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日常与非日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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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过去了，周可还被困在约翰·多伊的身体里，关于她自己的事情她丝毫没有回忆起来，倒是因为系统的声音不再出现，时不时地，她甚至会怀疑一切只是她做了一场太真实的梦。
她试图告诫自己——她是周可，不是约翰·多伊，诚然她继承了约翰的一切，继承了他的痛苦病症和不幸境遇，但是她从不放弃，就像莱拉所说的那样，他太年轻了，总会有未来可以去追寻。
所有能够忍受的苦难就不能称之为苦难，只是破蛹化蝶前的磨难罢了。
“哦……让我想想，你马上就要十八岁了对吗约翰？然后你就要离开我，扔下你年迈的，病痛缠身的母亲，然后奔向他/妈的美好新生活？！”
潘妮把手里的啤酒尽数泼到了周可的头上，她开始抓狂一样地抄起身边的一切东西砸过来——起先周可还会躲，但现在的她不会了。
因为她知道，如果她躲开了，这场施暴只会随着一句“混崽子你竟然敢躲开？！”而不断地延长下去，周可只是护住自己的头蜷缩在角落里，从指缝间注视着那个疯了的女人。
她和约翰长得一点都不像，她的脸因暴怒而丑恶，因常年酗酒而松弛衰老，她的那双灰眸里看不见一丝光，只有无尽的空虚。
“——你想都别想！我就不该生下你……瞧瞧你的模样，和你那个强/奸犯的老子越来越像了，我的一生都他/妈毁了！就因为你！”
“该死的男人！你们都是该死的——混蛋雄性畜生！”
潘妮骂着骂着就累了，随后就像是兴奋剂失去了效果，她开始哭，坐在那个已经变形的沙发里不停的低声哭泣，好像周可才是那个伤害了她的人。
每次施暴都会以这种方式结束，陷入自己世界的潘妮无法感知到外界发生了什么，她甚至不在乎周可去了哪里，她只会不停地哭，然后喝掉一瓶又一瓶的酒，等到周可再回到家时，迎接她的将会是下次癫狂的潘妮。
“你的母亲又打你了，约翰？”住在隔壁的老妇人看到了蹲在楼道里的周可，她心疼地揉了揉周可的头。
面对老妇人的善意，周可抽了抽鼻子：“我没事的，温莎尔夫人。”
老妇人叹了一口气：“潘妮她不应该……但是她也是命不好的，约翰，不要恨你的母亲，她只是生病了，还遇上了不幸的事……来我家吧，我家里还有一些伤药。”
“妈！我跟你说了多少次，不要把那个怪胎带回家里来。”温莎尔夫人的儿子嘟嘟囔囔地摔门回了自己的房间。
闻言的温莎尔夫人挥了挥自己的拐棍：“杰克，我也跟你说了多少次了！管住你的嘴巴！”
呵，那个已经四十多岁还在吸老人血的家伙。
周可朝杰克的背影投去了一个冷漠的神情，如果她是温莎尔的话，她一定会把这个废柴中年人一脚踢出房门。
温莎尔夫人和她的儿子杰克住在这栋公寓里很多年了，她知道很多事，周可每每在楼道里躲避她的母亲时，这位和蔼的老人总会把周可带回家中，给她沏上一杯热茶，拿出那些涂涂抹抹的伤药，絮叨着给周可讲关于潘妮的那些事。
温莎尔夫人是个优柔寡断又过于善良的老人，她用微薄的养老金赡养着自己已经成年已久的儿子，也经常在周可濒临崩溃的时候来安慰她。
温莎尔夫人知道很多事，她已经足够年长，见识过哥谭所有阴暗的东西，或许是一种过于置身事外的悲天悯人，温莎尔夫人会在周可的面前不停地讲述潘妮的苦难，那是一个老生常谈的街头妓/女被强/奸后生下孩子的故事，故事里有着各种虚幻又恶心的梦幻谎言，足以让一个本来就有精神问题的女人堕入深渊。
“世道不好，聚集在这里的穷人们连温饱都无法顾及，更不会去管精神上的问题。”
“潘妮也不想去做那些事，但是她的病让她没办法被雇佣，被正眼对待……公平与自由都是住在高楼大厦里那些人的追求，像我们这样的人一辈子的追求只是活着，哪怕摇尾乞怜得像一只恶心的狗。”
“约翰，不要怪你的母亲，你只是太像你父亲了，你的五官，你的这双绿眼睛，你越来越像他了——这一切都会让潘妮发疯。”
周可从不反驳什么，也不会因为温莎尔夫人为潘妮说话而生气，因为她知道温莎尔夫人是一个好人，她太好了，以至于不知道该将自己得同情分给谁多些，分给谁少些。
慈祥的夫人给周可上好药，将她送到了门口，啃老的杰克还在房间内嚷嚷着什么不入耳的话，周可只是轻轻地拥抱了温莎尔夫人。
一年的时间让周可明白，善良在这里已经弥足珍贵了，她希望温莎尔夫人可以一直这样下去，在她陷入痛苦的时候，一个拥抱足以将她从深渊里拉出来。
……
前几天打工回家时，周可看到自己一直喂养的那只野猫生了一窝小猫，她对这件事依稀有些记忆，她记得那窝小猫里将会有一只猫没有瞳孔，无法看见这个世界，但是却有着世界上最好看的眼睛——事实也是如此，周可看到了那只小猫。
刚出生的粉嫩肉团脆弱地被它的兄弟姐妹们挤到一旁，因为目盲而无法抢到奶水，就这样放着不管它的话，它可能很快就会被饿死。
那天周可摸了摸自己的瘪瘪的口袋，最后翻出了一张皱巴巴的钞票，去买了一罐最便宜的奶粉。
“晨星，你放心，我会照顾你活下来的，毕竟像我们这样的人总要互相帮助……”周可揉了揉奶猫的头，将刚冲好的温牛奶喂到了小猫的嘴里。
她给小猫起名叫晨星，因为它的眼睛就像一望无际的星空，美得不可思议。
将小猫抱在怀里的时候，幼小的生命如同在她的掌心跳动，瞧啊，它也活得很努力，为了迎接未来而诞生于世，即使生来便不健全，它依旧没有放弃。
周可将晨星的事情记在了日记中，倾述于笔下的文字有着莫名的熟悉感，仿佛昨日重现一般。
她曾经……好像读到过日记里的这一部分。
可惜已经过去了太久，记忆都蒙上了一层纱，周可什么都看不清。
很快就到了约翰的十八岁生日，他的生日是四月一号，愚人节——虽然他的降生的确像是老天开的一个玩笑，但是这并不能打消周可的好心情。
十八岁了，他可以去寻找一些更加靠谱的工作了，他在床底下藏的钱也越攒越多，她要离开这个地方……见鬼！
刚刚结束打工的周可几乎是冲向了公寓楼下的后巷，他看见了几个十五六的少年正在用刀子向晨星的身上扎去。
周可推开了那个长得比她还壮的男孩，大喊着住手一把抢过了他们手里的可怜猫咪，晨星的一只前爪已经彻底变成了一堆沾着猫毛的烂肉，小猫似乎是认出了周可，它发出了一声凄厉的叫喊后在不停地颤抖着。
“嘿，瞧瞧是哪个怪胎来当‘英雄’了？哇哦，大英雄，你看起来真是——酷！极！了！”为首的少年吹着口哨，他讥讽了一句手里的小刀便转向了周可。
一瞬间，愤怒占据了周可的大脑，她似乎爆发了浑身上下所有的力量，一把抓住了少年混混的手腕，疯了一样咬了下去，随着少年混混的一声惨叫小刀掉到了地上，但同时拳头和脚也招呼到了周可身上，她被打翻在地上，五六个人很快便将她团团围住。
周可将自己的身体护成了一个小山包，她的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怀里的晨星不能再受伤了。
“妈/的，这个狗娘养的居然咬我——”
“瞧瞧他，真是个怪胎！”
“竟然在笑？！”
“尝尝这个，你再笑啊！”
……
周可的身体逐渐麻木，她甚至不知道那些少年混混是什么时候离开的，只知道自己连喘气都变得困难，后背没有一处骨骼不在发出“咔咔”的响声，而她的鼻孔里充斥着腥味，嘴里也全是。
她没有晕过去，恍惚的意识中仿佛听到了枪响，她抬起头，一双黑色的军靴映入眼帘，一只手伸到了她的面前，轻微的脑震荡让她无法看清来人的面容，但是那双蓝色的眼睛唤起了周可心中莫名的熟悉感。
她将自己的手放到了对方的掌心上，随后摇摇欲坠地在对方的扶持下站了起来。
“嘿，你没事吧？那群混小子已经被我吓走了——天哪，你怀里的猫——你是为了保护它？”
周可捂着脑袋点了点头，她觉得自己的脑袋里好像进了一桶水，每一个动作都会让她的身体不自主地失去平衡。
“你住在这附近？我送你回家——”
面对对方的亲切，周可摇了摇头，她不确定自己现在的状况还能抗下潘妮的另一顿毒打：“不……不能回家。”
“好吧，好吧，不回家，放轻松伙计。”
“你相信我吗？你怀里的小家伙也需要处理伤口，你可以先去我的住处，我那里可以——我是说，简单的治疗一下没有问题。”
周可很想说一句谢谢，但是大脑的嗡鸣声越来越大，大到她几乎都快听不见对方的声音。
她只知道那声音很温柔，让她不自主地想去信任——黑幕挡住了视线，周可跌进了来人的怀里。
“嘿……等一下！别晕——好吧。”
见义勇为的英雄将明显已经失去意识的周可背到了背上，单手捞起同样快没气了的小猫，快步走到了不远的摩托车边，小心翼翼地驾驶着着车开离了小巷。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日常与非日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