌，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他们吸引，不想错过这出好戏，回到学校不缺打发无聊的谈资了。
包厢的金属玻璃门被推开，有人出去，也好像有服务生进来送酒水，今天是段睿鸣做东。
叶绫的脸上闪过抱歉，她对段睿鸣总有着用不完的耐心和包容。
“你如果没有别的事，我就先回学校了，你……继续好好玩吧。”她轻声词语说。
她转身要走的时候，被沙发近处的屈朝雨叫住。
“叶绫，既然来了就玩会吧，这里差不多都是同学，而且今天还是阿鸣的场。”
屈朝雨和段睿鸣是早已熟识的好友，她同在音乐学院读书，声乐歌剧系大二学生，与叶绫同年级。脸蛋漂亮歌喉优美，气质拔萃是公认的系花，身后总跟着几个趋之若鹜的男生，这让她的美丽中多了盛气凌人的骄傲。
屈朝雨说完还让出身旁的位置给叶绫，包厢内其他涣散的目光渐渐聚拢，段睿鸣和他怀中的女孩也抬头望着她们。
经不住视线洗礼般的注视下，叶绫只好在她身旁坐下，浸湿的衣料贴在柔嫩细腻的肌肤上，空调冷气吹得人更冷，带着漉湿的潮冷，也使她愈发僵硬。
屈朝雨推过来一杯装着琥珀色液体的酒杯给她，叶绫摆手想要拒绝，但是看到段睿鸣看过来的眼神，还是端起酒杯仰头一口气喝完了。
琥珀色的酒水特别难喝，仿佛工业酒精勾兑了稀释的汽油。
但也有一个好处，喝的着急，咽下去，喉咙涩涩辣辣的，雨天身上湿润的气息，被驱散了很多。
屈朝雨惊了惊，提醒她：“叶绫，你不要喝的这么急，这可是高度数的威士忌。”
叶绫低头放空酒杯，顺便看见了手机屏幕亮了，专业老师给她发来了信息，问她下午在不在学校，需要她帮忙去学院申请一下明天小型教学讲座的教室。
这恰似及时雨，正好给她一个离席的借口，她拿过手机给屈朝雨看，向她咨询申请音乐教室的流程。
屈朝雨是校学生会成员，对这类流程熟门熟路，三言两语简炼地给她讲了一遍。
“谢谢你。”叶绫露出清甜的微笑，说完目光犹豫地转向段睿鸣，声量适中清恬，“Royce……专业老师找我帮忙申请教室，我先回学校了。”
Royce是段睿鸣的英文名，他高中是在澳洲读的，他的朋友们平常都喊他英文名。叶绫轻声细语交代，他却没有任何回应，依然和身旁的女孩谈笑。
叶绫站起身，突然眼前闪过一束黑色光影，锁骨传来短促剧烈的痛感。
夹克外套的金属肩扣结结实实地打在骨头上，闷闷的一下，痛感直接渗入骨头深处，白皙娇嫩的肌肤迅速被砸出团红晕。
忍住疼痛，叶绫抱起扔过来的夹克站直身，夹克上面的女香混着烟草气味，浓烈，密集，刺鼻。
她扯起唇角，任由笑容肉眼可见地脸颊逐渐蔓延。
“谢谢。”她的声音中含有遮掩不过的愉悦语意，感激他关心自己的冷暖。
段睿鸣斜着眼角，面无表情地瞥了眼她，“不用还我。”
话还没有讲完，他已经将目光移回身旁陪酒的小姐身上，耳鬓厮磨，骨子里散发出的浪子风流做派。
叶绫手指捏握了下夹克，丝毫不放在心上，只是甜甜微笑说：“明天学校见。”
段睿鸣没有理会，将她视作空气。
叶绫抱紧他的夹克，背起放在墙边的琴盒，纤瘦身躯消失在包厢门口，像港城雨季的一阵挟着雨气的风。
“这追的也太卑微了。”
“不就是图段睿鸣的钱吗，这种学乐器和舞蹈的女孩内里最拜金了。”
“叶绫家里应该不差吧，她之前可是在茱莉亚学院学小提琴，学琴花费肯定不低，今年春季两校签了合作协议，才转来港城读书。”
“你不懂，说不定是中产家庭的教育投资，专门为了让女儿傍上上流社会，又不是没有成功的先例。”
“哎，真可惜，她刚转学来我们学校，校内论坛还说来了个清纯气质的校花，现在看太掉价了。”
“你也蛮搞笑，居然不知道‘清纯’不是什么好词啊，看看叶绫不就知道了，都是装出来的，遇见家里有点背景的，马上原形毕露。”
在今日party上众人的眼中，叶绫足够下贱和卑微，他们鄙视、不屑，另外还有没被漂亮女孩选择的牙酸和气忿。
诸多复杂情绪交织，眼神从始至终都集中在她和段睿鸣那块，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门口。
而对于段睿鸣这种身边不曾断过蝶蜂的花花公子，叶绫这样痴情犯傻的追求者，可以满足他的虚荣和炫耀。
叶绫不喜欢坐电梯，窄小密闭的环境中，外套上的香水和烟草味，只会令胃痛的她更加恶心作呕。
只身径直走过长长的包厢走廊，每层楼梯转角都有一扇明亮的落地窗，衣束鞋履光鲜亮丽的少男少女，鲜少会爬楼梯上楼，转角处人迹罕至。
落地窗旁边的硕大鲜绿的椰树盆栽旁边，摆放着鎏金的垃圾桶，叶绫走过去踩了下脚踏，将魏睿的外套扔进垃圾桶，眉眼间透露出无法掩盖的嫌弃，扔完转身继续走下楼梯。
段睿鸣说了，这件外套不用还，她也不想穿他的衣服，更不想要保管在自己衣柜，就地扔进这里的垃圾桶最合适。
下了半层楼梯，叶绫心中忽地闪过另一个念头，她快步重新跑上楼梯，好看的眉心紧皱，将垃圾桶里的衣服提着拿出来。
也许是心理原因作祟，虽然垃圾被服务员清理过，但是叶绫还是嫌恶地翻了个白眼。
空气中似乎飘着淡淡的薄荷味道，凉凉的，比窗外的雨丝浸入肌肤寒凉，最后那股凉意钻进头腔深处中的细胞里。这不是段睿鸣身上的气味。
脚步还没有落到下面台阶，叶绫略抬头瞥见了左侧的楼梯台阶上方，竟然有位疏慵地半倚墙壁的男生。
他身姿高健，穿着一套剪裁合体的西装。
可惜他穿的并不优雅讲究，脖间的黑色细领带被随手凌乱扯开，悬挂在白衬衫的领口外。衬衫最上面立领的两枚纽扣也被解开，露出无法忽视的尖尖喉结，还有一小截被洁白衣领半遮的微青纹身。
不修边幅，在他身上是溢美之词。
倨肆、邪魅，是看他一眼即刻蹦出来的形容词。
不是没有见过容貌英俊的男生，只是没有见过像他这么英气、漂亮。
皮肤白到近乎透明，有一种病态的阴柔。偏偏五官深邃立体，高挺硬朗的鼻梁，唇锋如刀弧度上扬，唇珠突出，自带几分邪魅。
在朦胧的烟雾中依然可以看见他清晰的下颌，将脸轮廓勾勒的凌厉紧致，如被雕塑刀精心地塑造雕裁过，面相被塑造的可堪完美。
叶绫隔着他呼出的烟雾，微微皱了皱眉，她家里从小没人吸烟，向来接受不了烟草气味。
站在上方的男生也看到了楼梯下方的她，垂眸在即将挥散的烟雾中，精准无误地捕获她的眼睛。
不知是不是光线的缘故，他深褐的瞳色中竟然掺揉着一缕异域的松绿色，若隐若现，恍如暗自浮动着松风林麓。两条墨黑的浓眉斜在眼眸之上，锋利英气，流露出盛气凛然的气场。
男生似乎误会了她驻步的原因，对于这种投来的注视，他已经习以为常到麻木和厌烦。
只见唇角斜勾了勾，轻嗤了声，含着淡淡的嘲讽，隐含凌厉，眼眸依然凝望着她，双眸中的轻蔑一望而知。
叶绫没有将他的轻嗤放在心上，移开视线，提着段睿鸣的外套，一步步走下楼。
她心中已经开始思考，如何利用这件外套，拉进和段睿鸣之间的距离。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chapter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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