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夜莺与战争公主》腕下有鬼

76、第 76 章

　　“你要那些财富做什么？”伊维特问。

　　在这样已成定局的时候，诺顿公爵并没有做绝望的挣扎。相反，他非常镇定，就像只是在郊游一样。他说：“你还不知道吗？你的小演员接触过先知，你却还不知道。”他嘲讽般笑了笑。

　　“我们的大陆太小了，只是一个小岛，根本算不上大陆。在我们的北面，有一个真正的大陆。比起我们的四个国家，他们竟然有三百多个国家。他们的一切都是无法想象的……”

　　诺顿公爵微笑着，陷入了幻想中，整个大厅重新归于沉默。

　　“你打算把黄金运到那里去？”伊维特问。

　　“是啊，可惜没机会了，”那种嘲讽的神色又回到了诺顿公爵的脸上，“不过，我的一生，比你快乐得多，伊维特公主。看看我喝完了多少瓶香槟吧！”

　　他疯狂地哈哈大笑着，伊维特皱着眉，退后了一步。就在这个瞬间，诺顿公爵抢过卫兵的长剑，撞在剑刃上，他的鲜血染红了黑白相间的格子地板。

　　凯特城堡现在显得更加荒凉了，因为伊维特也已经离开，住进了王宫。老国王重新回到了王位上，他在宴会上表达了自己的感激和骄傲，但伊维特似乎并不受用。

　　爱丝特小心地回头看了一眼。她刚从凯特城堡里溜出来，那个看守她的女仆似乎没有发现。那扇小木门没再打开，爱丝特放心地在阳光下走着。

　　她的腿伤好了，可是冬天也马上就要到了，因此她格外珍惜阳光。伊维特虽然不强迫她陪在自己身边，但又多添了一个坏毛病，让女仆监视她，每天报告爱丝特的一举一动。

　　爱丝特从城堡的窗子里，就看见正在争吵的怀特姐弟了。看着这两个关系亲密的人变得生疏，总归是一件不好受的事，何况爱丝特每天都在期盼见到自己的姐姐。她决心劝解他们。

　　“不行，我必须这么做，”莫伊拉·怀特坚定地摇摇头。

　　为了表示她的决心，她甚至把脸转过去，一副没有任何谈判余地的样子。

　　罗里·怀特本想争辩几句，但他看到爱丝特靠近，脸上瞬间闪过恐惧的神情，不安地向森林内看了看。爱丝特凭感觉知道，森林里一定有什么非常重要的东西。

　　“艾登小姐，您快回去吧，不然博福特大人会不高兴的，”罗里·怀特劝道。

　　这正是爱丝特最不爱听的话，她说：“我本来是想劝你们不要吵架的……”她的声音听起来非常委屈。

　　莫伊拉·怀特看见爱丝特过来，反而是另一种态度。她抬高声音，说：“让她过来，听听你的理由！我相信艾登小姐一定会站在我这一边的。”

　　她挑衅似地看了弟弟一眼。罗里·怀特着急地用眼神示意她，看着森林的方向。莫伊拉·怀特只当作没看见，她甚至对罗里·怀特说：“让艾登小姐知道又怎样？有她帮我们求情，博福特大人说不定还会送我们一点钱呢。”

　　看到实在没办法隐瞒了，罗里·怀特只好把爱丝特拉到一边，压低声音，说：“艾登小姐，之前是我说话不小心，可是，这森林里的是一个秘密，透露出去，我们会死的。”他焦虑地看着自己的姐姐。

　　“我会保守秘密的，”爱丝特说。但是，这还不够，罗里·怀特说：“你必须承诺，连博福特大人都不能透露。”

　　“我……”爱丝特被莫伊拉打断了。莫伊拉冷笑了一声，根本不像她的风格，接着说：“这些事情，就留给爱丝特小姐自己决定吧，反正我现在要带她进去看。”

　　罗里·怀特赌气一般留在森林外围。莫伊拉说：“你如果没有事情的话，就去喂马。”罗里·怀特不情愿地走开了。

　　爱丝特好奇地向森林深处望去。她没看到什么像是秘密的东西。弟弟离开之后，莫伊拉的心情就变得舒缓了一些，她拉起爱丝特的手，就像当初在塞利西亚城堡外散步一样，缓缓地走着。

　　“我听说你是在马戏团里长大的？”莫伊拉状似无意地问。“是的，”爱丝特回答。

　　莫伊拉没有再说什么，但她显然放松下来，决定爱丝特真的是值得信任的人。

　　她们进入凯特城堡外的森林，不远处出现了一个模糊的人影，穿着深色的衣服。

　　“我来了，”莫伊拉大声喊，提醒那个人影。

　　爱丝特越走越近，看见对方是一位壮硕的农妇。她的头发有些凌乱，虽然扎了起来，但两鬓又垂下了蜷曲的碎发。她脸上的表情，就像是遭受了几年的天灾一样。

　　爱丝特向玛娜·康纳伸出手：“我有什么能帮您的吗？”

　　莫伊拉·怀特说话时，就显得比刚才温和多了。“您能帮我们瞒过博福特大人吗？我知道这可能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我们打算逃跑。”

　　“你也要离开吗？”爱丝特哀哀地问。对她来说，莫伊拉·怀特是为数不多的身边能说得上话的人。莫伊拉只是简单地点了点头。

　　“我们需要您牵来一匹马，然后，一直和博福特大人待在一起，这样她就不会发现了，”莫伊拉开始详细地阐述她们的计划。

　　罗里·怀特这时跑进了森林。“你干什么？”莫伊拉·怀特被吓到了。“博福特大人突然回来了，”罗里·怀特急急地说，“她正在处理地牢的事情，我想她大概发现康纳女士逃跑了。”

　　莫伊拉的脸色变得苍白，回头看了玛娜·康纳一眼。这位憔悴的农妇只是淡淡地笑了一下，说：“没什么，只要我死后，尸体能回到沼泽城，我就满意了。”

　　“我们一定能离开的，”莫伊拉·怀特紧紧握着她的手。

　　爱丝特提起裙摆，跑到城堡的小门里。她首先找到了那个负责监视她的女仆，一副颐指气使的样子：“我要骑马，你去帮我拉一匹马来，就说是艾登小姐要的。”

　　“您要骑马？骑马很危险的，”女仆犹豫地说。

　　“我不骑，可以了吗？”爱丝特眼睛一转，想到她们可能需要一匹备用的马：“我要两匹马，只有一匹马，它会孤独的。”

　　女仆有点不解地看着她，爱丝特催促道：“快点！”女仆赶紧离开了。

　　爱丝特顺着凯特城堡的走廊爬上去，虽然已经在这里居住了很久，她还是有很多走廊和房间没有去过。总是有一些通道能莫名其妙地通到城堡的另一边，有时心不在焉地走进一个熟悉的走廊，却见到了从没见过的房间。

　　还好这一次凯特城堡没有为难她。她很快就到了伊维特办公的书房，一位卫兵正站在门口，满脸一丝不苟的神情。

　　“你好，”爱丝特有点紧张，但尽量不表现出来。

　　卫兵往右边一转，让她进去。这里值班的卫兵都认识她。

　　伊维特并没有像她想的一样，非常着急地要找到玛娜·康纳，她坐在斜着摆放的书桌后，低着头，在羊皮纸上写着什么。

　　她示意卫兵把门掩上，现在是秋冬之交，已经很冷了。爱丝特不安地站在书桌旁边，没有找个地方坐下。伊维特于是站起来，把她让到自己的椅子上。

　　“我们谈谈吧，”伊维特若无其事地说，“关于小剧院的事。”

　　爱丝特的心猛地跳起来，但她什么都没有表现出来，只是说：“好啊——他们很快就要恢复演出了……”

　　“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件事。”伊维特一副并不在意的样子，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寻找上次爱丝特留在这里的一件厚披风。她总是觉得爱丝特穿得太少了。

　　伊维特终于在衣帽架靠墙的那一侧发现了它，她小心地把厚披风取下来，抱到书桌后，像盖被子一样铺在爱丝特身上。爱丝特悄悄攥住了自己披风下的手。

　　“你和你姐姐做了一样的事……”伊维特叹了一口气，“你们把那些挣扎的男爵收集起来，当成自己的储备力量。”

　　“我姐姐没有利用他们！”爱丝特突然从椅子上站起来，非常激动，“他们虽然是贵族，过得跟农民没什么区别，他们也承受不住那么多赋税。我姐姐只是在帮助别人。”

　　“可是他们都是王国的罪犯，应该在王宫的地牢里度过余生。”伊维特提醒。

　　“那我也是罪犯，你把我扔到地牢里去吧，”爱丝特转过去看着墙纸上的花纹。深色的护墙板，桃花心木，浅色的花藤墙纸，贴有金箔。爱丝特努力让自己不要太生气、太失望。

　　“对不起，”伊维特想抱抱她，但被推开了。

　　“我会帮你的，但我们不能让老国王知道。”伊维特的心脏不受控制地跳起来，她甚至都不敢相信自己亲口说出来的话。

　　“真的吗？”爱丝特转过头，她眼睛里还噙着泪光。

　　这一切全都被门外的卫兵收在眼里。像往常一样，他正好站在门缝里，听到了屋子里发生的一切谈话。

　　换班的时间到了，不过正好，他已经得到了自己需要的所有内容。他对前来换班的卫兵微笑，致意了一下，从走廊离开凯特城堡，径直前往威廉王子的宅邸。

　　威廉王子的宅邸，现在看起来冷清多了。女仆们在花园里走来走去，搬动各种储存在仓库里的冬季用品，为第一场雪的冷意做准备。卫兵早就脱下了自己的制服，穿上了普通的衣服，他现在看起来像一个普通的小官吏。

　　他向门房出示了一个涂有黄绿色油漆的金属徽章。门房挥手召来一个男仆，径直把他带到了威廉王子的房间。

　　威廉如今看起来非常颓废。他下巴上的青茬已经发展成野草，还不是最冷的天气，就穿上了狐皮羊绒的大衣，深深陷在一把扶手椅上，面对着窗子，但眼睛却在窗子里漂移。

　　伊维特发动的叛乱成功了。因为卫兵们都在寻找逃脱囚禁的老国王，她几乎不费一兵一卒，就拿下了王宫。威廉的父亲自杀了，母亲往边境逃去，希望能在士兵赶上来之前回到母国。

　　他现在的处境，和被囚禁没有任何区别。老国王是不可能喜欢他的，因为他和博福特家族根本没有任何血缘关系。但威廉相信，他还能扳倒伊维特，如果加上眼线提供的秘密的话。

　　“把伊维特帮助抗税男爵的事情写下来，我有办法让老国王读到它。”威廉命令道。一位书记员抱着墨水瓶和羊皮纸凑上前来，等待卫兵的叙述。