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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第二十三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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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回
蔺徽言被她拉着去了卧室,瞧着她打开包袱,拿出内里折叠齐整的衣物,脸便有些滚,低声道:“温靖,肯定合身的,比划比划便好,不必试了吧?”
乔温靖已然拿出一件短袄,来到她身边,道:“你人白嫩,这件深湖色袄子,是震泽那边产的罗做的面,最是衬你。”
她说话间已然抖开短袄,拿在蔺徽言身前比了比,继而颔首道:“我瞧着不错。”
蔺徽言不忍落了她的意,只好道:“那我试这一件。”
“也好。”乔温靖收回手,看这样子是不会离开的。蔺徽言只好接过短袄,自去屏风后换了。内衬的布料是浅湖色的缎子,层层叠叠的万字纹,做工精细,竟然连一个针脚都看不到。
及至她更衣出来,乔温靖已然将包袱里的衣裳尽数取出,给她分好门类,在矮塌上搁着。
“挺合身的,也很暖和。”蔺徽言身下还是那件素白的中衣,行走间难免别扭。
乔温靖露出个笑容,捡出件马面裙来,替她围在腰间,道:“嗯,极漂亮。”
得她赞美,蔺徽言有些臊,道:“这裁缝的手艺真好。”
“那是自然,否则怎会请他给你做衣裳?”乔温靖话语间十分自然,又与她说清楚哪件是落雪穿的,斗篷内里特地缝制了口袋,林林总总交待完了,又道:“无论如何,你的针灸不能耽误太久。这两日你的体力会再好一些,也切记莫要贪玩劳累了。”
“我会照料好自己。”蔺徽言虽是不舍,但更知晓时间紧迫,道:“便有宋姑娘打点,有些物事定要你自己去整理。我陪你过去,帮你收拾,你说可好?”
“收拾却不必你动手,但你随我来一趟。”乔温靖有此话,蔺徽言也想送她,换回了衣裳,与她一前一后离开小院。
这是蔺徽言头次来到乔温靖的住处,难免多留几分心思。及至入内,宋芙儿正在厅上忙着,见着她俩,手下也不停,道:“山主、蔺姑娘来了?衣裳备了件薄袄子,旁的都按往日惯例,山主觉着如何?”
“嗯。”乔温靖应了句,想了想道:“银针针囊带两套,怕是不够。”
“是。”宋芙儿应了,自去一旁大柜中取了另一套来,塞入行囊。
乔温靖道:“你随我来。”
这话是说与蔺徽言的,宋芙儿心下诧异,却让开身子,给她二人腾出路来。
书房里贴着墙全立着书架,层层叠叠摆满了书册,中间一张樟木大书案并着一只宽椅,也很有年头。蔺徽言四下打量,难免道:“这么多书?都是你看过的?”
“有一些放不下,便挪出去了。”乔温靖随口答了句,来到一处书架前,拉开暗屉,取出一只匣子来。蔺徽言打眼一瞧,便知此乃乌金所做,很有些年头了,若无钥匙,绝难以外力开启。
“这里头是什么物件?”蔺徽言低声道:“要以此宝物包村?”
乔温靖放到书案上,又从一旁的搁物架上取了把钥匙,坐下身来,笑道:“你看出这是宝物了?”
“这是顶好的乌金,内含精妙机关。你若不给我钥匙,我也不敢贸然强拆。”蔺徽言走到她身侧,赞叹道:“可惜我见不到打造之人,无法求教,着实遗憾。”
“你怎知见不到打造之人?”乔温靖疑道。
蔺徽言摸了一把匣身,方道:“这匣子少说也有百年,我自无缘得见。这是扶余山哪一代传下来顶宝贝?值得你这时候偏偏带我来看?”
乔温靖心里欢喜,也不多话,只道:“这里头是扶余山地势阵法机关图,你说何时传下?”
蔺徽言大惊——须知任何一处门派,但凡有些基业的,无一不对自己家底珍之重之,唯恐传于外人。如今扶余山门人稀薄,若无守山阵法,岂不是任人宰割?她退开些许,低声道:“你拿这出来做什么?便是我帮着照看门下机关,你也不该……”
“你生平之志,便在此道。”乔温靖打断她,道:“那些个画本子看多了难免腻味,你又不能太过劳累。这两日你在山上,看些图谱,岂不有趣?”
说话的功夫,乔温靖已然倒扣了乌金匣,把钥匙插进去,在蔺徽言眼下,以梅花之术重复数次,耳听“咯噔”三声,是机关开启的声音。
“我带飞惠下山,山上便你们三人。培风那样的性子,你如何肯与他多话?芙儿事情多,也没法子与你解闷。”乔温靖说着话,冲她招手道:“过来呀。”
蔺徽言眼见如此,如何肯违逆她?当下靠近了弯下腰,见那匣中空间狭小,搁着卷起的物件,尚看不出材质。
乔温靖巧手取了出来,小心在书案上展开了,低声道:“你也知晓的,我山中阵法,乃祖师好友所布置。这两件东西,也是那位高人留下来的。这图卷上所绘,便是扶余山各处房屋、机关的开启闭合之法。自我接手山庄,也曾按着图卷细细瞧了,其中大部分业已年久,有些个不灵光。我怕误伤了人命,便关了许多。”她以指尖在图卷上一一点出,又道:“祖师设下阵法,用心是好。但谁能想到如今我山中寥寥数人,真出了事情,大不了躲入山林,谁又奈何得了我们呢?”
这番话只叫蔺徽言哭笑不得,她伸手抚过图卷边角,轻巧坚韧,历经这么些年头,仍旧如新,更起了好奇,问道:“这又是什么材料?”
“你都认不出,何况是我?”乔温靖等她看罢,将图卷原样收起,合起乌金匣,递给她道:“我晓得你聪明灵慧,看一遍便会了。这两日我不在,拿着解闷,可好?”
“你放心,我定妥善保存。山上的阵法,尽数交给我,不会出一分纰漏。”蔺徽言郑重允诺,又想起什么,道:“这么高的书架,取起书不甚便利罢?等我闲下来,帮你做些小物件,可好?”
“那我便等着了。”时日不早,乔温靖叮嘱她收好乌金匣,又从一旁取出只瓷瓶来,道:“你夜里总睡不大好,但靠汤药、药粥,也不是个法子。这是近来我调制的安神香,你每晚睡前一个时辰,在香炉里搁上一指甲盖便好。”
蔺徽言接过后,涩道:“温靖,劳你费心了。”这安神香调制定然艰难,她每日忙忙碌碌的,也不知熬了多少晚才调出来。这番心意,又叫她如何偿还?
乔温靖只笑了笑,见她一一收到,才起身与她前后脚出来。
宋芙儿已然打点好了行囊,陈飞惠程培风二人也来到厅上等候。
乔温靖交待了几句,道:“芙儿,你不必送我,把他俩照料好。”
宋芙儿躬身一礼,道:“山主放心,等你回来,蔺姑娘的气色定要再好一些。”
乔温靖点了点头,道:“启程罢。”
送至山门,乔温靖摆摆手,一双美目只在蔺徽言身上停留片刻,便同陈飞惠下山而去。
蔺徽言静立着不肯离去,直到目力所及,只得秋日山景,再也看不到人,才流露出几分离绪。
一阵风过,程培风道:“蔺姑娘,咱们回去罢。”
蔺徽言满怀愁绪,闻言讷讷不语,转身跟在程培风身后。走了片刻,她想起图卷上的内容,停下脚步,道:“扶余山救我性命,着实大恩难报。我于机关有些心得,愿以此略偿。这附近可有机关?既是路过,程兄可否带我一瞧?”
“蔺姑娘请。”程培风果然话少,见她未有疲色,只调转方向,在前带路。
果然山门处的机关在外,程培风不知她手握详情图卷,一丝不苟地指给她,道:“这机关已有几处不灵,然我看了些许机关书册,却毫无办法。蔺姑娘若能修好,那便再好不过了。”
蔺徽言摆弄了一会儿,已然心知肚明。她道:“敢问程兄,扶余山各处机关,是否皆有几种开启办法?”
“不错。”程培风早知乔温靖允诺她可修缮山庄机关,自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续道:“庄上还有几处是以死门开启的,皆是要害所在。这一处是山主改做惊门,然前几年出了差错,便只能吓唬人了。”
不等程培风演示,蔺徽言已然摸到关窍所在,也不知她如何摆弄,此处机关便有运转之声。
程培风惊讶之余,叹道:“季二公子言说姑娘乃奇才,今日得见,却是我小觑了姑娘,程某对不住了。”
蔺徽言道:“程兄这话过誉,设置这阵法机关的才是大才。能运转这么久,直到今日,也不过是零部件需要更替。蔺某自问,如今我是做不到的。”
程培风探着脑袋,问道:“只需要更换部件?”
“嗯。”蔺徽言取下机扩的一部分,示意道:“瞧,这里缺损严重,是以运转不畅。只需要找出所有损坏的零部件,重新打造更替,再装回去,这机关便可恢复如初。”
程培风先是高兴,转念想到旁的,忙问道:“这些零部件做起来得多少时日?”
他问这话,是唯恐蔺徽言伤愈离开前,来不及修缮完毕。蔺徽言心知其意,暗自想他果然直言直语,不知丝毫掩饰,口中则如实道:“目下我也不知需要多久,还需细细研究,才晓得如何来做是最稳妥的。程兄的意思我理会得,若今次来不及,待我回家禀明祖父、父母,再来叨扰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