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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论过继 ...

  •   后来被皇帝冷遇多年,就是燕国大主也从不给自己好脸色看,杨皇后这才隐隐察觉到什么。

      她试图向皇帝解释,试图挽回这一切……

      皇帝只是笑吟吟的上下打量妻子两眼,然后轻声问她:“皇后,你是真的一点脸都不想要了吗?”

      明知故犯比懵懂无知来的更加可恶,朝政上的失意还可以弥补,但是小女儿的死,皇后用什么还?

      现在这层遮羞布,周焱还不想扯开,但要是杨皇后非要掰扯个一清二楚,他也是无所谓的,反正最后丢脸的也不是自己。

      最后杨皇后宛若幽魂般离开了甘露殿,周焱用经年冷落教会了皇后一件事——

      宫里从没有真正的傻子,你做什么事,怀揣着什么样的目的,都是可以被一眼看穿的……

      你以为自己演的好,装的妙,实际上别人只是碍于你皇后的身份,没有说出来而已。

      夜幕低沉,月光已经完全隐没在乌云之后,连连不喜欢燃灯睡觉,屋子里黑洞洞的,周焱想起小女儿,在这一片寂静黑暗中,慢慢抬起手,抹掉了眼角的一滴泪……

      天仍旧黑浸浸的,连连迷迷糊糊摸到身边一具温热健壮的躯体,她心下一惊,赶紧睁开眼睛,周焱真的还在!

      “陛下!”

      “陛下快起来,今天有常朝啊……”

      连连语调急得很,她拍拍皇帝,又越过皇帝的身体勉强够到床帘,拉开就大声喊人,“闵继白,于守义,快准备为陛下洗漱。”

      “是,娘娘。”

      外头的人听到里头的人醒了,也是赶紧答应一声就往外走,他们原本想叫皇帝的,可想想皇帝昨天的脸色,愣是犹豫了好久,结果犹豫来犹豫去,就没喊人……

      还是王美人够勇猛,昨天晚上龙颜震怒,她早上就跟没事人似的催人起床了。

      连连猜不到外头人发自内心的敬佩,皇帝眼睛还闭着,但明显是可以看到眼珠子在转动的,可他就是死活睡不醒啊!

      “陛下,今天已经晚了,去迟了太后要问的,您行行好,快起来吧……”

      连连又趴皇帝身上去了,她一边揉皇帝的脸和耳朵,一边轻声哄着皇帝,试图让他清醒过来,昨天我们焱焱受委屈了,姐姐没有忘哦!

      皇帝模模糊糊的去抓连连作乱的手,这样揉很舒服没错,但真龙还是要面子的。

      他不耐烦的动动,把人按到胸前,使性子道:“不去了,朕要称病!”

      “那怎么行?”连连听了这话就试图坐起来,“大臣们早您一个时辰起来等上朝呢……这冷风朔夜的,人家生熬着,您说不去就不去啦?”

      好歹这是你周家的江山,人家打工的这么积极,你这当老板的也不要太拉跨好吧!

      皇帝把人按进怀里,感受着温香软玉,听了连连的话哼笑一声,“大正门外头全是茶铺子,人家歇的好好的,你操什么心?”

      还有的老大人不耐风寒,就缩在自己的暖轿里,这轿子他见过陈王家的,外头其貌不扬,里头点心,热水,炉子,丫头,样样齐备。

      人家且会享受着呢!

      比他这个抠皇帝活的精致多了!

      连连没听到皇帝的腹诽,她信以为真,趴在皇帝的怀里,眼睛上抬,正好看见皇帝带微青胡茬的下巴,她问,“那您真不去啦?”

      皇帝抚着连连窄瘦细嫩的肩头,这才悠悠叹口气,“真不去还是不行的。”

      “那就快起来吧~”连连听了这话发笑,她就知道周焱不是个随心所欲的人。

      从皇帝身上起来,连连又拉住皇帝的左手,笑着试图把人带起来。

      周焱的手又宽又大,连连光洁白皙的小手停在掌心,就好像一朵花苞盛开其中,白得耀眼,美的惊人。

      皇帝坐起身,把人拉到自己怀里亲一口,看着连连笑,面上带点舍不得:“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朕这才知道玄宗为什么不想早朝了,朕有卿卿,也一样不舍得离开温柔乡。”

      连连眨眨眼,“杨贵妃是祸国妖妃……”

      “明明是玄宗晚年倦怠,居功自傲,”皇帝听了连连的话有些不以为然,“朕不是玄宗,是不会被后宫所左右的。”

      连连笑眯眯,没把这句话放在心上,她歪头看着皇帝,“妾知道陛下肯定不是玄宗……”她有些苦恼地双手托腮,“就是不知道玄宗是不是也天天睡不醒呢?”

      “朕何时又天天睡不醒了?”皇帝立刻就不高兴了,“还不是你昨天晚上惹朕生气,气的朕一晚上都没有睡好!”

      “什么——!”连连一下子就瞪大了眼睛,“臣妾这才知道什么叫恩将仇报,我昨天晚上是为了谁啊!”

      皇帝看着气鼓鼓的连连,平素波澜不惊的双眼在月色浸润下微动,仿佛闪过流光一瞬,他抿抿唇,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把人重新按回床上,他道:“你在睡一会儿吧。”

      “今天这么好心?”连连颇觉不可思议,皇帝不是一向鄙视自己赖床的行为嘛。

      皇帝正专注看着连连,可傻大姐不解风情,愣是打断了自己心中的感动……

      最终,他一个枕头按在连连的脸上,咬牙切齿,“你这个缺心眼的东西,枉费朕一番心意!”

      你就不能像昨天晚上一样柔情似水,善解人意吗!

      “唔唔……”连连突然被枕头压脸,身体不自觉地挣扎两下,手上下漫无目的地挥舞着,直到那股压迫感猛地一松,她这才一把拿走枕头,坐起来,“陛下!”

      鸡窝似的脑袋,憋得通红的脸蛋,连连愤怒地喊了一声,却见眼前水波纹的帘帐在昏黄烛火下泛起层层金色涟漪,又哪里还有皇帝的身影……

      “美人?”素琼掀开帘子,侧身坐进来听吩咐,她素着一张脸,脸上还有些守夜的疲倦。

      “陛下呢?”连连见侍女进来,开口问道。

      “陛下外头洗漱呢,”素琼脑袋往外面偏一偏,又忍不住双手搓动着,不时哈气,“说外头冷,让您别出去伺候了,他即刻就要走。”

      中京已经进入十一月的初冬,半夜的凉风吹得人脸疼,周焱见连连那副风吹吹就能倒下的身体,便不要她服侍。

      “哦。”连连点点头,颇觉困意上涌,她也是真的不想下床,打个哈欠,她看着只穿了一件单衣的素琼,赶紧催她,“你快把自己的被褥拿来,陪着我睡吧。”

      “多谢美人。”连连恤下,素琼也没有过多的推辞,笑着谢过,又麻利地将皇帝的枕头被褥叠好,收进床上的雕花矮柜里,便去外头抱了自己的被子过来陪连连睡下。

      连连又合上眼,不管怎么样,能让皇帝开开心心地走,她已经尽力了,卧姿青色宝鸭香炉静静吐烟,连连在一片宁静馨香中毫无知觉的睡过去。

      那头,严守规和闵继白搭班陪着皇帝上朝,前面议事,到底没敢把安王成年的事拿出来说。

      听到外头已经在讨论冬月里巩固边防的事,严守规松一口气,又问闵继白:“怎么瞧着陛下今天心情还不错的样子?”

      昨天安王来了,陛下去给太后请安,那是给老太太挤兑地不轻啊!

      人家也不横眉竖眼的,就一句话,安王不娶妻,陈王就不许娶妻,倒要看看谁耗得过谁?

      陈王,是宫里胡太妃的儿子,和当今这位兄长差五岁,是先帝的第四子,今年正好二十三岁,宫里头没有皇嗣,陈王不知道哪里请了个游方道士来说自己命里防妻,得过了二十五才能娶亲,所以他到了如今还在打光棍。

      要说皇帝心里的想法,他是倾向于过继陈王的孩子的。

      一则,安王已经十五岁,这么大的大儿子养不熟,他实在是要不起。

      二则,这到底是元懿太子的独子,日后安王登基,这个继承的由头该怎么说?

      是作为元懿太子的独子,因为先帝绝嗣,所以顺位继承?

      还是作为先帝的养子,捡了个便宜?

      不知道安王什么想头,但这事要轮到皇帝自己的身上,肯定是养父一死,他立刻就开始按独子论。

      养子,这两个字一听就是一股子名不正言不顺的味道,还不如说这个位置就该是自己的,按昭穆,依长幼,轮嫡庶,这个皇位也该是自己的!

      听起来不要脸,可实惠多啊!

      老子名正言顺,少给我扯那些养不养,继不继的事儿!

      先帝是皇叔,我亲爹才是皇考!

      而且按周焱对邓太后的理解,要是安王有朝一日真的这么做,老太太可能根本就不会阻止,她心里最疼爱的儿子本来就是先太子,而不是自己这个自幼养在勤政殿,一点都不贴心的儿子。自己过继安王,却让元懿太子绝嗣,老太太断乎不肯,最好的做法就是让安王两头叫爹,最大的让步是让安王只管亲爹叫爹,反正周焱作为皇帝,少不了后代香火就是了。

      可这样一来,周焱这个便宜爹可就做的太憋屈了。

      十根手指不一样长的道理他知道,老太太偏心他一笑了之,可这种冤大头,他不能当!

      邓太后的想法也十分朴实,陈王又不是她肚子里爬出来的,她为何要让陈王的儿子登上皇位?

      这母子两都不是爱扯皮的人,说了没两句顶起来,邓太后不耐烦了,对着皇帝就是一句,你赶紧给我生孙子!老娘只想看自己的孙子登上皇位!

      扯扯扯,扯什么扯!

      你给我生孙子,我能把牙都笑掉。

      周焱听了这话,简直就是哑口无言,说白了,都不是糊涂人,于国于家,都是皇帝自己有个儿子最好。

      可是周焱偏偏就是没有,被亲娘一杆子捅到心腔里,他气了半天也是白气。

      可明明昨天还是那副乌云罩顶的样子,怎么今天就跟没事人似的了?

      一提这事,闵继白就是一脸的心服口服,他对着严守规道:“……您是没见着,陛下骂人骂得震天响,那位脸上就是笑嘻嘻的。”

      要说这才是一张合格的厚脸皮啊!

      像他们,皇帝稍微摆个脸色,他们心里把肠子扒拉个稀碎,一寸寸的找哪儿惹上位生气了。

      可这位,就是一张二皮脸,你骂我,我立马就赔不是,实在不行就耍赖,皇帝对着后妃是谦谦君子,还怎么气下去?

      而且王美人还有一个优点,她心大,皇帝凶她,人家从不往心里去,改天你再去,从前发生的事她忘得影都没有了。

      怪不得邓太后都夸呢,这人好过日子。

      人嘛,看开点,什么事过不去?

      严守规却只是一声冷笑,他没见过连连,只听说这人绝色,那还有什么不懂的?

      一身狐媚,想必在皇城里长大的皇帝从没领略过,所以才对着万般宝贝起来。

      可这样的人出身下贱,见识短浅,皇帝亲近小人,叫他们这些近侍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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