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非人类斗智斗勇的日子》木一狸

20、第二十章

　　五分钟后，大楼旁边的咖啡厅里。

　　坐在对面的人上身穿着一件白衬衫，外套脱了下来搭在椅子上，领带也摘了下来，领口松开两颗扣子，袖子挽到手臂上，露出肌肉线条流畅的胳膊。

　　他正低头喝了一口手里的咖啡，细碎的刘海掉了一两根下来，遮住了形状漂亮的丹凤眼和笔直的剑眉，显得随性了些。

　　肖临的视线不由自主地看向他脑袋后面的黑影。

　　再次看到，还是一样的让他感到毛骨悚然，他脖子后面的寒毛和胳膊上的鸡皮疙瘩一直没下去，一阵阵寒意从脚底直蹿到天灵盖。

　　谢刈放下手里的咖啡，开口道:“其实这是我第三次见你，第一次是我在车里等红绿灯，你那时候像是在临街的阳台上看见了什么，冲过去把楼下的小孩抱开。”

　　“第二次则是在离这不远的湖心公园里，你蹲在湖边的草坪上和空气说了一会话，然后突然跑到几百米远的一个工地里，把一只猫抱了上来。”

　　肖临:“……”听起来他真的好像一个精神病人。

　　“大概半年前开始，有时候我会清晰地感觉到我在失去对自己身体的控制，有些想法我很确定不是我的，就像是被谁强行灌输在我脑里，很匪夷所思，我本来也不是很确定，直到那天看到你。”

　　肖临突然想到什么，抬头问道:“所以上次你是去找王医生的?”

　　“对，我怀疑自己有双重人格，约了心理医生。”他哂笑一声，虽然神色凝重，一举一动仍旧有条不紊，“原来一开始就找错了方向。”

　　“我背后的东西，你能看见，对吗？”视线从握着杯子的手收回，谢刈抬眼看肖临，“是什么样的？”

　　低头喝了一口咖啡，肖临斟酌着开口：“我不知道怎么形容，就是它好像有一部分和你的后脑重合了……”说着他转过头问服务员要了一支笔，抽了一张餐巾纸在桌上画了起来。

　　一分钟左右的功夫，肖临停下笔，把纸巾转过去，放到谢刈面前。

　　纸巾上是一个简笔画的谢刈，寥寥几笔勾勒出他侧面的轮廓，以及他身后趴着的像一个茧又像一条浑圆的蠕虫的物体，细细的，杂乱的黑色线条密密麻麻，看得人头皮发紧。

　　肖临:“我也是最近因为一点意外才能看得到一些平时看不到的东西，我对这方面也不熟悉，可能帮不上什么忙，你需要找专门处理这类事情的人来处理。”

　　谢刈边饶有兴趣地看着餐巾上的画，边回道：“没关系，很感谢你告诉我实情，这样我就能确定不是心理或者精神方面的原因，这很关键。”

　　面前的人冷静又有条理，一般人遇到这种事情，多少都会有点紧张，但肖临从谢刈身上看不到这些情绪，就算现在是性命攸关的事情，依然沉着冷静。不得不说人与人之间的差距还是相当大的，想当初他刚发现自己能看见鬼的时候可是被吓得不轻。

　　肖临：“我可以帮你去问一下，看还有没有其他解决办法。”

　　“谢谢。”谢刈看着他的眼睛说道，顿了顿，又开口:“其实我还有件事情想拜托你。”

　　“什么事?”

　　“我不确定什么时候能找到会处理这类事情的人，在这期间，你能不能定期抽个时间和我见一面，告诉我这个……”他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有什么变化？”

　　“不会很频繁，大概大半个月一次，可以吗？”

　　“可以。”肖临点头答应下来，他能感觉到谢刈背后的灵很危险，情况的确很紧急。

　　谢刈在桌上递过来一张支票，“这是谢礼。”

　　肖临扫了一眼，被上面的一串零震了震，他转手退了回去，“不了，谢谢，我不打算做这方面的兼职。再说我也没帮上什么忙，你是我开眼以来唯一相信这件事情的人，这也算是缘分，就当帮朋友了。”

　　谢刈静静看了他几秒，眼眸幽深，接着，勾起嘴角笑了笑，“我还有一个问题。”

　　肖临放下杯子，抬眼看向他：“什么?”

　　“在你眼里，我是不是像戴了一顶假发?”谢刈看着手里餐巾纸上的Q版小人，挑眉道：“长发及腰，而且还是大波浪那种？”

　　肖临：“……”他这么一说还真挺像的。

　　就在他们说话短短半个小时内，谢刈的电话就震动了十多次，谢刈瞥了一眼桌上的手机，接了个电话后表示有事要先走，临走前两人交换了联系方式。

　　肖临在咖啡厅坐了一会，出门拐了个弯，又去了大楼楼顶。

　　天台上风大，香炉里的香燃得很快，下楼前点的香现在就只剩下香梗。

　　他从角落的袋子里掏出一根香捏在手里，去墙角摸出打火机点燃以后插到放在角落的香炉里，心里默数：3、2、1……

　　果然在数到1的瞬间，身边就发出了金灿灿的光，“少年，你掉的是金斧头还是银斧头？”

　　肖临一头黑线，双手抱臂，挑眉道：“不如你满足我三个愿望？来回答我三个问题。”

　　沈白桦笑眯眯地伸出手指了指他们旁边的栏杆，上面挂着的一排螺旋状的盘香被风吹得晃晃晃悠悠。他好整以暇地斜靠在栏杆上，一副不轻易出山的世外高人样。

　　肖临叹了口气，只得认命地去墙角摸出刚放下的打火机点燃，在雨后森林般清冽的香气中，把刚刚遇到的事情简单地说了一遍。

　　沈白桦听完后，拧紧眉头回忆道：“听你的形容，很像我朋友之前跟我说过的故事。里面说的不管是外形还是特性，都跟你说的这个东西很像，以前那个年代——就是百鬼夜行，精怪丛生的时代，除了人以外，很多东西都可以生出神志，花草树木甚至石头都有可能，不过现在已经不多见了，人以外的灵体属于濒危物种了。”

　　“只要是灵体，就有化煞的可能，而非人的生灵化煞以后，有一部分就会本能地附着在人身上，吸取他们的灵力来壮大自己。”

　　“一开始可能只是附着在人身上，时间长了以后慢慢吸收力量生出神志，这时就会和宿主争夺控制权，寄生融合，最后在身体里面获得主导权，代替这个人活着。要真到了开始融合这一步，那么情况真的很棘手。”

　　“那有没有什么解决方法？像上次那样跨界报警？”肖临问。

　　“这种东西恐怕不在鬼差的处理范围之内，而且普通的鬼差不一定能降得住它，还有一点就是就算鬼差能处理也是直接强行分开，但是这样分开会不会对人有什么影响，比如说变成个神志全无的傻子之类的，就不在他们的考虑范围内了。”

　　“等我朋友来了，我再问一下他，不过他死的比较远，还要小半个月才能过来。”

　　“还有……”沈白桦一边拿笔在本子上刷刷写着，边掀起眼皮漫不经心道：“我觉得你最好不要插手这件事情，如果真的像你说的那样，你本能地感觉到危险，那你最好相信你的直觉，能够突破界限限制影响到这个世界的灵体灵力都不会弱，你要是管太多说不定会死哦。”

　　肖临沉默了一会，缓缓开口:“有一个人掉水里了，眼看就要淹死，周围只有我一个人会游泳，我去救的话，有一定几率也会被拖进水里，但如果我不救，这人就几乎一定会淹死。”

　　“我选择救人。”

　　“因为如果不是有这样的人的话，我那年夏天就不在了。”肖临转头粲然一笑，“没错，我就是那个曾经掉进水里的人。”

　　“嘛，算了。”沈白桦无所谓地摆了摆手，“其实我也知道说服不了你，只是给你提个醒。还有如果你真的快死了，还是死到这里来比较好，你看我这里这么一大栋楼，空间足够大，同伴又多，环境又好，还经常各种节假日都有活动，特别是年末晚会……”

　　肖临面无表情，拍了拍手上的灰，转身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