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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11 独孤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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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王独孤奕,纤离一骑定天下,乱世浮生,绝代风华。
——这是我听到的,关于独孤奕的评说。
几分真假不论,这个人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个神话。
“暗有两仪伴阴阳,笑看独孤战轩辕,氤氲几缕覆菡萏,倩数溪陌笼悲欢。”
“两仪”即《两仪乾坤经》,“阴阳”指《阴阳生死诀》,据说是武林两大奇功,成就了两位江湖霸主。
“轩辕”是指储国皇帝轩辕璟,逼宫弑君,终得天下。“独孤”便是梁王独孤奕,一骑纤离,一枚定秦,笑傲江山如画。
眼前一阵恍惚,竟然有头重脚轻之感。
下意识的,伸手拔掉头上的金钗,长发翩然而下,身体却被牵动,飘摇欲坠。
这是我正式见到这个人时唯一的感觉,威压,凌然,气霸苍穹。
他一步步朝我逼近,我微微仰着头,目光落在他脸上,一动不动。
事情太突然,我已经完全没有了思索的能力。身边的气压直线下降,我只能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强烈,震撼。
他伸出手,环向我脑后,为我捋了捋凌乱的发丝,自上而下盯着我,嘴角勾起一丝阴郁的笑:“玉儿,又见面了。”
头皮一阵发紧,我强迫自己控制住想要后退的脚步,挤出一抹牵强的笑。
胳膊被他猛然举起,手中是那枝璀璨的金钗,他将视线从金钗移到我脸上,眼眸深处流转的绛紫黝黯邪魅。
我竭力保持着一个完美的表情,让自己看上去足够镇定,凝视着他诡异的神色。
他终于邪邪一笑松开我,退一步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好好休息。”
看着他的背影移出视线,一阵天旋地转铺天盖地向我袭来,闭起眼眸静静的呆了片刻,我终于呼出一口气。
这,便是独孤奕,一个即将走进我生活的人,一个性格嚣张,行动狠辣的王。
抬起手抚上脸颊,被他打过的地方隐隐作痛。
“秦公子,进屋吧。”
年纪小点的孩子操着一口童音,眨巴着眼睛对我说。我抬头向上看去,镂雕匾额上题着金灿灿三个大字:“琼逸轩”。
进入大门,迎面是两颗宫槐,槐豆长得正兴。
槐树下面是随意放置的石凳和长椅,该是夏日乘凉所用。
穿过垂花门,两侧是红柱游廊,一边各有三间屋子,正对面是正室大殿,似乎是两个屋,我跟着那两个小太监穿过甬路进入右侧殿内,流风跟在我身后。
从现在开始,我将在这里生活了,身边陪伴的,是一位受万人敬仰的帝王。但是心情却非常糟糕,一种莫名的不安在心头摇曳。
大殿内非常宽敞,豪华却不失温馨,一派金碧辉煌。
一边跪着六个小太监,年纪都和身后跟着的两位不相上下。
桌上摆着一个精致的素烧瓦盆,盆内已过花期的叶子浓绿油亮,叶片呈剑形直立,挺拔隽秀,风韵高雅。我不禁多看了两眼:“这是什么花?”
“回公子,”年纪偏大的男孩在我身边开口,“此花名为春剑,是兰花的一种。”
握握手腕坐到桌边,小男孩急忙给我端过一杯茶来,我对他笑笑说声谢谢,问他们叫什么名字。
“回公子,以后咱们就跟着公子了,公子给咱们赐名就是。”
“赐……赐名?”我愕然。
回头看两位都低头不语,忽然就想起了福生,我不知道有什么忌讳,盯着桌上颇有君子风范的春剑,两个名字脱口而出,福春,福剑。
虽然天色尚早,但是一路风尘真的有点不受用。
福春给我备了洗澡水,我把他们都轰出去,舒服的泡了澡。然后又叫流风吃了些东西,便懒到床上,而且一觉便睡到了第二天日上三竿。
生活没有人打扰,几天的疲倦过后,便觉得有些无聊。
独孤奕一直没有出现,不过吃穿用都很丰富,我也不去琢磨。
找流风聊天,让他教我练剑,过的也算小有滋味。
“琼逸轩”后面有一个别致的小院落,院子里摆着两张圆形石桌,院落外围,不规则环绕的湘妃竹苍翠峻拔,傲骨凌风。
流风长剑出鞘,势如闪电。动若长虹,衣带飘风,翩若惊鸿。
剑光四散开去,凌厉且苍劲十足。
几片落叶翻飞,在他周身脉动旋转,摇曳多姿。
如此赏心悦目,我看的呆了。
流风收势站在院中,我终于回过神来,满目赞叹轻轻鼓掌:“流风,不得了。”
“秦公子见笑了。”流风淡然一笑,走到我身边。
“来好些天了,我们去逛逛吧。”闲的实在心慌,我终于忍不住提议。
“全凭公子安排。”流风端起茶品一口,依然是那张表情浅淡的脸。
我站起来拍拍流风的肩,想了想开口:“流风,商量商量,你别总这样对我,现在咱们也算相依为命,有什么想法你要和我说。”
流风低下眸子看着我,我非常诚恳的对上他目光,他终于轻轻点了点头。
流风骨子里很傲气,接触越多我越觉得他根本不像一个侍卫,倒像浪迹浮萍的江湖人。他一直叫我秦公子,对其他称呼都置若罔闻。
福春在离我们半米远的后面跟着,两人没有任何目的,随性而行。
绕来绕去,各处都极尽繁华。
丫鬟太监们行色匆匆,但是我俩走过还是能听到身后碎言碎语的议论。
大大小小的宫殿雕梁画栋,气势恢宏。
畅游之中越久,越觉得自己是这般渺小。
斜后方窸窸窣窣走来一群人,簇拥着一位衣着华丽,袅娜多姿的美人,我正研究着眼前这座大殿别具一格,就听一声尖酸的沉喝:“大胆,见了珍贵人还不下跪!”
左右看看不知哪里冒出来这么多人,竟然齐刷刷跪了一地。
听到珍贵人这个称呼,我不禁又朝美人看过去。
这就是鼎鼎大名的珍贵人,眉眼弯弯,玉面丹唇,媚骨天生。福春好像无意提到过一句,说皇后位置岌岌可危,就是拜这位主所乱。
“休得无理。”
看我仍没有下跪的意思,珍贵人很大度的摆了摆手指,“这位便是秦公子吧——天凉了,出门该多披件衣服。”
我向前迈了两步,对珍贵人抱拳:“多谢关照,珍贵人有礼。”
这是我能做到的最大尺度,下跪,怪怪的。
珍贵人浅浅的笑了笑,笑的就像天气预报的主播,特飘渺。
她对身边耀武扬威的公公说咱们走吧,一群人便浩浩汤汤去了。后面还听到细碎的嘀咕,说什么不知死活之类的。
福春拭着额头的汗水爬起来,几步跑到我身边:“公子,珍贵人得罪不起的。”我低头凝视着地上的落叶,在秋风的翻卷里起落浮沉。
算了,打道回府,我看以后还是少出门,和流风练剑来的实惠。一边暗暗想着是时候思索一下自己的路了,一边跟着福春往回走。
进入大门,迎面看到福剑手抓一枝竹竿,在槐树下跳的正欢,红扑扑的脸颊渗着晶莹的汗珠很是可爱。看到我回来,小家伙刷的站直,竹竿顺手丢在一边。
“你在干吗?”我不禁好奇的问。
“奴才知错了。”福剑低着脑袋一动不动,刚刚的活泼劲也瞬间烟消云散。
看他这个样子,我有点哭笑不得:“我又不吃你,我问你在干吗?”
好奇的走过去,两声清脆的鸟鸣在头顶传来。抬起头,正看到一个鸟巢悬在树杈上,嗯……原来如此。
“奴才,再也不敢了,公子……”
“抓鸟?”我低下头看他一眼,怪不得跳来跳去。
他这身高自然不够,我把竹竿捡起来特显摆的道:“我帮你——对了,再改不过来,以后说次奴才给我作篇文章。”
我走到树下扬起脸乱捅,郁闷的是,竟然我也够不着。
把竹竿杵在地上,正看到福春福剑大张着嘴瞪着我,就像我头上长着两只角一般,我一巴掌盖在福剑头上:“看鬼呢?不然我抱着你试试。”
我玩心大起,福剑却丢了魂似的抬手在头上揉揉。
我把竹竿递到他手里,不容分说将他抱起来:“别愣怔了,试试行不?”
福剑身子明显有些僵硬,但还是听话的把竹竿举起来。
好像能够顶到,一些枯枝沫节纷纷扬扬落下,我仰着头专注的看,眼睛一眨巴就接住了什么,气的大叫:“靠!你他妈温柔点,掉我眼里了。”
于是我们伟大的梁国皇帝独孤奕进入“琼逸轩”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个样子的我,双手抱着福剑的膝弯,激动的嚷:“够到了没?”
“还差一点。”
福剑也火了,举着竹竿跟鸟巢作斗争,怀里的双腿有力的伸缩着。
福春很投入的围观,站在一边指手画脚:“你怎么这么笨,捅后边,使劲儿……”
转眼看到一边浅笑的流风,我一把把福剑扔到地上。
“流风,流风用你的轻功啊,就杵那看笑话!”
一转身,我看到门口一脸隐晦的独孤奕,有些傻眼:“皇……皇上。”然后听到身后扑嗵嗵跪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